也不過約莫一盞茶的功夫,花榮與陳麗卿又是如何分出勝負的?
原來輪到了陳麗卿馬追着花榮策馬射箭的時候,她果然緊緊覷定了花榮胯下騎乘的白雷飛騅,花榮眼見陳麗卿三箭疾風驚雷也似的直朝自己下方射來,便立刻察覺到對方是瞄準了自己的戰馬,花榮便忙抖動繮繩一拽,白雷飛騅或縱躍或閃躲,堪堪躲開了那襲來的三箭。
花榮以牙還牙,他接連颼颼颼的三箭,也朝向陳麗卿胯下的戰馬射去,雖說那第二箭射在了那馬的後股上,可那馬兒倒也堅韌,它長長的悲嘶一聲,反而奔馳的更快,直向斜刺裡一衝,避過隨後射來的一箭。
當陳麗卿咬牙切齒的又挽起長弓,向自己胯下戰馬覷定之時。花榮腦中突然回憶起方纔蕭唐曾囑咐於他的話語,暗想道:哥哥說那婆娘是要射馬作樣,待我全神照顧下面,卻要出其不意攻我要害,瞧她如此手段,莫不是真的心存那般算計?
念及至此,花榮更留意起陳麗卿手上的舉動。果然待陳麗卿射出兩箭之後,她又搭在弦上的利箭微微向上一樣,旋即又激射而出,直朝着花榮的小腹射去!
也虧得花榮早有準備,他急忙側身一避,利箭從他小腹上披着的護甲處直直摩擦滑過,濺起幾顆火花。本來陳麗卿爲了一箭射殺花榮,她駕馬疾衝,現在離花榮的位置越來越近。此時卻又到了花榮反擊的時候,正好方便他那個小李廣綽弓搭箭,將陳麗卿覷個正着!!
先是奪命連環的連珠兩箭射出,陳麗卿手忙腳亂的躲過兩箭已經十分僥倖。而這時的花榮不再做半點容讓,他趁着陳麗卿動作僵直,身體做不出任何反應的剎那間,又是一箭離弦疾出,直朝着陳麗卿的面門射去!
剛回過身來,來不及反應的陳麗卿眼睜睜瞧着鋒利的箭簇要將自己貫腦射穿,驚慌失措的她只能把頭一偏,盡力想避過那動了真怒的花榮接連施展出的連環殺招......
“噗!!!!!!”
寒芒閃爍的箭簇鋒尖雖然從陳麗卿的嘴角擦皮滑過,可是鐵骨礪錐箭鋒刃兩翼卻依然挑起一片血肉!花榮射來的這一支箭,將陳麗卿的嘴角連着半邊俏臉活生生給豁開,使得她那如點絳的朱脣頃刻間又被撕裂大了一兩倍!嫣紅的血液飛濺,在這一剎那間,竟然也能從陳麗卿半邊被豁開的傷口瞧清她口中內側的森森白齒,格外的猙獰可怖!
鑽心的劇痛也使得陳麗卿扯着嗓子嘶聲尖叫,她死死捂住在半邊臉上劃出的傷口,直直一頭跌撞下馬來。陳麗卿又在地上痛得打了幾圈滾,大半張臉此時也被自己的鮮血給染紅,她忽然站起身來,發了瘋一般直着花榮大罵道:“花榮!你這該殺的豬狗!我要殺了你!將你大卸八塊!零碎剮了!”
與其將陳麗卿射成個被毀了容貌的發瘋怪物,花榮倒也更樂意一箭取了她的性命。方纔容貌還十分嬌美,如今卻因怨毒與癲狂更使得陳麗卿那張被嘴角被豁開的臉龐無比扭曲猙獰。花榮眼見陳麗卿恨不得撲上前來,生啖自己血肉的可怖模樣,他眉頭微微一皺,也不願與這婆娘再做計較,便撥馬徐徐往本陣駛去。
“我的兒啊!!”在校場內外驚呼與喝彩聲交織響起的同時,愛女心切的陳希真也立刻狂奔出來,死死得抱住了正要衝過去與花榮拼命的陳麗卿。
至於苟桓、真祥麟、真大義等人見狀也盡皆勃然變色,他們也抽出兵器,正要尋花榮廝拼時,蕭唐身邊的心腹兄弟又豈能容他們放肆?蕭嘉穗、石秀、龐萬春等人也各自擎出兵刃在手,牛皋牙縫間似迸出一道驚雷,他提起雙鐗翻身上馬,若不是在旁的王進一把拽住他胯下黑馬的轡頭繮繩,牛皋這就要縱馬殺進陳希真那幹心腹陣中,將他們殺個七零八落!
蕭唐冷冷一笑,他目光陰冷的打量着苟桓、真祥麟等一干人,寒聲說道:“既然事先言明我花榮兄弟與陳麗卿的弓箭對決生死勿論,便是有個傷損,更不能尋仇追究......怎麼?你這廝們言而無信,這是要在京師重地公然作亂生事不成?”
“都給我住手!!”兀自死死抱住自家發狂閨女的陳希真忽然暴吼一聲,他知道如今勝負已定,如果在此時與蕭唐那一夥人廝拼,更要落下口實被官府治罪,雖說他也恨不能立刻將蕭唐、花榮給生剖活剮了爲自己的女兒報仇泄憤,可是這時按捺不住自己的怨恨,直接與蕭唐與他的心腹直接拼個你死我活,又能有甚麼用處?
被死死錮住身子的陳麗卿仍然在發狂掙扎,愛美本也是女子的天性,可是她如今生得十分美貌的那張面龐卻被花榮一箭毀了,這般錐心刺骨的恥辱與仇恨又教她如何能夠平靜?這時陳麗卿又撕心裂肺的喊道:“爹爹!你怎麼不爲孩兒做主!?我的臉被那當千刀萬剮的豬狗毀了!我,我,我......”
話沒說完,被劇痛與怨怒攻心的陳麗卿再也打熬不住,她雙眼一翻,直接昏死了過去。而陳希真一對招子似毒蛇般死死凝視着蕭唐等人,並嘶聲說道:“蕭唐、花榮......你們好手段!好!果然好!我陳希真日後也必然要好好與你們算清楚賬!”
還沒等蕭唐言語,他身旁的石秀卻冷冷一笑,他居高睥睨,並慢條斯理的對陳希真說道:“我花榮兄弟的確是好箭術,只不過他一箭劃傷令愛的半張臉,瞧上去難免有些不勻稱。不如讓花榮兄弟爲令愛左臉再補上一箭如何?”
“你!......”陳希真聽罷更是急怒攻心,也險些似陳麗卿那般因怨怒而直接昏厥過去,可是如今蕭唐權勢上能壓他一頭,比試弓箭陳麗卿也已然輸了,便是做口舌之爭留在此處也只能再被蕭唐等人羞辱。氣得渾身發抖的陳希真也只得抱起陳麗卿,顫巍巍的與苟桓、真祥麟、真大義等人幾步一回首,灰頭土臉的離去了。
這個時候,王煥、張開、韓存保等人也紛紛上前向花榮道賀,至於在遠處觀戰的劉錡則向蕭唐打了個拱,也沒上前言語,便也徑直離開了校場。此時還留在現場的高俅幕僚孫靜心中冷哼一聲,他也正要拂袖離去時,卻忽然瞧見了位列於蕭唐那一衆人之中的王進,孫靜便踱步走上前去,對王進意味深長的說道:“恁便是當年的汴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王進?高太尉倒也在尋你,一直惦記着能與王教頭一敘啊......”
王進冷哼一聲,說道:“你教那圓社高二儘管來便是,我如今身無羈絆,還懼那個歹事做盡的狗賊不成?”孫靜聞言呵呵一笑,也沒再做言語,便也揚長而去了。
花榮朝着向他道賀的同僚匆匆回了禮,又來到了蕭唐面前,並慨然說道:“多虧哥哥出言警示,否則小弟與那陳麗卿比試弓箭,的確兇險得很。不過我出手雖不留情面,卻也想不到會一箭射花了那婆娘的臉,箭簇無眼,卻教她也受了這般奇恥大辱。”
蕭唐微微一笑,悠然說道:“如今陳麗卿那副嘴臉,倒也正與她的性情契合,兄弟你也不必在意......對決引弓射箭,你勝了陳麗卿之事,想必很快也會在汴京市井間宣揚開來。陳麗卿那‘女飛衛’的名頭怕是也叫到頭了,屆時城中百姓再議論她時候,恐怕也只會喚她是個裂口女羅剎了。”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