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毛大蟲牛二,畢竟是橫行汴京十幾年的一個惡霸無賴,所以無論是市井潑皮出身的張三、李四,還是在汴京靠賣藝把式度日的董十五、李教詳,他們見到了牛二本能地還是會心生畏懼。
何況那個王慶,也是東京汴梁內蠻橫慣了的軍漢,張三與李四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恐懼與驚慌。
可是......咱們兄弟兩個,先是有幸得魯智深師傅照拂,又蒙蕭任俠收留,如今也算活出個人樣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又怎能退卻逃避,辜負了蕭任俠之託,丟了石三爺的顏面!?
張三咬了咬牙,踏前一步,朗聲說道:“牛二,好歹你也京師中的一霸!平日也是服不得人的主,怎地就投了高衙內那廝做奴才?也不怕道上的好漢恥笑!?”
牛二見平素在汴京內見到他便嚇得抱頭鼠竄的張三、李四兩個,現在竟然敢當年與他呲牙叫板,也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沒毛大蟲面顯陰狠,桀桀怪笑道:“過街老鼠張三,你倒還真長本事了!也敢與老子如此說話?恁地好,待老子好好與你耍耍,看那勞什子任俠肯不肯爲你這潑皮出頭!”
王慶橫了眼牛二,心中實對這個無賴惡霸鄙夷至極。雖然他心知依牛二的性情定然討不得高衙內喜歡,可是如今與他廝混在一處,也感覺自己很是丟臉。當下王慶也不贅言,指着張三等人喝道:“少他孃的廢話!今日咱們是請林娘子到衙內府上去,識相的把人交出來,也叫你們少受番皮肉之苦!”
“王慶!你這不孝忤逆的畜生!倒也投了高衙內做狗!”這邊董十五也高聲痛罵道:“我們少主蕭任俠與林教頭結義,林夫人便是少主的嫂嫂!照拂自家嫂嫂天經地義,你們這些與奸官紈絝手底做奴才的,也有臉來搶人?”
王慶聽罷雙眉倒豎,一對招子中狠戾之色愈濃!這時他眼見林娘子方自翩翩走下樓來,眼見家門前烏壓壓聚滿了潑皮無賴時,她蒼白的面容更是花容失色。當下王慶提起根哨棒,便奔董十五衝去,直要狠狠懲治這竟敢辱罵自己的賣藝武師後,再動手搶人!
“快去報與蕭任俠和石三爺知曉,高衙內養的走狗來搶林夫人!”李四正待衝上去與牛二、王慶所率的潑皮火併時,卻聽張三在一旁低聲對他說道。
李四一愣神的功夫,就見到張三鼓足勇氣大吼一聲,掄拳就往個潑皮爪牙的臉上打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高衙內那個畜生!你們這羣狗賊!欺人實在忒甚!!”張教頭也氣得嘶聲咆哮,他揮棒攻將上去的同時,還大喊道:“錦兒!快帶我的兒去投蕭任俠!!”
好歹張教頭也是教習禁軍槍棒多年的教頭,他揮棒掃去時,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撂倒了三兩個潑皮。加上董十五靠相撲拳腳、蠻牌掉刀賣藝,手底也自有幾分真功夫,一時間乒乒乓乓,對敵那幹無賴潑皮也能佔得上風。
可當王慶舞棒加入戰團時,他眼見董十五掄拳朝自己攻來,便吐了個“蜻蜓點水勢。”董十五拳頭打到王慶眼前時,就見王慶望後一退一閃,趁着董十五一拳落空,收勢不迭,王慶就那一閃裡時揮棒直往董十五臉頰打去!
董十五臉上結結實實捱了王慶一記,當即被打倒在地,受高衙內僱傭的那幹無賴潑皮拳腳登時似雨點般朝着董十五身上打下!王慶覷見張教頭對陣十幾個潑皮,正把背後朝向自己。王慶心中狠,揮起哨棒趁着張教頭不備,一棒便擊在他後腦上!
張教頭登時感到大腦一片空白,鮮紅漸漸染紅他霜白的頭。在張教頭動作停滯的功夫,也不知從哪飛出一腳,又將他這個年近六旬的老者蹬翻在地。
“爹爹!”本來在張教頭、張三、李四、董十五、李教詳的掩護下,正要衝出一干潑皮堵截的林娘子見自己的父親遭人暗算,立刻高聲悲呼起來。就在這時,牛二卻已攔到林娘子和錦兒面前,陰聲笑道:“小娘子,你要往哪裡去?”
錦兒雖然驚得俏臉煞白,可她依然擋在林娘子身前,牛二嘿嘿一聲淫笑,探出祿山之爪直往錦兒的酥1胸抓去!錦兒嚇得一聲尖叫,轉身欲避。
“小娘皮,老子還沒尋你,你倒先來撩撥老子!卻不是你浪蹄子水性,要來試試老子的手段?”牛二口出污言穢語,又朝着錦兒身上摸去時,忽然從旁飛出一腳!李教詳見錦兒受辱,也不顧幾個潑皮對他拳腳棍棒招呼,他衝出重圍,直奔着牛二的腰肋踹去!
牛二常年在京師市井釁事毆鬥,手底自有幾分本事,他一把抓住李教詳的腳,獰聲道:“你這臭賣藝的,也敢來招惹老子!?”說罷牛二掄起手中鐵棒,狠狠砸在李教詳小腿脛骨上!
令人心悸的骨骼斷裂之聲乍起,李教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他登時撲倒在地!而他的小腿呈向前呈四十五度折出,瞧上去直教人觸目驚心!
那邊正欲衝出重圍的李四頭上猛捱了記短棍,額頭泊泊流出殷紅的鮮血,他幾步踉蹌時,王慶已滿臉猙獰地要衝上去也將他擊翻在地!
王慶的身子忽然一滯,張三不顧衆潑皮對他的拳打腳踢,他死死抱住了王慶的腿,嘶聲喊道:“兄弟!快去!”
“你這腌臢潑皮!狗一般的小廝!也敢攔老子!”王慶邊厲聲喝罵,邊掄棒向張三身上猛擊!張三的軀體隨着哨棒的重擊躊躇,他的嘴角已溢出鮮血,可他兀自狠狠咬着牙,死死箍住王慶的雙腿不肯撒手!
李四看得目眥欲裂,他如似癲狂般一聲高吼,生生從一羣潑皮的圍堵中撞出身來,直奔蕭唐府邸的方向逃去!
王慶見了反手一棍,一棒擊在張三的太陽穴上,張三雙眼一翻,登時昏死過去。“你們這些混沌蠢物,還不快他孃的去追!”王慶指着那幹潑皮喝罵時,他又瞧見牛二掄起蒲扇般的大手,好不憐香惜玉,一掌重重摑在錦兒嬌嫩的臉上,錦兒悶哼一聲,她跌撞過去額頭重重撞在門框上,也昏厥倒地。
“你們這羣禽獸!”一向溫婉賢淑的林娘子目睹王慶、牛二等人等暴行,她悲憤以極,指着牛二劈口痛罵着。
“被開過苞的騷婊1子,到也跟老子裝模作樣!待你再被人壓時,瞧你又將罵個甚麼?”牛二正嬉皮笑臉地向林娘子踱去時,忽然滿臉是血的張教頭勢如瘋虎,嘶吼着直衝過來死死抓去牛二的雙肩!
“你這老棺材瓢子!還不撒手!?”牛二直感覺張教頭的十指如鉤,生生嵌進他肩頭肉中,饒是這牛二皮糙肉厚,仍感到鑽心的痛楚陣陣襲來!
牛二又見張教頭似癲如狂,竟張開嘴要來撕咬自己時,激得他這個沒毛大蟲兇性陡起,他掏出懷中解腕尖刀,竟連朝着張教頭小腹連攮了數刀!
張教頭身子一滯,他赤紅的雙目的激憤漸漸暗淡下來。這些時日飽受煎熬,心力憔悴的林娘子又見自己的親生父親被牛二亂刀捅刺,她再也經受不住,嘶聲悲呼兩聲便已暈倒過去。
“搶得那林娘子便是!你這廝怎好公然行兇!?”王慶見牛二竟敢在京師重地下死手殺人,氣急敗壞下指着牛二喝罵道。
牛二眼睛一瞪,迴向王慶罵道:“要你這廝來管老子!?”
休說是在天子腳下出了人命大案,等那蕭唐率人前來,又怎會罷休?王慶低聲痛罵了句,也不想跟牛二這個行若狗彘的亡命之徒多做糾纏,匆匆喝令潑皮扛起暈厥過去的林娘子,直往高俅府邸逃去。
“還不快滾開!衙內的人也是你們這幹賤廝攔得的!?”王慶指使着一衆潑皮在前面開道,就是遇到京師內的官差衙役時也劈頭喝罵,只顧朝高俅府上撞去,可王慶等潑皮爪牙剛奔經兩三條大道後,忽然就見前面有上百人橫在路間。王慶瞧清楚爲的那個漢子,他心中登時一涼。
就見那漢子生得雙眉入鬢,一表人才,只是眉宇中自帶股戾氣與兇狠,直教人退避三分,何況他手中還提着杆明晃晃的陌刀,鋒刃映出的道道寒芒直教人膽顫驚心!
他是哪個?有道是身似山中猛虎,性如火上澆油。心雄膽大有機謀,到處逢人搭救。全仗一杆陌刀,又憑兩個拳頭。掀天聲價滿汴京,拚命三郎石秀!
石秀身後除了面色義憤填膺的青草蛇李四,還有諸如曹保義、朱婆兒、溫奴哥、楊望京等在汴京打踅的江湖藝人,他們個個手中也持着掉刀蠻牌、哨棒鐵棍的兵刃,各各眥裂指,狠狠地瞪視着王慶、牛二等潑皮爪牙!
王慶退後兩步,正欲繞道逃逸時,忽然又見從左右又撞出兩撥人馬!左邊那撥人中爲的是個英武俊俏的郎君,他手持爛銀槍,揹負彎開秋月鵲畫弓,那郎君生得齒白脣紅雙眼俊,兩眉入鬢常清,細腰寬膀似猿形。正所謂矯矯虎臣,翩翩儒將,神箭無對真將種,世贊小李廣花榮!
花榮身後還有兩個好漢一個白淨俊俏、另一個黑瘦輕捷,正是白麪郎君鄭天壽、通臂猿侯健二人手中持着鋼刀哨棒,各帶隊人馬向王慶怒目而視!
右方爲的漢子黑曜雙瞳英氣凜然,他又是哪個?有分教:襟懷豪爽,閒雲野鶴逍遙俠。志氣高遠,忠肝義膽藏兵機。一莖六穗,人中龍鳳豪傑輩。度量寬宏,布衣劍卿蕭嘉穗!
手仗寶劍、揹負寶刀的蕭嘉穗身後兩條好漢,一個七尺身材、麪皮有麻,另一個骨軟軀健、眉濃目鮮,正是金錢豹子湯隆、鼓上蚤時遷!他們兩個亦手持着金瓜錘、解腕尖刀,各帶撥人馬截住王慶、牛二的去路。
王慶心裡暗罵時,忽聽身後喧譁聲起。他猛然回頭張望時,就見後方那羣人中,有個鋒眉炯目、氣宇軒昂的烈漢與一個面似堆瓊的郎君、一個渾如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書生、一個面如傅粉生得渾身雪練也似一身白肉的漢子率麾下莊客,已然將他們一干潑皮團團圍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