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晁蓋、公孫勝等頭領率部乘船登岸,水泊梁山周遭營盤船廠的戰事已臨近尾聲。金軍潰兵直被殺得星落雲散,奔逃不迭非是葬命於水火之中,便是遭圍殲誅殺。而正當低眉順眼的宋江又要與晁蓋這個故交舊識相會之際,按許貫忠、蕭嘉穗等軍師先前籌謀調遣,又有數批義軍兵馬抵達梁山水滸畔邊時,金軍與僞齊兵馬已再無任何翻盤的機會。
而這場勢必要一舉勘定乾坤的大會戰,除了蕭唐率軍與完顏兀朮鏖戰廝殺,以及梁山泊所部義軍擊退進犯至眼皮之下的敵軍之外,更要趁勢反攻奪回淪陷而飽受外虜與投金奸廝禍害的州府城郭。
濟州治所鉅野城,先前經過張叔夜兵敗而被金軍攻取那場慘陣,周圍鎮坊附廓內能逃的百姓也早已逃得光了,便是連耕地農田也都管顧不得,幾處村坊縣鎮又經金軍外虜擄掠早被折騰得乾淨。這些日子下來不但城外一片死氣沉沉,城內駐軍營盤與街坊市井也都已是七零八落,倍顯荒涼。經過金軍攻取那一場相對輕鬆的戰事過後,破損的城牆、營寨、防禦工事尚來不及修補,至今仍是一片滿目瘡痍的頹敗景象。
然而於此時此刻,四面城門遭受異變驚動,內部幾處街坊間到還響起了振奮的應和歡呼聲。因爲同樣也有義軍部曲趁着會戰之時搶攻濟州治所,而且先行派出的步軍勇健,也正是趁着懈怠的守軍緊閉城關之際,強佔了城門口處!
位於鉅野東面城門處亂哄哄的擠滿潰動的士兵,然而奪下把守此處城郭的多半僞齊新附士卒以宋境內失節的亂賊惡黨爲主,他們大多並無死戰之心,互相觀望着各自心裡滿是猶疑混亂。
奪下濟州治所鉅野後本來這些時日,守城兵馬也須仍有順民來往出入以供軍需補給等所需,堵死城門也相當於自斷了自己的後路,是以先由剛毅軍調撥頭目將佐所扮的本地黎民踅將進城門口處,只待遠處煙塵滾滾,飛撞出數彪軍馬時,當即敢死士各掣出兵器,發喊一齊發作,城中守軍措手不及,要關城門不迭,反被先砍翻了數十個,直要先奪了城門。城門內雖然立刻有諸隊軍士蜂涌殺來,只鏖戰些時候過後,直帶忽然奔襲而至的其他義軍勁旅赴至城門左近,似乎要復奪回此處城郭,也只是時候早晚的問題。
伴隨着一聲聲破空之聲的勁嘯聲響,無論是城樓之上,還是城門口處蝟集的兵馬,一支支追魂奪魄的箭簇直將那些慌亂中統御部曲的僞齊軍官各個射翻撞倒,義軍當中那個施展神射手段的驍將着實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每次他張弦引箭總會伴隨着淒厲至極的破空厲響聲,接着緊一個、兩個、三個......僞齊軍將應弦仰面墜倒,每個人身上的要害處也都會插着一支搖晃不停的長杆羽箭。
那員神箭驍將舉手投足間都帶着一種好整以暇的淡定,然而他那兩隻結實有力的胳膊一旦拉弓搭箭時出手卻又端的果決利落,一望便知其是戰陣殺伐當中常慣以弓箭取人性命的,他微眯着雙眼來回掃視,敵軍陣中有初見露頭的但凡被他覷個分明時,或早些晚些時候,似乎便已經註定了或一箭穿心、或一箭封喉而終究要被射殺的命運。
畢竟小養由基龐萬春的射藝,也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然而也不止是龐萬春手中硬弓顫動不停,時常做出撒手放箭的動作而射出連珠快箭殺敵。在他左右兩側還有飛雷弩雷炯、踏石蹶計稷這兩個久隨小養由基在江湖中打踅,都能蹬得七八百斤勁弩的好手襄助,但見他們二人口矢上槽、腳蹬踏弩、扣弦覷定的動作也是一氣呵成,且比起龐萬春所發鳴嘯連連的箭簇,須踩踏機括所發的利器勁力之強一經施發,夾雜捲起的淒厲破風聲更是教人聽得心驚肉跳!
雖然以雷炯、計稷二人的射術不似龐萬春那般射出的弓箭總能狠辣準確的在亂軍中穿過敵將的甲冑縫隙處直中要害,可是他們所發出的勁弩當即會射穿敵軍的鎧甲,直將攢編在一起的甲葉打得碎裂迸濺,蹶張踏弩平端射出的利矢直將許多軍士的血肉連同身上鎧甲一起打穿,當中甚至還有一人被雷炯施發的勁弩勁力卷帶,屍首當即死死的釘在了身後由夯土堆砌的城樓牆壁上!
更爲恐怖的是,龐萬春、雷炯、計稷所統御以強弓勁弩手爲主的嘯摯軍當中,不但有兩浙路白雲山寨中那些追隨小養由基久矣的綠林兵馬本來便多是慣於在山野間射獵練就得弓箭精熟的好手(蕭唐當然也清楚龐萬春奢遮之處不止在於他於原著裡射術能以小李廣花榮一較長短,便是連史進、歐鵬這兩員驍將都命喪於他的弓箭之下,昱嶺關一役幾乎就是純粹的箭弩打擊,而除史進之外石秀等五員正偏將佐做一堆兒都被射死在關下,三千步卒止剩得百餘個小軍逃得回來,也足以證明他親隨人馬多是控弦射箭本事高強的精銳弓手),而其餘半數的弩手幾乎也都備置了以勢道強勁無對而著稱的神臂弓......如此一支部隊得以將搭弦上槽的箭簇弩矢肆意向敵軍傾瀉過去時,又將會爆發出何等驚人的殺傷力?
機括扳動之聲不絕於耳,強弓勁弩緊弦驟然放開所放出劇烈顫動的聲響,直教人頓感耳膜似驟然間被撕裂開來,比起僞齊兵馬零星反擊的攻勢不知要狠辣勁厲多少!
先前趁勢撲城,戎守的兵馬喪失倚仗殘缺的城牆死守的優勢,而龐萬春所率領的勇健卻見手綽的強弓勁弩威力在幾乎平射的交鋒中顯露無遺,一蓬蓬弩矢箭簇呼嘯着襲向半張的城門處潰散的敵軍陣列,當即一片片的血光飛濺,哭爹喊孃的慘嚎聲與利刃入肉的悶響聲交織震天價也似的響起。而嘯摯軍將士在射擊當中好整以暇,逐次施發、扣弦、覷定、再度施發......一輪藉着一輪的箭簇打擊下對面本來已基算不得如何密集的步軍陣列被射成刺蝟一般的屍體早已層層疊疊,也有不少中箭的傷者倒在鮮紅泥濘的地圖上翻滾慘嚎着。隨着龐萬春所部精銳的弓弩健士已經對聚堆的僞齊兵馬造成慘烈的打擊過後,同樣已抵至城門口處的剛毅、威邊等幾支義軍,也正要趁勢殺入城內,先佔據得濟州府署衙門之後,再清剿盡殘存的敵軍兵馬。
當中剛毅軍偏將歐鵬正綽槍直衝過來,正好瞧見龐萬春正要喝令麾下弓弩手向後徐徐退讓出一片空間,爲其他攻取城城郭的義軍兵馬讓出條道路時,他如鶻鷹般的眸子往上一挑,正將城樓上方潰軍中幾個探出頭來的將兵覷個分明。
龐萬春冷冷一笑,他看似隨意的拽弓引弦,卻是以連珠箭的手法,五支利箭只在眨眼中的功夫間先後呼嘯射出,當先一員僞齊軍將驚覺一點寒芒襲至眼前,身體來不及做出動作,他下意識的開口驚呼,那一支羽箭便準準得插入口中,鋒利的箭簇帶着血花從他腦後就一下凸出!其餘四個潰軍幾乎也都在同一時間被射中要害,當即有兩人直從城頭上方墜將下來,重重得摔在下面也被箭簇射穿成刺蝟,或是被勁弩打成篩子的屍堆當中......
歐鵬瞧得也不由咋舌驚歎,心中也不由暗付道:當年蕭唐哥哥於綠林中未雨綢繆,四處招攏綠林中嘯聚的勇烈之士,不止在江州黃門山尋得我們兄弟四人隨他共聚大義,聽聞江南小養由基的神箭名頭,也不辭南北阻隔十分遙遠,而教梅前輩等先去與龐萬春兄弟一衆牽線搭橋,如今方得諸方豪士聚首,促成力抗金賊時衆好漢各顯其能...若非是如此,天南海北的各處綠林強寇本不同屬,倘若有朝一日做成對頭...只以我的手段,要傾力凝神防避過龐萬春兄弟一兩箭容易,可是也決難在他這手連珠快箭之下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