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間,武松、蕭義驀的聽見遠處有喊殺聲隱隱傳來,陽谷縣內百姓黎民鼠攛狼奔的驚叫嚎哭聲也驀的大譁!他們二人面色陡然立變,立刻喝令城樓上戎衛的將士前去一探究竟。未過多時,步捷軍偏將鄭天壽疾步奔將過來,焦聲喝罵道:“直娘賊!把守北面城門的弟兄們按令盤查進入城郭的車仗,見一夥狗男女行跡蹊蹺便去盤問,教那廝們搶先動了手,看來是投金的腌臢廝假扮做避難的百姓,正要往城內直撞過來!”
“那撥混進城內的大概有多少廝鳥!?”
“是二三百人上下,盡是躲避兵災百姓的扮相,把守城門的弟兄眼尖,瞧那廝們大多是青壯漢子,詳做盤問時又突然發難,看來要搶先佔據城門,此時正由把守的兒郎們死命抵住!”
蕭義聽鄭天壽回覆過後心下稍安,可他也立刻意識到如果當真是金軍或僞齊兵馬奇襲意圖來取陽谷縣,也絕對不會只派遣這區區二三百死士前來企圖渾如城郭。蕭義方自念罷,忽的又聽見東面馬蹄聲猶如滾滾洪雷也似的傳來,當先有數千餘騎的先頭部隊,盡皆急催戰馬往陽谷縣城的方向直撲過來。再過了些許功夫,蕭義、武松等人便已覷見那一撥騎陣前列的騎士盡是氈帽皮甲的扮相,各自手持着馬戰重兵器,身後的勁騎後背、撒袋露出齊刷刷的利箭尾羽,分別擎出騎弓看架勢也正要往城頭上方覷個分明,洶涌而進的騎陣也都這股剽悍凶煞的殺氣......
果然!是女真韃子的兵馬!
然而奇襲而至的金軍騎陣後方,地平線的另一端也出現了數道黑線,集結的軍陣緊逼漸近,伴隨着急促嘹亮的號角聲響,地平線的方向也豎起了密密麻麻的旌旗,當先一杆大旗繡個大大的“齊”字,位列於諸般軍旗下方的刀槍劍戟、肅立如林,士卒烏泱泱的匯聚成一片,也在各部軍將的率領下步步前行,大概相距陽谷縣城這邊千步之遙的距離時,城頭上方衆人也立刻感到森然的殺機撲面而來!
戰馬奔騰聲與廝殺吶喊聲響成一片,金軍與僞齊的兵馬驟然往縣城城郭這邊襲殺過來,城牆上許多人臉上已露出驚愕的神色。蕭義面色也是驚疑不定,他心中暗付不止是金國軍中,如今屈從於劉豫那宋奸的奸廝當中也有諸如陳希真那等奸滑狡詐的對頭,如今敵方展開看似要合圍二龍山、梁山泊的架勢,可是如今卻忽然集結重兵出現在陽古縣城下,也未嘗不會是陳希真等奸邪是存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打算。先前也並沒有打探到敵軍會針對此處展開強攻的情報,是以恐怕短期之內也不會有前來馳援的兵馬。
更爲要緊的是,武松所統領的陷陣軍雖然是諸部義軍當中極爲擅長打硬仗的軍旅,但項充、李袞所率領的蠻牌諸營,以及鮑旭掌管的陌刀營兵種較之尋常步軍操習訓練成形,而足以交鋒殺伐的時日更久,前番與完顏斡魯補所率領的金國東路兵馬大戰過後部曲折損,蠻牌營與陌刀營如今卻正於梁山泊補充兵力、備齊軍械。除了武松率領的千餘步軍兒郎,以及受命來往調動物資,目前處於陽谷縣內施恩之外,蕭義很清楚自己以及鄭天壽、鄒潤、鄒淵所率領的步捷軍戰力只怕不及瘋魔、陷陣等幾支善戰步軍,奇襲的敵軍卻已集結而兵臨城下,只憑目前的兵力,當真便足以抵擋住金軍與僞齊兵馬的猛攻麼?
“還有甚麼好遲疑的?既然女真韃子與那幹走狗廝鳥殺將過來,自然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蕭義一時失措之際,卻見武松倉啷啷拔出雪花鑌鐵雙刀擎在手中,那兩口爛銀也似的寶刀登時映射出懾人的殺氣!武松旋即招呼一聲,率先疾衝下城頭上方,並對蕭義朗聲喝道:“率步捷軍的弟兄把守住城頭抵禦攻城的韃子,我且先去殺散了要混進城的敵兵,絕對不能教那幹驢鳥趁亂殺入城來!”
聽武松高聲喊罷,蕭義連忙點了點頭,然而還沒等他喝令麾下將士死守住城頭時,便聽得一陣陣疾馳的破風聲呼嘯而來,奔襲而至的金軍弓馬騎手已然拈弓搭箭,旋即施射出一排排如蝗的箭簇,有數十名守城的軍士猝不及防,當即撲倒在地!
當蕭義再探出頭向外觀望時,就見敵軍大批的步軍也都直衝到城牆下方,一架架雲梯高高豎起,頂端鋒利的鉤子呼呼砸下,死死的鉤在了牆頭上,許多僞齊步兵喊殺着涌殺上前,或是口銜利刃、若是單臂上攀,快速順着雲梯爬將至丈餘的高度。
“放箭!”
蕭義當即發出一聲炸雷般的怒吼聲,戎衛在牆頭上方的義軍步卒迅速排列開來,弓箭手們擎起長弓,從箭壺中將一支支箭簇搭於弦上,冷冽的招子迅速覷定或是在牆頭攀登,或是聚集再城牆下方的軍兵馬。驀的一連串“颼颼颼颼颼颼颼!”的箭矢劃破長空的尖嘯聲連響,一支支鋒利的羽箭頓時插入許多攻城敵軍的血肉當中。蕭義毫不停歇,號令守軍備置守城器械,忽的道道黑影從城牆上方凌空砸下,直把那些尚在雲梯上攀爬的敵軍砸個正着,而直教他們慘嚎着着直挺挺墜落下去,就算摔折手腳暫時未死的,也被連續砸將下來的滾木擂石砸成一灘血肉!
敵軍一開始的攻勢就十分猛烈,蕭義也率領着一衆兒郎衝將上前,直奔城牆邊處揮舞着手中利刃狠狠剁向那些勾住牆頭的雲梯,奪奪的沉悶響聲不絕,又是一片木屑紛飛,有些雲梯勾住牆頭的鐵鉤與木梯連接處被砍奪的支離破碎,隨即一柄柄長木又從牆頭上猛然搠出,重重的頂在雲梯上,連同着攀爬的敵軍與雲梯紛紛直向後栽倒下去,而又將下方的兵馬砸得一通人仰馬翻!
然而蕭義陡然感到一陣淒厲的風聲撲面而來,他立刻俯身閃避,當即便又一支利箭直衝他的頭頂劃過,發出“噗!”的聲悶響死死扎進後面一個義軍步卒的面門中。利箭仍舊不斷的直朝城牆上方射去,有幾支鋒利的箭簇直擦着蕭義的頭皮、耳畔呼嘯劃過,身旁有兩名頭目一個被箭簇射進了眼眶,另一人的脖頸直接被射了個對穿,而當場被射殺的兵卒更是極多。驚魂未定的蕭義不覺也已是一身冷汗,他也發現了下方那些策應放箭的女真騎手果然各個弓箭手段端的毒辣,比起戎衛城牆的守軍一窩蜂也似的向下方施發利箭,那些女真騎士則似是分別早覷準了牆頭上探出的身形,就算是佔據了高處死守,可是隻這一時間裡,恐怕己方被弓箭射殺的兵卒傷亡也絕不會少於城下猛攻的一方!
忽然間,蕭義又聽見滾雷也似的馬蹄聲鳴動,他略擡起頭環視張望,就見兩道煙塵滾滾,又分別朝着陽谷縣城其他城門直奔而出。除了如今自己把守的東門,以及武松親自前去與城門口處敵軍近身血戰的北門......恐怕驟然殺來的敵軍仍有足夠的兵力向其他兩處城門發動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