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泊梁山東面依山傍水的水寨所在,本來便是氣象雄闊的一片水陸連營,如今臨近金沙灘水岸的又修建起幾層高高的柵欄,營盤四周壕溝分佈。營盤之內,盡有修葺工事的士卒忙忙碌碌做工,幾個頭目來回大聲吆喝着,更也平添一股熱火朝天的氣象。
河邊上另有數隊軍健馱馬馱騾、汲水砍柴,而水寨岸邊竟是船隻往還,帆牆如林,但見集結在此處水寨岸邊的各式船隻陸續停泊靠岸。蕭殺威武,氣勢竟似也遠勝宋廷沿海設置的許多制置使司水軍的規模。
“蕭唐哥哥,恁是說調撥水班軍健,以及俘獲的一些戰艦船隻於我,平素兼管閱習之責,而統領一部水軍?”
向來言語中多帶着股痞氣的徐文此時面色先是有些詫異,隨即他又咧嘴一笑,說道:“既然哥哥識貨,我自當竭力便是。”
蕭唐也清楚這個徐文在正史中具備以功遷淮東、浙西、沿海水軍都統制的本事,甚至還有教宋廷水軍諸將忌其材勇的能力,資質潛力不止遠勝尋常官軍水兵疏於戰事的將官,水戰的本事甚至寨中大多水班頭領只高不低。而通過與劉夢龍統領的水師戰事中,蕭唐也聞知徐文作戰勇猛、一往無前,他又有統領水師的能力,當然也須予這徐文重任,才能教他篤定心思要追隨自己混個出身。
“既然肯追隨我打出個天下,機會我當然會給你。而如今既教你這徐大刀統管一支水師,也須調撥個兄弟做部曲偏將,已做照應。”
這邊徐文聽蕭唐說罷,旋即又見他將一人引上前來。只是瞧着面前這生得頭尖光眼的乾瘦後生,徐文也不禁眉頭一皺。
而王定六卻是一臉的誠懇,連忙向蕭唐、徐文表態說道:“小弟有幸,仍能留在梁山泊上坐一把交椅,蒙蕭唐哥哥提攜,小弟自也當豁出性命,但有吩咐絕不怠慢,還望徐文哥哥多加指教!”
如何重新任命王定六在寨中的職事,蕭唐也曾動了一番心思,按說他這個活閃婆與老夫曾在揚子江邊開酒店營生,所以按照原著中的軌跡便與那殺人魔祟李立搭夥做了經管打聽聲息,邀接來賓頭領的職事頭領。可也只是因王定六在一百單八將座次排在末流,卻又無時遷、段景住等頭領特殊的長處本事,自然也不會教宋江放在心上,而隨意打發他與催命判官去做梁山泊北山酒店的掌櫃勾當。
可是蕭唐自也十分清楚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雖多曾投師,卻不得真傳,就好像是原著之中同樣血氣方剛的史進亦是隻愛刺槍使棒,也曾枉自經了許多師家,學得卻是上陣無用的花棒。只不過史進有幸得王進點撥武藝,一身業藝才得以突飛猛進,王定六就算資質不及史大郎,可也的確是只懷着對綠林好漢敬慕的心思,哪怕投奔梁山入夥之後卻也缺少礪練提升的機會。
自從王定六也重歸梁山與自己一衆兄弟共聚大義之後,寨中猛將如雲,蕭唐也發現了這個仍是力圖上進的後生無論是向一些善使槍棒的頭領討教招法,還是說按吩咐調遣輔助水班頭領,王定六也都是盡心盡力,勝在態度極爲端正,也值得給予他一個磨礪上進的機緣。槍棒武藝,平素有寨內擅用槍棒的兄弟點撥他便是,而王定六揚子江邊長大,也善泅水,而將他點撥至於在正史記載中也曾殺出名號的水軍猛將徐文手下兢兢業業幫襯的同時,應也能對他水戰能力的提升大有益處。
徐文自也是個聰明人,他隱約猜到蕭唐的用意所在,倒也不顧忌王定六就在自己眼前,而是嘿嘿笑道:“蕭唐哥哥,這王定六兄弟,我卻是覺得他少了幾分狠勁吶......”
蕭唐也是朗聲一笑,說道:“所以說才須你這麼個狠人來點撥王定六兄弟端正,他也自是我看重的兄弟,做事勝在勤懇,足可做你一個幫手,教他學得些你統管水軍、監造戰船的本事,不也正是兩全其美?”
王定六聽蕭唐如此說罷自是又驚又喜,而徐文凝望他片刻過後,到底還是出口說道:“你愣着作甚?還不隨我去檢視繳獲來的那些戰船,也是咱搏命賺來的利物,可不能儘讓其他水軍部曲的兄弟先佔取了去。”
王定六見說更喜,旋即乾脆了應了聲,便拔腿追隨着徐文去了。
除了決定任命徐文也掌管一路水軍,而教王定六以偏將的身份輔佐之外,通過與攔截劉夢龍所部官軍水師取得大勝這一戰看來,蕭唐心想張榮、孟威、賈虎、鄭握這幾個本是梁山泊周遭地界的兄弟堪堪雖有率領一支部曲的能力,可畢竟年紀尚輕。而同爲梁山泊邊石碣村出身的阮氏三雄追隨自己時日已久,無論是按資歷還是以個人本事而論,都合當統管一路水軍。也擢升孟威、賈虎、鄭握三人做水軍頭領,並與張榮分別調撥集至於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兄弟哥仨統管的水軍中做爲偏將,再積累些水戰時隨機應變的經驗,同樣應也能起到相得益彰的效果;
至於那張橫......做爲同是寨中水軍資歷最久的兄弟張順的同胞兄長,調撥他至哪個水軍部曲中只做個偏將,恐怕也不合適。何況這船火兒的確也是個剽悍兇猛的水戰悍將,但鑑於他與同寨聚義的兄弟間爭強好勝之心也忒重的性情,在以後的戰事中也難保不會犯下如原著中那般貪功冒進的錯誤。除了任命張橫與他兄弟張順共同掌管一路水軍之外,蕭唐暗付也須尋個時機敲打他一番,也可算是防患於未然。
其它李俊與童家兄弟二人,浙江四龍,以及危昭德舊日執掌的白河水寨中三個俱會水戰的強寇頭領,也都可分別作爲正副將佐而統管一路水軍。如此安排目前大致可以確定能選編組建出八支水班部曲,且由李俊掌水軍諸部調發更戍、邊備兵防等機務。以他混江龍的決策組織、處事精細的特點長處,想必也能將如今共聚大義的各路水軍好漢凝聚在一處。
對於水軍的整編、調配、任命等諸般事宜,蕭唐心裡大概已有了數,然而仍還有馬、步諸軍各部正偏將佐,以及各有所長的職事頭領的劃分委用還須與蕭嘉穗、許貫忠等兄弟細議一番,只是東京汴梁那邊於諸路差官供送糧草,沿途交納,汴京庫府整頓衣甲、製造旌旗等諸般籌備事畢,俄延了二十餘日的高俅已發御營軍馬辭駕啓程,與京畿、京西諸部官軍陸續都已進入京東路地界。
又是聚義廳中羣雄商議之時,經過與截殺劉夢龍所部水師的一場大勝,阮小二自是意氣高昂的說道:“高俅老賊本打算仰仗江寧府劉夢龍那一支水師水陸並進,如今那廝們也早被咱們兄弟殺潰了,大小戰船也盡收繳於水寨中。梁山泊方圓八百餘里,非仗舟船,不能前進,遮莫還能插翅飛將過來?”
“除了水泊梁山,卻焉知高俅不會打算先取青州二龍山、清風山兩處大寨?”
李俊思慮的仍是沉穩把細,他計較一番,又擡頭向蕭唐望去,說道:“高俅那廝既是奉皇帝老兒旨意前來,自也能沿途至一應河道內拘刷船隻,都要來濟州取齊,交割調用,再於梁山泊近處採伐木植、督工匠造船。何況倘若宋江哥...那宋公明真是任憑高俅那廝聽用,如今受朝廷招安的原梁山頭領裡面,亦有聞人世崇、劉黑虎、祖虯、胡俊、胡顯、張旺、孫五等原淮西、江南、荊湖出身的水軍頭領。
其中雖有些不成器的小廝,亦有些本事奢遮的人物,何況對於以往梁山四處水寨佈置也是熟識,若這廝們當真不再念舊情義氣......待其來薅惱梁山水寨時自也須早些除了,而教高俅無善水戰的幫手可用,起碼也可先保住梁山四面水寨穩固,將征剿官軍阻隔於水泊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