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重逢,張榮與孟威、賈虎、鄭握三人自是有說有笑。本來躊躇未決,如今卻能順理成章的投奔至蕭唐麾下入夥聚義,更能繼續留在水泊梁山,對於孟威等人來說自然也是天大的喜事。
而因梁山全伙頭領都隨着宋江趕赴東京汴梁,暫時把守李家道口的寨中頭目李宗正也隨着蕭唐等人一併渡船過了水泊,來到金沙灘邊。這些年來彼此只是以飛鴿傳書暗中來往,上次謀面還要追溯到於汴京由石秀推舉,在自家府邸委以重任之時。
念及這些年來也是有李宗正這個潛伏在梁山內部的兄弟暗中傳遞消息,畢竟如今時局的發展由於蕭唐的因故而出現了不少變數,卻仍是由他這個綿裡針做耳目傳報,使得蕭唐在這些年來有數次事件都能洞察得梁山宋江、吳用一夥的動向。心中想罷,蕭唐對李宗正也是感懷說道:“全仗兄弟苦勞,這些年來耽着兇險潛伏在梁山寨中,倘若稍有不慎,只怕性命不保。而兄弟你也當真不愧是被人贊作綿裡針的人物,報曉梁山動向,對我助力實多,也並未被寨中精細的頭領覷出端倪,如今我終得以輕取梁山,更少不了兄弟你的一份功勞。”
聽蕭唐誇讚,李宗正卻仍是一臉的風輕雲淡,也只是謙遜的笑道:“卻是哥哥先前佈置的精妙,於梁山被王倫那廝統管時,便經由柴進哥哥轉託小弟入夥,而後經晁天王、宋江等寨內先後易主,任吳用、劉敏等多好算計的人物,又怎能料到哥哥恁未雨綢繆,早意料到會有綠林梟雄霸佔得此處綠林寶地做大聲勢?小弟我謹慎小心勾當便是,在寨中因是老資歷接人待物的頭目,也領受得閒差快活,哪裡有甚兇險與苦楚?”
只是李宗正方自說罷,再向面前影影綽綽的梁山大寨望去時,也不禁又長舒了口氣,說道:“如今這水泊梁山,終於爲哥哥所取。寨內結義的盡會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小弟自也是實話實說,如今在此處打踅,我這心裡纔算是真正的暢快......”
這邊蕭唐與李宗正彼此傾吐,而晁蓋則在前面凝視着周圍教他無比熟悉的景緻,雖然別離的時日並不算久,可是如今卻能挺直腰板再回到水泊梁山,自也教他這個曾經的梁山寨主感觸良多。
然而李宗正曾經是蕭唐安插進梁山內部的眼線一事,與晁蓋交情最爲深厚的寨內頭領裡面,也只有公孫勝一人知曉此事。蕭唐也是打算教晁蓋以爲自己接管梁山之後,順理成章的提拔起寨中舊時頭目。
也不只是考慮到當晁蓋知曉寨中的老資歷頭目李宗正,竟然是蕭唐派來監視當初由自己統管的水泊梁山動向的內應細作之後,難免也會使得他猜疑到新拜的主公其實早就在算計自己。通過這些年李宗正潛伏於梁山中屢次向自己通風報信,而並未出現任何紕漏的成果看來,這個李宗正的確是個十分善於扮豬吃老虎,而做間諜細作去刺探對方機密情報的人才,就算自己已經自曝了綠林數山共主全羽的名號,又已將水泊梁山併入到了自己的勢力之下,遮莫日後李宗正也仍有必要去暗探聲息,做爲自己探查對方機密的一個重要頭領......
且說反而是由孟威、賈虎、鄭握等心誠歡喜着投到蕭唐麾下的梁山水軍頭目在前引路,蕭唐、晁蓋與一衆兵馬走過金沙灘前面盡有大樹合抱的區域,往半山上行了一段時候,便覷見山中那座修築於懸崖之畔,三面環臨深谷絕澗的斷金亭,那由十二根石柱撐起四檐上翹的亭子上雕刻的脊獸亦是栩栩如生,而途徑斷金亭時再向南面眺望過去,亦能瞧見千枝荷葉繞芳塘,滿亭湖泊秀氣的一處水寨,卻也是梁山寨內接洽外來好漢聚會的另一個去處,也正是當年晁蓋威逼王倫奪下樑山寨主之位的所在。
期間當然也會有留守於梁山泊的其他強寇頭目驚覺有兵馬已過了湖泊往山上大寨趕來。可是待有頭目率領幾彪嘍囉分批趕至,覷見是晁蓋與其他前些時日出走的頭領引路蕭唐率大批兵馬趕來時,也俱是驚愕得不敢動彈。就算晁蓋以往在梁山大寨之中不及宋江的實際權限更大,可是好歹也是名義上的梁山寨主,現在所有頭領都緊隨着宋江至東京汴梁去,誰又敢當面質問晁蓋爲何去而復返,甚至還要引着更教他們聞名色變的任俠蕭唐率領青州兩山兵馬前來佔取梁山大寨?
兼之由蕭唐統領的一衆兵馬人多勢衆,留守梁山的頭目並嘍囉也都順勢放下兵刃,任憑蕭唐、晁蓋等人率衆只顧往寨中聚義廳趕去,其中自然也有些人暗自盤算着:既然如今晁天王引蕭任俠前來接管梁山大寨,我等若人打算留在綠林中打踅,能夠順勢投效蕭任俠入夥,綠林數座山寨兵馬與我水泊梁山併到一處時,聲勢又是何等的浩大?咱們又何必非要歸順朝廷,去瞧那些奸官廝鳥忍氣吞聲的過活?
蕭唐與晁蓋等人自是一路暢通無阻,沿山道再轉將過來,見座大關,在把關小嘍羅立刻放了寨門,任由着一衆兄弟進得關來,但見關前關後,乃至高處四邊都佈置着擂木炮石,果然城垣關隘也端的險要,自有分教:阻當官軍,有無限斷頭港陌;遮攔盜賊,是許多絕徑林巒。鵝卵石迭迭如山,苦竹槍森森似雨。斷金亭上愁雲起,聚義廳前殺氣生。
雖然結義兄弟裡面善於修築城垣的九尾龜陶宗旺此時尚在遼東保州一帶,身兼整頓監工新佔州府江畔、城垣防備工事修葺等職責。可是於青州兩山大寨之中,遠比陶宗旺更善於監工修築諸般建築,亦是深諳《營造方式》設計施工的補天手李志因要考量梁山大寨城垣建工防事,所以此時也追隨着蕭唐,身爲趕赴至水泊梁山實地考察的兄弟之一。
而李志左右觀望了一番,也不由點了點頭,又對蕭唐說道:“雖然梁山大寨城垣、關卡防事不及我青州兩山大寨森嚴,可是依險建關、整體佈局乃至關隘後屋舍錯落分佈的佈局,也遠勝過尋常綠林山寨。依我之意,雖有改良之處,可是自也不必大費周章。只是梁山四面湖泊環繞,除城垣關隘略加改造之外,周圍岸畔水寨,待我與凌振兄弟,以及諸位水軍頭領再好生計較一番,也自有補強的餘地。”
蕭唐聞言頷首,又嘆了口氣,說道:“畢竟梁山四面不止有湖泊環繞,地勢山險似也不遜於二龍山大寨,且寨中亦有個善於起造修緝房舍的青眼虎李雲打理。那李雲毫無疑問,自也是個可以結交的義氣好漢。
只可惜他是沂水縣清白公正的捕頭出身,不是綠林草莽路數,也全因迫於無奈才只得落草,想必他也期盼着還個清白身份,是以還是決議隨着宋江至東京汴梁接受朝廷招安,只不過朝中奸黨作祟,如何不會輕慢宋江一夥?依他的命數,倘若不會因只能被朝廷利用而性命折在他處,遮莫也會有機緣拉攏他與我等兄弟共謀大業,到底按我想來,朝廷那條路,也決計是走不通啊......”
蕭唐正與李志說時,一衆兄弟率領兵馬,又過了兩座十分險要的關隘,方纔到了大寨門口。而晁蓋再擡起頭來時,也不禁面色一凝,只駐足下來向前望去,臉上神情不由的又顯出幾分悵然與惋惜。
因爲晁蓋已經遙望見寨門後聚義廳前高高聳立的旗杆上光禿禿的,曾經迎風招展,樹立在梁山當中的那面大旗也早被宋江遣人降下不知收藏在何處,一陣陣清風吹過,那個旗杆卻只寂寥的聳立在梁山大寨當中,又平添了幾分淒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