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勝正覷見前面來的強寇兵馬之中,正面打出一面軍旗上寫“武銳營屠龍手孫安”,而從斜側兩處又各有一彪兵馬殺去,一邊就似北方一朵烏雲,另一邊渾如南方一團烈火,而前面打出一把的引軍紅繡旗,上書七個銀字:“神火將軍魏定國”;另側前面打出的引軍按皁纛旗也上書七個銀字:“聖水將軍單廷珪”。
而關勝當年還在浦東巡檢司中任職時,因緣巧合之下也曾與單廷珪、魏定國二將多曾相會,關勝也知單廷珪因善能用水浸兵之法而被人喚作聖水將軍,魏定國則精熟火攻兵法,上陣專能用火器取人,故而呼爲神火將軍,關勝雖然並沒有親眼見過單廷珪與魏定國使水浸火攻的能耐,現在心中也只是感嘆卻又有兩個本事禁軍官將的人物,卻落草做了強人頭領。
而在關勝所部人馬對面的孫安一身戎裝披掛,背上還負着鑌鐵雙劍,他把眼向前方率領官軍的關勝望去時,但見其身上金甲綠袍相稱,胯下赤兔馬如騰騰紅霞,手中綽着的青龍偃月刀凜凜寒芒閃爍,生得也似鳳眼朝天、面如重棗,頜下三柳髭鬚美髯也頗顯威武不凡,也不由暗讚了聲,又念道:“此人便是數次助蕭唐哥哥征討兇賊惡寇的官將大刀關勝?果然生得好表人物,如今勢必要與這關勝爲敵,倒着實可惜......”
山士奇、魏定國、單廷珪三將也都拍馬奔將上前,其中山士奇率先說道:“前番哥哥征討河東田虎那廝,我奉令與史進兄弟接引梁山泊那一清道人前去銅鞮縣時,也曾聽聞那關勝出力甚多,只是無緣不曾得見。不想今日見得,卻要與他做成對頭。”
而魏定國臉上躍躍欲試的神情溢於言表,又道:“我與單廷珪兄弟是河北地界的官將出身,如今卻也不是與衆兄弟共聚大義?咱們倒和關勝有過些交情,只是各不統屬,以往彼此不知本事深淺。哥哥派人到山寨調撥咱們兄弟兩個率部前來與那關勝廝拼,想必也是信我們二人派上大用場。嘿嘿...既然這關勝前來了,在此處又將他截住,自然先殺敗了再做說和,他若肯降時,帶上山去;若不肯降時,再做計較,好歹不能辜負哥哥重託!”
而性子更沉穩些的單廷珪眼見與自己休慼與共、一脈同氣的兄弟魏定國戰意昂揚,又似是一團烈火要猛燒起來,他遂立刻說道:“兄弟切莫焦躁,哥哥也曾誇讚這關勝武藝過人,驍勇難擋,還說與他鏖戰時只以咱們善用的戰法與他打熬便是,亂戰中若是撞見,也儘量迴避要與他做放對搏殺。好歹一切按先前鋪下的計策行事,此戰固然絕不能敗,交戰固然不能相讓退避,若有可能時那關勝與宣贊、郝思文三個也最好不要壞了他們性命,若能生擒活拿住,纔算完全達成蕭唐哥哥的分付。”
本來統領武銳營的孫安暫時把守博州要隘,聽聞蕭唐刻意調撥魏定國、單廷珪二將率部離了山寨,前來馳援,心說這神火將與聖水將當年也與關勝等人一般,都是曾官面上與蕭唐哥哥並肩作戰過的,想必他們所擅長的火攻水浸之法也必有獨到之處,才能教自家哥哥確信今番能夠剋制關勝,便說道:“待兩位兄弟施展出水火攻敵的本事,就算那關勝盤算突騎闖陣過來,好歹我自問武藝也不輸於手段奢遮的良將,自有我去將他截住。這一仗的頭陣,也有我與山士奇兄弟率部先抵住官兵做誘,方便兩位兄弟按計佈置。”
魏定國、單廷珪二將見說對視一眼,又對孫安說道:“得孫安哥哥信任,又有武銳營的兄弟幫襯,我等也必然不負重託!”
朗聲說罷,魏定國、單廷珪又齊齊拍馬上前,先去前往陣前向關勝叫陣去了。
而關勝那邊的官軍眼見強寇兵馬之中打出了神火將魏定國、聖水將單廷珪還有武銳營屠龍手孫安的旗號,宣贊也拍馬踱到關勝身邊,冷哼說道:“賊軍來的倒快!那青州兩山人馬這些年來屢挫官軍,看來猖獗的很,不肯把守城池,反倒搶先過來要與咱們廝殺!”
是啊,賊軍來的確實很快.......關勝心中暗付,他卻想到這次他出兵本來有些突然,可是那青州兩山強寇卻早知官軍的動向,自己要先取博州再進逼青州兩山大寨,可是行軍到此處便已撞見了敵軍,那兩山強寇打探的軍情消息未免也太過靈通及時些了吧?
而就在這個時候,關勝又望見對面魏定國、單廷珪二將齊齊出馬,魏定國率先一勒胯下戰馬繮繩,並朗聲笑道:“關勝將軍,別來久矣!”
關勝冷哼一聲,心說既然與青州兩山強寇必要一戰,便是舊日相識的,也不能留半分情面,他隨也拍馬出陣,並大喝道:“背反狂夫,本食國家俸祿,有負朝廷之恩,如今又不知死活,引軍到來,你我之間還有何禮說?”
單廷珪聽罷也道:“關將軍差矣,方今官家昏昧,朝中奸臣弄權,任人唯親,濫污肆虐,屈沉了心懷壯志的義士,本爲保家衛國的軍中將官,大多卻成了濫官彈壓百姓的鷹犬!我們兄弟二人的兄長全羽大頭領仁德施恩、替天行道,今日特令我們兩個前來,也是等候關將軍到此好做招請。倘蒙不棄,便請同歸山寨。”
依關勝的性情這三言兩語又如何能夠說得動他?他當即臉上反而慍色更濃,又大喝道:“天兵到此,尚然抗拒,卻要與關某巧言令色,歸於你綠林匪寇,竟敢辱吾!若不下馬受降,教你們兩個粉骨碎身!”
魏定國聞言看似真被撩撥起幾分火氣一般,他又揚刀大喝道:“關勝,你這廝不識好人相讓!咱們兄弟先禮後兵,也是念在你是義勇武安王關雲長的後人,彼此又有些舊日的情分,你還真以爲咱們兄弟怕你不成!?往日只是以禮相待,你卻不知我們兄弟二人的本事,如今用說的不行,也教你知道我們兩個的厲害!”
“賊子!你既知我乃漢末義勇武安王的嫡派子孫,又可曾聽過肯做賊的關家後人!?你們既然甘願做賊,又有甚麼舊日情分可講?”
關勝怒聲喝罵,心想此戰不止要一舉擊敗魏定國、單廷珪二將,青州二龍山、清風山兩處大寨連成一塊做大聲勢,而那清風山寨主便是那屠龍手孫安,此戰若是能將他生擒活拿住,好似斬斷那數山共主全羽一支臂膀。關勝遂抖索精神,又將手中大刀一揮,喝令身後的官軍兵馬準備廝殺!
身後早就等得不耐的宣贊立刻揚起手中鋼刀,喝令各部將官都監所部兵馬排成陣勢,旋即邁步向前,綽起手中的兵刃,一步步的漫卷過關勝身邊,便如潮水一般向對面嚴陣以待的強寇兵馬掩殺過去!
而魏定國、單廷珪見狀也各自拍馬迴歸本陣,孫安、山士奇二將也早督令麾下兵馬列陣準備迎敵。在前方架盾持槍的步兵陣後,一對對弓箭手也邁步上前,利箭在搭弦上,弓也已擎在手中,統領弓手的頭目一對對招子冰冷的凝視着前方,只等待着營中主將孫安一聲令下,便要先行放箭射擊對面列隊前來的官軍人馬。
然而當魏定國、單廷珪二將回歸本陣之後,殺氣森然的武銳營軍陣後面立刻也似有一團猛火與一團烏雲在涌動着,也在等候良機,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