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邊廝殺一邊叫罵的魯智深驟聽近身處有刺耳的尖嘯聲響,他忙要架起手中禪杖格擋,可是他忽又聽得“嗤嗤!”連續兩聲勁風響起,兩顆小石子射將過來,帶着破空之聲,其中一顆與激射的箭簇磕碰在一處,飛石被蕩飛墜地,而陳麗卿射出的利箭也在空中滴溜溜轉了兩圈,隨即歪歪扭扭的落到了地上。
而另一顆飛石則直奔着剛放了暗箭的陳麗卿激射而去,只是飛石由人徒手打出,在距離尚遠的情況下去勢力道也墮了幾分,陳麗卿也是反應極快,她立刻側首閃避。呼嘯的飛石蹭着她的面龐激射而過,將覆蓋在臉上的紅紗刮落,陳麗卿嘴角邊幾乎連到耳根處那條顯眼紅線也是一覽無遺。
自從出師以來也都甚感憋氣窩囊的陳麗卿臉上紗巾一除,她心中的逆鱗也似是被人狠狠戳了一下。雖然生得是花容月貌,可是此時陳麗卿驀的臉上戾氣滿布,那般猙獰兇惡的模樣,竟然與李逵殺人時的表情十分相似。
當陳麗卿惡狠狠的向飛石打來的方向覷將過去,眼見有一彪軍馬也從側翼直撞過來,那隊騎軍將士都戴青包巾、各穿綠戰襖,馬上盡系著紅纓,每邊拴掛數十個銅鈴,後插一把雉尾,而統領那撥強寇騎軍的是個頭頂湛青銷金巾幘,身披勁甲上覆鸚哥綠戰袍,手中綽着細杆長槍的英武軍將。但見驃騎驍將張清在左面龔旺、右面丁得孫的擁簇下,殺至戰陣。但聽鑾鈴過處,張清又從雕鞍後對懸的錦袋中取出個石子打出,陳麗卿便又瞧見距離他不遠的苟英應聲墜馬,身形登時被周圍洶涌殺來的賊軍給淹沒!
“賊子,壞我好事!本姑娘也必要將你這廝一併宰了!”
陳麗卿瞪目切齒,本待驅騎向張清、魯智深那邊綽槍殺去。可是祝永清策馬兜了個圈子,上前一把拽住陳麗卿胯下戰馬的轡頭繮繩,並急促道:“姊姊不可魯莽!如今賊勢難擋,多在此處磨耗一時,便多一分的兇險,令尊在祝家莊另鋪良策,好歹我等我須儘快突圍出去,不能盡數都折在此處!”
本來是嫌祝永清這仗打得忒過窩囊,陳麗卿星眼一瞪,渾然不顧周圍激烈的戰事而欲高聲喝罵時,夜空中陡然又響起數聲銳利的破空聲,十數支鋒利的狼牙箭已經掠空射至,射向的確是一旁剛策馬駛來的真大義!
真大義驚覺如蝗箭雨襲至身側,他連忙將手中熟銅棍掄動的虎虎生風,雖然一時間將長棍舞動的水潑不進,可是卻冷不防從斜側又有一支狼牙箭簇化作一道寒芒攢射而至,狠狠的扎進了他的右臂之中!
吃痛之下真大義手上招式一慢,幾支利箭頓時射穿了他的身體,雖然都非是致命處,可是他胯下疾馳的戰馬卻也被十來支鋒利的箭簇射中,其中還有一支正好射穿穿了戰馬的咽喉,從右頸刺入,鋒刃再從右頸貫穿而出,疾馳的戰馬悲嘶一聲,雙蹄猛然向前方一癱,整個身子也撲倒在冰冷的地表,真大義隨即也從馬背上狠狠的栽落了下來。
八九十步開外,孫立仍將手中硬弓攥得緊緊的,他忽然又覷見另一側欒廷玉同樣揮舞着手中長棍,率領一小撮莊戶在亂軍之中血戰突圍,卻被林沖率麾下騎兵給生生截住。只尋思片刻之後,孫立到底還是放下了手中硬弓,而是又從馬鞍得勝鉤上綽起長槍來,又催騎向墜馬的真大義那邊殺將了過去。
“原來你便是豹子頭林沖,接招!”
欒廷玉這邊高聲喝罷,手中長棍便惡狠狠的招呼了過去,林沖綽槍接招,按着他攻守有度的招法沉着應戰。二將在征塵影裡、殺氣叢中棍來槍往着,左盤右旋礩鬥經二十餘合也沒能分出勝負。
“姓欒的,前番我歐鵬雖着了你一錘,可是你的本事又怎能勝過林沖哥哥!?”
策馬上前的歐鵬話音方落,欒廷玉便頓感心中壓力陡增,現在的他已然知道憑藉自己的本事勝不過對方,而那個豹子頭卻似仍留有後招,再纏鬥下去只怕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欒廷玉雖然也善使飛錘打將的本事,可是如今四面八方皆有敵軍兵馬涌來,哪裡有功夫教他拉開距離再騰出手來使飛錘偷襲林沖?
加上週圍唐斌、歐鵬、馬麟等頭領一併殺來,饒是欒廷玉臨陣廝拼時心中沉穩,可也必須時刻注意周圍的情況。而他手上棍使得稍慢了一招,頓時教善於後發制人的林沖覷出破綻,他大喝一聲,手中長矛也趁虛而入,直朝着欒廷玉的心窩搠去!
欒廷玉心中一驚,他慌忙側身閃避,而林沖所使的那杆丈八蛇矛的矛鋒也似是微微變向,直從欒廷玉的斜肋擦過。
原來林沖心中暗付我也知這個喚作欒廷玉與孫立有同門之誼,就算戰陣殺伐彼此爭得就是生死勝負,可是殺了此人,遮莫寨中兄弟顏面須不好看。既然這欒廷玉只是個在祝家莊做教師的,也未必非要殺了他,有機會活拿他便就擒住,屆時再交由哥哥發落不遲......
丈八蛇矛看似搠了個空,實則林沖雙臂一擺,以矛化棒又朝着欒廷玉橫掃了過去。“嗵!”的聲悶響乍起,欒廷玉頓感一股強勁的力道直震的自己五臟顛散,登時支撐不住,而被林沖一下打下了馬去!
雖然彼此武藝的差距而論,欒廷玉也不至於二十餘合便敗於林沖之手,可是在腹背受敵,周圍還有許多強人頭領環視的情況下左支右絀,任他欒廷玉武藝再是了得也無能爲力。很快的歐鵬、馬麟二將率部也疾馳了過去,團團的將欒廷玉圍將個水泄不通。
眼見己方苟英、真大義、欒廷芳等人先後墜馬,又覷見周圍率衆殺來的強寇頭領越來越多,陳麗卿雖然是個渾人,可是也知自己並無在敵陣之中殺得個幾進幾齣的精絕武藝。敵方在暗處尚不知還埋伏着多少弓箭手,僅憑自己與祝永清弓箭的本事就算能射殺得兩三個賊寇頭領,無法扭轉整個戰局不說,周圍流矢暗箭愈發的猛烈,又能躲避得了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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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與此同時,距離東阿縣城約莫兩三裡開外,卻又有一彪人馬行至處丘陵的上方,領軍的正是史文恭、蘇定二人。
本來史文恭與蘇定這兩個新投至祝家莊中不久的教師按雲天彪的吩咐率領兩千兵馬在後方策應,也是爲了防備三山強寇故技重施,另埋伏下一路部曲合擊己方兵馬。只是史文恭是心氣極高之人,按他的本事做爲先鋒率部闖陣自然是綽綽有餘,可是雲天彪不等史、蘇二人集結便急於奔襲劫營,不止是出自於兵貴神速的考慮,也難免有些小覷了史文恭的本事。
史文恭當然是艴然不悅,比起當年還受僱於曾頭市時與曾家父子彼此間還有些情分,而如今雖然轉投祝家莊,史文恭也知現在他與蘇定做的是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的生計,彼此間也說不上有甚麼真摯深厚的交情。
只是現在史文恭與蘇定遙望見三山綠林強人的連營寨中廝殺端的慘烈,就見步卒衝擊、馬軍縱橫,有一路兵馬狼奔豕突的向外衝殺,卻不停地被周圍掩殺上去的強寇兵馬攔截圍堵,但凡是落單掉隊的兵馬夾在中間,已是命如螻蟻,須臾時血流成河,頃刻間屍如山積!
史文恭與蘇定盡皆面露詫異之色,其中蘇定又喃喃說道:“兄長,那雲天彪不是派軍中小校前來知會咱們三山強寇有人背反,有人引路,他正要前去夜襲劫營,只說教咱們接應兵馬,必要時截住流寇廝殺,可是這...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