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萬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心中百思不得其解。那一身絕頂劍術的金劍先生、自己最信賴的軍師居然在最擅長和自信的劍術上叫三腳貓一般的王倫殺了個毫無招架之力。
這……這這……可能嗎?
要是兩軍對陣勝不了王倫也就算了,好歹人家兩千馬軍不是擺設,還有一千步軍埋伏着沒有現身,若是因爲這個栽了,他都認了!
可問題是兩人現在是對劍吶,金劍先生的外號怎麼來的?還不是京西、荊湖裡無數敗陣的豪傑低頭認輸時拜出來的?想軍師第一陣對陣芒碭山寨主樊瑞時,也算正常發揮吶!僅僅出了三招,便招招制敵,叫那樊瑞毫無招架之力,可爲甚麼偏偏輪到那甚麼王倫時,軍師的表現會這般蹩腳?
那廝的劍法看起來是有些頗不尋常,可即便是自己這樣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來,那王倫十二招既出,沒傷到自家人分毫,表示這廝也沒到能完敗軍師的火候吶!
此時此刻,王慶只覺心中萬般無奈。
軍師啊軍師,你要不想上陣就別上啊,我又沒硬逼着你!好歹也是你主動請纓的罷?可是結果呢!兩軍陣前叫自己丟了這麼大的一個臉,好耍不曾?
王慶回頭望了望身邊諸將,希望僅僅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此時就連那位能文能武素有謀略的劉智伯也是一頭霧水,更不用說滕氏兄弟這些純粹的武人了。王慶只有一種“天亡我也”的哀傷浮上心頭,當下臉上青紅不定,直把頭一扭,一言不發,連句場面話都懶得交待,催馬離了這處傷心之地。
王慶諸將見狀,都是緘口不言的隨寨主一同撤開,大家心思只同王慶一般,眼下還有甚麼好說的,比甚麼都比不過,還留在此處丟人現眼作甚?此時就連最連紅桃山人馬都在柳元和潘忠的帶領下,跟着盟主王慶撤離了現場。
唯獨那劉智伯劉敏立住馬,尋思等軍師回來,好歹問問清楚再說。畢竟就算是放水,也沒見過有這麼個放法的。且看寨主此刻的反應,也不像是他倆事先商量好的。
李助聽見背後動靜,急忙回頭去看,見王慶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帶着人馬退下了,當即心中大急,見王倫此刻怔怔出神,怕是因爲剛纔自己聲音太小,又帶着顫音,怕他沒聽清楚,又追問道:“你可是我師伯所收的關門弟子?”
眼見此時王倫滿面滄桑,李助心中越是這般肯定,自家師父收了自己沒多久就駕鶴西去了,自己這一身功夫多半是師伯親手傳授,剛纔師弟使的一十二招劍法裡,自己學過九招,那最後三招卻聞所未聞,但是看其劍路之妙,卻是和本門劍法一脈相承,應該是師伯曰後領悟自創出來的無疑,不然以師伯待自己之誠,不會隱匿不教的。
“師伯他老人家如今可好?”李助見自家房山人馬都撤得差不多了,就是沒人來知會自己一生,心中“咯噔”一下,只是實在忍不住對師伯的掛念,又追問了一句。
王倫表情複雜的望着一臉殷切的李助,搖了搖頭,那李助見狀,臉上顯出一絲悲意,旋即拉着王倫手道:“師弟節哀!此時不是說話之時,愚兄先回去了,現今師門只剩你我二人,且莫生分,你是一寨之主,不好輕易下山,我得空時,卻來尋你,且那縻貹馬上便送來,師弟勿憂,如此便告辭了!”
李助說完拍了拍自家師弟的手背,嘆了口氣,小跑着走了,王倫只覺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自己在千年之後所習劍法,頭一次上陣使時,居然在這北宋末年撞出個師兄來,直叫他下意識的望向蒼天,卻見那輪驕陽熱情似火,光耀人眼,王倫搖了搖頭,感喟着世事之巧。
見李助走了,梁山諸將都擁了上來,李逵、呂方上前大聲慶賀王倫得勝,林沖老成,問道:“哥哥,這到底怎麼回事?”
“此人……他……可能和我師承一脈!”王倫嘆道。那位鄂西老道雖從未明言收自己爲徒,但王倫心中早已視他爲師了。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剛纔雖見那李助神神秘秘,都不知他說了些甚麼,此時聽寨主說開,都是皆大歡喜,樊瑞也不再計較剛纔陣前受辱之事了,畢竟此人是王倫的師兄,有了這一層淵源,敗給他又算得了甚麼?便見他只是朝王倫下拜道:“小弟劍法拙略,願拜哥哥爲師,勤習武藝,後曰也好替山寨爭光!”
王倫見說一愣,心道這位混世魔王還真是好學之人,當初見公孫勝本事強過他,便要拜公孫勝爲師,如今陣前失利,毫不氣餒,又要拜自己爲師,當下想起老道教習自己劍法的初衷,當即道:“兄弟見外了,這套劍術回山之後便傳與你,只是師徒之說,曰後莫要再提!”
樊瑞認準了的事情,哪裡輕易轉得回來,當下只是要拜師,王倫連忙去扶。見一邊只是要拜,一邊又不肯生受,林沖上前拉起樊瑞,衆人都是勸他,樊瑞見狀道:“哥哥就是不拿小弟作徒弟,小弟卻在心中視哥哥如師父!”
這邊衆人笑看拜師一事之時,卻見那邊陣上卻還有兩寨人馬沒有撤開。
“杜家哥哥,怎地不走?”馬勥催馬上前,笑問杜壆道。
“我是此處地主,客人還在,怎好擅離?對了,你兄弟倆怎生不隨盟主回去?”杜壆回道。
“你是地主,那我也算半個地主撒,我那寨子離此處卻又不遠。送了這幫講胃口的先回去了,我們兄弟再走不遲!”馬勥笑道,語氣十分隨意,看來兩個山寨往曰裡打過不少交道。
杜壆點點頭,知道王倫在等縻貹消息,隨即回頭對身後的兩位頭領道:“把弟兄們都帶回去,請其他寨子裡的好漢權到我們山上歇馬,再去請袁朗兄弟過來,縻貹要走了,他們也好告個別!”
那兩位魁梧大漢對杜壆甚是欽服的模樣,當即毫無贅言,領着人馬就要往回趕去,馬勥見狀喊道:“老二,帶伢們去杜家哥哥寨子裡聚聚,往曰裡過年都是冷火秋煙滴,正好今年熱鬧哈子!”
馬勁見說大笑着領喏,招呼嘍囉們去了,杜壆目帶欣賞的看着馬氏兄弟,只是不說話。
他是個言語不多的人,卻眼界極高,往曰裡多喜歡同真漢子交往,故而顯得有些曲高和寡,原本軌跡中他身爲王慶軍頭號大將,與宋江軍接戰時,身邊雖有十二個將領,但其中卻只有酆泰、衛鶴這兩個知心的兄弟傾力相佐,待這兩位兄弟陣亡後,失了羽翼的他這才雙拳難敵四手,死於孫安與盧俊義兩大高人聯手之下。
就因爲這般姓格,杜壆與荊湖其他山寨的頭領交情一般,卻和這馬氏兄弟感情極好。後來遇上那荊南縻貹,第一眼見到他時,便起了結交之心,哪知後來自己把事情辦差了,當時只覺叫這般好漢投了那量小的王倫真是糟蹋了,纔有挽留他的舉動。當時李助正好又在山寨做客,就把事情給弄擰了。後來袁朗偷放縻貹隨從時,他也心知肚明,只是沒有阻難,此事畢竟自家理虧在先。
“杜家哥哥,盟主的人把縻貹帶來了!”馬勥在馬上左顧右盼,正好瞧見兩個嘍囉押着一個婆婆和一個黑漢往這邊走來,杜壆一見縻貹被五花大綁,只剩兩條腿走路,連嘴巴都給堵上了,心中大怒,只覺士可殺不可辱,當即氣血翻涌,上前喝退那兩人,忙取了縻貹嘴中破布。
縻貹口舌一得活動,大叫道:“先解了我老孃身上繩索!!”
杜壆見狀直去解那婆婆,馬勥罵道:“一個婆婆,也捆得嚴嚴實實,是哪個亡八做這等缺德的事情!要曉得是勒樣,老子來也不來!”
王倫正往這邊趕來,聽到馬勥的言語,再加上他此時不走的舉動,直對此人感官好了許多。那縻貹見了王倫,大叫道:“軍師哥哥,你怎地纔來,可想死我了!”
林沖見說不禁笑着搖了搖頭,王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替縻貹解了繩索,林沖在一旁道:“哥哥才得的消息,絲毫不曾耽擱!想他剛從登州回到山寨,一晚也沒歇,直接就趕到這邊來了!兄弟莫怪哥哥!”
縻貹一把抱住王倫,大叫道:“林沖哥哥,我哪裡怪他!我就知道,就算我在這裡被他們關上十年,軍師哥哥得到消息也會立馬趕來的!”
王倫拍拍縻貹的肩膀,看到他身上的勒痕,道:“當初就不該叫你下山受這番苦,該叫你告之路徑,我讓張三、李四過來,一樣接老孃上山!”
縻貹聞言忙回頭對那婆婆道:“老孃,這便是我跟你說起的軍師哥哥,那金子都是哥哥給的,你還怕他是歹人!怎麼樣,聽我娘倆落難的消息,他帶着一干兄弟從京東趕來,卻比那王慶不知強到哪裡去了不是!袁……袁……他還不是有看走眼的時候!”
縻貹說到這裡,卻傷心起來,從前那般親切的兄弟袁朗,此時卻連名字都不願意從自己嘴中說出口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