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酷熱的岩漿炙烤着昏迷的朗櫟,低着頭,隱約的一絲呼吸如同一個將死之人。只是心中的牽絆與掙扎讓他奮力的呼吸着。
“哎呦,這就不行啦,這怎麼能是朗雲帆之子,未來水寒劍劍主該有的表現,嘖嘖……”
假朗櫟又不知何時出現,看着奄奄一息的朗櫟有些幸災樂禍。
“你自以爲有一身好本事就可以保護全世界?實話告訴你,你的那點能耐對付那些一般人還可以,在真正的派主掌門面前你什麼都不是,這僅僅是個小小的烈火教而已,就讓你如此狼狽不堪,你的理想你的復仇,這些簡直是天方夜譚。”
假朗櫟笑着說着,笑的很好,笑的很邪,他可能是最瞭解朗櫟了的人了。
四下裡依然是一片火海,除了一陣陣熱浪就是假朗櫟嘲笑的聲音。朗櫟低着頭,嘴角滲出血來,早已沒有了往日的神氣,如同死人一般。
“怎麼一直昏迷,還是在逃避,難道不想救你的如煙了嗎,你可知道她現在遭受的是什麼?”
說着,眼前的假朗櫟又幻化成如煙的模樣,渾身是傷,滿身的血。
“朗大哥,救我…你明明在,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總低着頭,你在逃避嗎?快救我…我恨你!”
聲音遙遠而空靈,朗櫟聞聲好像有了一些意識,微微睜開已經有些渙散的眼睛,嘴角的血線打在衣襟。
“如…煙…等我!”
聲音乾澀無力,可這已經是朗櫟全部的力氣。
哈哈…
“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了你自身難保還要救人?你以爲你是誰啊,劍宗宗主,水寒劍劍主?狗屁,你什麼都不是,我都爲是你的心魔感到羞愧。”
如煙又幻化回了假朗櫟,其實他們本就是一體,都是朗櫟的心魔。假朗櫟笑的很邪惡,很猙獰,眼神好像來自地獄,長長的舌頭殘忍的舔着手中明亮的匕首,很享受眼前這一切。
“呀,我一直都在計劃一件事情,不如你我相互交換一下,你在這個世界做我的心魔,我在你的世界成爲朗櫟,我覺得在那邊,我的成就一定會超過你,你覺得呢,是不是很有趣?”
哈哈……
“嘖嘖…我都忘了你是一個快要死的人了,根本聽不到我說的話,那就把你的心臟取出來,我們調換一下,一定很有意思!主人,我要動手了,不要嫌疼呦,哈哈…”
說着,假朗櫟握住鋒利的匕首,在朗櫟胸口比劃着,目光無比猙獰,如同飄渺昇天的仙人,享受着,歡呼着,在無盡的煉獄火海中肆無忌憚的笑着。
匕首噗的一下,應聲插入心口,時間彷彿靜止一般,永遠停在了這一刻。
……
初秋的巫山樹已漸黃,森林獨有的氣味沁人心脾,高山仰止,斷壁殘垣,一切的美好之外瞬間崩塌。
不知怎的,齊青寒發現自己站在巫山的萬丈崖上,山間雲霧繚繞,時有驚鴻飛過。
眼前出現了兩個年輕人,說是年輕人,但是比自己要大了許多,二人都很面熟,其中一人竟和自己如此相像。
兩個年輕人好似多年的好友,在高山流水間相談甚歡。
已經明明離的很近,可什麼也聽不見,而他們也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對,這裡是巫山萬丈崖,我明明在烈火教,怎麼會在巫山,我們剛剛過了煉獄口,怎麼會在巫山,我死了嗎?
齊青寒心中不斷的盤問自己,卻始終也找不到答案。
就在這時,齊青寒覺得自己後背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一時無防,失足墜入萬丈深淵。
懸崖上的人狂笑不止,落入深淵那一刻齊青寒才明白,原來這就是當年自己的父親與古正淵。
煉獄火海,一人瘋狂的笑着,聲音都已嘶啞,舉止有些癲狂,但這些都不足以表達自己心中的喜悅。
綁在枯樹上的朗櫟胸口插着明晃晃的匕首,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身體發涼,尤其胸口,彷彿被掏空。
僅存的意識也被疼痛佔有,可每個人的畫面又如此清晰的浮現眼前,姨娘,紫衣,如煙,齊青寒,呂子瀟,一張張生動的畫面,一個個實實在在的人,他們揮手笑着,是在招手,也是在告別。
“不,這不是我要的,我應該在長生殿而不是這火海,但爲什麼又如此真實,如煙,你在哪裡。”
朗櫟的意識堅強的反抗着,即便再真實也是不存在的,雖然知道,可朗櫟還是找不到出去的方法。
朗櫟緊緊的閉上眼睛,已經感覺不到疼痛,胸口的冰涼也不是匕首所致,水寒劍!是水寒劍,姨娘交給我的水寒劍。
心若止水,寒火不侵。也不知怎的,朗櫟腦子中總是迴盪着這八個字,心若止水,寒火不侵。
就在那假朗櫟瘋狂嘶吼時,整了火海飛火走石,搖晃的厲害,底下的岩漿好似燒開了的水,翻滾不止。
身已不痛,水寒劍的清涼帶給朗櫟全身舒爽,假朗櫟的狂笑僵在那裡。
“你是我的心魔,我不怪你,人人都有心魔,每個人心裡都住着鬼,既然是鬼,呆在沒人的地方就好,不要越界!”
朗櫟冷冷的說着,身體已經解脫,枯樹也不見蹤影,熱浪依舊,胸口的匕首也不見了蹤影。
“你…你怎麼安然無恙!”假朗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當然會安然無恙,你只不過是我心裡的魔障,克服了你,我自然安然無恙。”
說着,手一揮,木劍刺進魔障胸口,假朗櫟瞪着雙眼,不敢相信,眼裡寫滿了不甘。
一劍刺中,假朗櫟灰飛煙滅,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煉獄火海瞬間崩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再次睜開眼睛的朗櫟躺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兩側模板遮擋看不清外面是什麼,只有頭頂的縫隙可以看的見外面的情景,明明是幻境,可是胸口爲何疼的如此真切。
起身推開擋在身前的木板,朗櫟這纔看清,原來自己躺在棺材裡。兩側分別放着兩口棺材,想必應該是齊青寒和呂子瀟。
渾身上下骨頭節都疼,沒了一絲力氣,甚至沒有力氣去想爲什麼會在棺材裡。
左側的棺材吱吱作響,晃動半天,棺材蓋子打開,齊青寒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看見朗櫟正坐在離自己不遠的棺材裡看着自己,模樣有些恐怖。
“朗…朗櫟?”
“青寒兄!”
二人這才放心,“子瀟呢?”
朗櫟向自己右邊的棺材努努嘴,齊青寒長長出口氣。
他們二人廢了好大的力氣站起身,又一起揭開右邊的那口棺材,呂子瀟真的如死人一般躺在裡邊。
腰間的傷口已經結疤,但大量的失血也使呂子瀟的臉蒼白如紙。
“子瀟,子瀟…”
朗櫟拍打着呂子瀟的臉呼叫着,許久之後,呂子瀟才微微睜開眼睛,此時的呂子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眼窩深陷,嘴脣乾裂,如同病入膏肓之人。
讓人意外的是有人好像知道他們醒來一樣,早已命人準備了飯菜擺在房屋的一角。
在長生殿喝了水,莫名的進去了幻境,如今又有一桌莫名道菜擺在眼前,真是讓人搞不懂。
如果長生殿的幻境是第三關的話那麼如今三人都活着應該算是過關了吧,即是如此,那這飯菜應該不會有問題。
朗櫟二人心裡盤算着,好像約定好的,攙着呂子瀟來到桌前狼吐虎咽的吃着。實在飢餓,也顧不得太多了。
有了食物,三人也就有了力氣,“朗兄弟,我剛纔好像做了個夢,夢中我在巫山,目睹了當年我父親與古正淵在萬丈崖那一幕。”
朗櫟苦笑道:“我也是如此,我的夢境中是一片煉獄火海。”
“子瀟,你呢?”朗櫟轉頭問道。
“呵呵…我的夢亂七八糟的,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朗櫟笑笑,緊接着嚴肅道:“我覺得那不是夢,是我們心裡的魔障在作祟,如果我們意志不夠堅定,或許已經死在了夢裡,我想,這應該是第三關長生殿的考驗吧。”
三人正說着,只聽外面隱約的有響動,像是一種古老的樂曲,或是一種聽不懂的語言。
三人側耳傾聽,這時門被推開,幾個聖徒模樣的人來到屋子。
“幾位,休息可好,聖主有請三位。”說話的聖徒是個女聲,聽聲音年紀不大。
三人就是爲了救如煙見聖主而來,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得見神秘的聖主,三人毫不遲疑,起身跟着聖徒而去。
“請問現在是什麼時辰?”朗櫟邊走邊問。
“午時剛過。”聖徒淡淡回答。
“不知是哪日午時?”
“八月二十六的午時。”
朗櫟聞言不語,看看齊青寒,原來闖這三關足足用了三天。
這裡的地洞比關口的地洞大了許多也明亮了許多,些許有些生氣,不再冷冰冰的。
兜兜轉轉,走了很長時間,終於來到一座寬闊的地宮,四周燈蠟輝煌,有異域女子載歌載舞,頭戴鬼面的巫師手持火把,張牙舞爪,不知在做什麼,洞裡面珠鏈遮擋着石牀,一男一女端坐石牀上,珠鏈遮擋,看不清他們的模樣。
“聖主,客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