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侍墨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很疼, 特別是後腦勺,摸一摸鼓起一個大包,還有點幹血渣子。再看看旁邊, 瘸腿的少年被綁得結結實實地, 糉子似的蜷縮在一邊, 小金狐被關在籠子裡, 正奮力地咬木柵欄。水寶寶反剪着雙臂, 也正用牙使勁咬着腳踝上綁得死死的蠅子。
這是怎麼回事?侍墨揉着後腦,疑惑地看了看關住他們的屋子,是個空房子, 除了蜘蛛網,別的什麼也沒有。
水寶寶腳上的繩子估計綁得太緊, 咬了半天沒咬開, 直起身活動活動嘴巴。
小金狐吐了一口木茬子, 問:“寶寶,你咬開了沒?”
水寶寶搖頭, “綁得太緊了,偏偏我現在變不成水,不然……我的嘴巴都酸了。”
小金狐同情地說:“沒辦法,誰讓你嘴小的。不過我的嘴也酸了,腮幫子都疼死了, 怎麼辦啊?我只是隻小狐狸, 他們至於給我弄個這麼粗的籠子嘛!”
他倆嘀嘀咕咕地說了一會, 再發奮咬繩子咬木柵, 咬一會再說幾句。
瘸腿少年哼哼出聲, 慢慢睜開眼睛,正對上侍墨的鳳眼, 不由驚喜道:“你醒啦?”
此話一出,粗心的水寶寶和小金狐頓時喜出往外,“墨墨,你醒啦?快幫我們解開繩子(快把我放出來)!”
侍墨手足沒有上綁,慢慢坐起來,活動一下腰,問瘸腿少年:“他們也打你了?”
瘸腿少年搖頭。
“那你剛纔怎麼暈過去了?”
“那個……我……嘿嘿,我睡着了……”少年不好意思地笑笑。
侍墨大暈,“你被綁成這樣也能睡着?”
少年臉紅,“嗯——我在牢裡,他們綁得更緊,這種程度不算什麼……嘿嘿。”
侍墨想了想,覺得這人還能笑得出來也真是值得佩服了。
又是牙咬又是手拽,弄了半天,先解了少年的繩子,再幫他揉搓胳膊腿促使血脈流通,讓他站起來走幾步。
少年扶着侍墨剛想起身又軟倒,“啊,腿麻了,像針扎——”
水寶寶大叫:“我的腳也麻了,墨墨,你快幫我解開啊!”
侍墨走到籠子跟前,拔掉銷子,小金狐竄出來,在屋裡跑了好幾圈才停下,嘆氣道:“唉——還是自由好啊——可把我憋死了。”
水寶寶怒道:“墨墨,你把他們都放了,什麼時候放我啊?我……”
侍墨走到窗戶邊,用手指捅了個窟窿,向外瞧了瞧,“這是什麼地方?”
小金狐快狐快語:“這是一間屋子。”
瘸腿少年說:“這是他們的後院,這排房子不止咱們,來的時候我看到別的屋子裡也有人,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侍墨推了推窗子,推不動,窗子當中幾道陰影,捅破窗低摸了摸,全是粗木,橫七豎八地把窗子封住,無法推開。
再走到門邊,推了推,外面上着鎖,看來這裡的人把他們當成囚犯關起來了。
小金狐跳到他肩上,“墨墨,他們爲什麼關咱們?咱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
侍墨嘆了口氣,回頭對正幫水寶寶解繩子的瘸腿少年說:“那個……對不住啊,你跟着我,又被關起來了。”
瘸腿少年笑笑說:“你還把我從牢裡放出來了呢,被關在這裡有什麼不好?又不臭,還挺亮,又不用三天兩頭拖出去挨頓揍。”
小金狐好奇地問:“在牢裡捱打麼?他們怎麼打你?”
瘸腿少年想了一下,打了個寒顫,苦笑着說:“我不說行不行?想想都會害怕的。”
這時水寶寶手上的繩子已經被解開,少年轉到他面前再給他解腳上的繩子。
水寶寶突然問:“你的手怎麼了?怎麼跟我們的不一樣?”
侍墨本不想去看,因爲一看就能看到水寶寶,可是沒忍住,眼光偷偷溜了過去,只看了一眼,身上汗毛就全豎了起來。
少年的指骨奇形怪狀,而且不少指頭上沒有指甲,就算有也只長出一半,或者乾脆就沒有。有兩根手指甚至軟綿綿地垂着,似乎沒連着筋。
侍墨趕緊讓他住手,過去捧着他的手看。
少年吐吐舌頭,“別看了,好惡心是吧?別看了。”使勁往後縮着手,看樣子是想把手藏起來。
侍墨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這是誰弄的?”
少年低下頭,深吸一口氣,再輕輕吐出,低聲說:“我偷了東西,被縣太爺用持拶子拶的……還有,在牢裡被……嗯……不說行不說?一說好像又重新受了一次罪。”
侍墨的眼圈都紅了,心疼地摸着那雙慘不忍睹的手,然後粗聲說:“你別再解了,我給他解!”
三下五除二,靠牙齒幫着忙,把水寶寶腳上的繩子解開。
想了想,問小金狐,“金毛,你說你是喝了我的血會說話?”
小金狐說:“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你吃了仙桃吧,要不就是你的血比較特殊,所以增長了我的修爲……”
侍墨不理會他的嘰裡咕嚕,思索一會,眼睛無意中落到水寶寶身上,趕緊嫌惡地收回。一邊託着腮,一邊自言自語,“能讓小妖精說話,那能不能讓……”
“喂,你叫什麼?”
瘸腿少年說:“我叫劉頎。”
“哦,劉……什麼齊?齊全的齊還是下棋的棋?”
“頎,這邊一個斤兩的斤,那邊一個書頁的頁的頎。形容人的個子比較高時用這個字”
侍墨心想——個子高?你也不高嘛,只不過比我高一點點。
想了想,再從眼睫下來瞟一眼委屈地噘嘴、顯得很可憐的水寶寶身上,再看看劉頎的手,再看看自己手上那個只餘一點點白痕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