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裡咣啷”的鐵鏈聲和吆喝聲從門外傳來, 還有人罵罵咧咧:“哪家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李爺這搗亂,咱兄弟幫李爺把他收拾了, 看誰還敢太歲頭上動土!人哪?在哪?讓咱們看看他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還是長了三隻眼!”
氣勢洶洶的聲音隨着幾個人衝進了鋪子, 然後突然就消了音。
朝奉急忙迎上去:“就是他們!還有地上躺着那個小子, 打傷我們幾個人!”
衙役不住地咽口水, 臉上露出懼怕和爲難的神色,說不出話。
侍墨眨着眼看他們。
衙役也眨眼看他,再看看旁邊的瘸腿少年, 臉上奇形怪狀,說不出什麼表情。
侍墨問道:“你們大人家的燒掉的後堂修好了沒有?”
爲首衙役尷尬地回答:“還沒……沒……沒……”
侍墨又問:“牢裡那幾個獄卒不知傷養好了沒?”
衙役哆嗦地說:“沒……沒……沒……沒……”
侍墨點點頭, 又問:“你們大人後院那個被雷劈的人救過來沒?”
衙役膽戰心驚地說:“沒……沒……沒……沒……沒……”
侍墨嘆口氣:“唉——好好的人怎麼會被雷劈呢?你說是不是?”
衙役都快哭了, “沒……不不不……是……是……是……是……”
侍墨又嘆氣:“這年頭是不是有錢就是大爺?我的夜明珠被這家朝奉只花三吊錢買走, 我想找他要回來,反而被他們打, 你說我冤不冤?”
衙役擦擦頭上的汗,“冤……冤……冤……”
“我的十粒夜明珠被他們騙走,我該不該要回來?”
“該……該……該……”衙役頭上汗如雨下。
“可他們不給,還打我們,我怎麼要?”
衙役這回是真哭了, 跪在地上哭着說:“大爺!老爺!上仙!小的也不知道怎麼辦?要不你回衙裡, 問問老爺?他家身後有人, 咱們也惹不起!大老爺, 您就發發慈心, 饒了小的們吧,小的們給您嗑頭啦!”
說着呯呯有聲, 腦門上立刻見了紅。
侍墨一點也不同情他們,悠閒地看着自己的指甲,那指甲不如以前乾淨好看,縫裡有許多黑泥,頓時嫌惡地擰了眉,淡淡地說:“饒了你們?那誰來給我主持公道?我的東西就這麼白白被他們騙走了?”
朝奉在後面叫:“老趙,他是什麼人?”
侍墨挑着眉毛斜眼看他,“喏,那個被你們打的小子說我是水神。”
“放你孃的屁,你要是水神,老子就是玉皇大帝他老子!”
小金狐忍不住嘎咕笑出聲,趕緊捂着自己的尖尖嘴。
瘸腿少年湊到侍墨面前,“你怎麼不讓你的小妖精說話嚇嚇他們?”
侍墨眼一瞪,“他們萬一把他打死,或者找來個什麼道士收了他怎麼辦?道士們最喜歡捉妖,拿他們的內丹煉丹增加修爲。我可不想讓他們捉走我的金毛。”
姓趙的衙役叫苦連天“張老,您什麼時候收得他們的夜明珠?快快還給他們吧,這位爺不好惹啊!你知道嗎,咱們縣太爺……”
湊過去嘀嘀咕咕,張朝奉聽了直吸氣,“有這等事?”
趙衙役苦着臉說:“可不是,獄裡那哥幾個還都在家歇着呢,縣太爺的小舅子還沒入斂,正在那停(四聲)着呢。”
張朝奉不住地打量着侍墨,看着他的破衣爛衫撇撇嘴,一轉眼看到地上躺着的紅衣少年,不由愣住。
水寶寶此時動手動腳,裂着嘴揉臉搓身子,正準備坐起來。
侍墨心裡感慨——平常人被這一頓狠揍,不死也只剩半條命,怎麼着也得在家躺上十天半個月,這小子真經打。
只見水寶寶垮着臉,含着淚坐起來,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揉着屁股,可憐兮兮地看着侍墨,扁扁嘴委屈地哭。
趙衙役小聲說:“瞧,我說這些人邪乎吧?平常人被這麼揍,哪能坐起來。”
張朝奉顯得也有幾分害怕,猶豫一下,說:“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問問掌櫃的。”
急衝衝向內堂走去,又回過頭來說:“把他們看好了,一個也不準讓他們溜走!”
侍墨不看水寶寶,墨似的目光銳利如針,盯得趙衙役身上直冒冷氣。
“你準備把我們扣下嗎?”
趙衙役陪笑:“小的哪裡敢,小的公事太忙,前天還有個案子沒破,小的這就回去了,大……大仙您先在這喝杯茶,小的回去辦了案子就回來……”
一邊說一邊向門口溜,溜到門邊撒丫子就跑,比兔子跑得還快。
其餘幾個衙役不用他招呼,跟着一窩蜂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