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大王,少傅,王使君命屬下緊急通報,昨日辰時,蜀賊突然出現在我軍陣前。觀其行伍,至少不下一萬人!”
“啊?怎麼會如此突然,汝細細講來!”
……
“元凱,現在的局勢……我軍應當如何應對?”
“這……”
司馬瑰問杜預,杜預也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現在這介休城下,由於近半個月的高強度攻城,杜預統帥的這一隊晉軍,正是最爲虛弱的時候。全軍到現在陣亡人數已經超過了兩萬,輕重傷員也達到了兩萬五千多。在扣掉王濬支隊的三萬人後,杜預手裡能夠迅速調動的兵力,只剩下了六萬。
“和荊揚援軍聯繫上沒有?他們到達這裡還要多久?”
“回稟少傅,昨日荊揚軍派來的信使通報,他們距離介休大約還有一百二十里德路程。”
“來不及了,派出斥候,馬上南下,告訴統兵的羊叔子和衛伯玉,不要北上了。讓他們立即在綿上聚停下,重整太原王和王使君留下的防線!”
傳令兵稍稍遲疑了一下,頭頂上就有一個聲音咆哮起來:“還愣着幹什麼?少傅的話就是本王的意思。”
“諾!”
看着匆匆離開的傳令兵,司馬瑰已經是頭頂微微冒汗:“少傅,這是要……”
“哎,戰機已失。”仰頭望天后,杜預很是不甘的道:“天氣馬上就要轉暖了。到時候介休城牆不用我們攻自己就會垮掉,可是,就差了這麼十來天……哦,大王,下官的意思是,現在我軍在城下已經師老兵疲,那關子豐據聞當時帶走了七萬人去平周。就算這一個多月有折損,但起碼也有四五萬人。再加上這介休城裡的數萬人。我軍現在兵力並不佔優勢。所以,下官的打算是,全軍先緩慢南撤,脫離介休縣城一定距離後,傷兵隊直接南下去綿上聚。我們主力則轉道西北,接應王士治撤退。”
“也罷,只好如此了。”
由於傷員過多,杜預不得已要首先考慮傷兵隊的問題:現在大晉兵力吃緊,每一個上過戰場的老兵都是寶貴的財富,杜少傅是不會輕易捨棄的。再說了,這是在本國國土上打的防禦戰,你敢不管傷兵?就不怕後面關鍵時刻來個全軍總崩麼?
他先率軍南撤了,然後王濬就難受了。
一月十五日上午,關彝前鋒兩萬多人抵達王濬在昭餘澤附近的大寨。
十六日夜間,漢軍後續部隊全部到達,關彝隊兵力恢復到四萬人。
十七日清晨,完成攻城器械打造的漢軍開始對晉軍大寨發動全面攻擊。
在這近兩天的時間裡,王濬也不是什麼都沒做。但問題的關鍵是,自從關彝隊到達這裡後,他就成了瞎子和聾子:本隊的斥候走不遠,外面的傳令兵進不來。因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手下的士兵們加緊加固營寨。
可是,營寨這種東西,在沒有水泥的晉軍手裡,那真的是連普通的城牆都不如啊!
十七日清晨,隨着漢軍前敵指揮官姜素的一聲令下,數十臺投石機齊齊發射,浸泡了火油並被點燃的石彈,在暮冬晴朗的天空中,拉出了數十道壯麗的煙帶。
巨大的轟鳴聲,把整個晉軍大營前寨的地面轟擊得一陣晃動。給這支新兵比率很高的部隊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待得第二輪石彈落地後,整個晉軍大營內突然“嗡”的一聲,炸營了!
“不要慌,不要亂!我軍投石機呢?還擊!”
“投石機還擊,其他人找地方隱蔽!”
各級軍官們看着營內到處抱頭亂串的新兵們,各種聲嘶力竭的招呼。更有軍法隊在王濬的親自指揮下開始迅速集結。
“都到後營去,掌控那裡的船隻,沒有本官親筆軍令就妄想登船的。視爲逃兵,一律斬殺!”
“諾!”
是的,緊鄰昭餘澤下寨,平時是非常方便物資和信息往來。但是到了戰時就成了隱患:昭餘澤縱橫數十里,只要登上後寨的船隻往水裡一躲,這場戰事不就過去了麼?有退路,對於一支向心力並不怎麼樣的軍隊來說,其影響簡直就是致命的!
很多新兵,打仗不怎麼樣,但是腦袋卻很活泛。在漢軍的投石機發威後不久就想到了這一點。若不是王濬也很快想到了這一點,及時派出軍法隊,說不得,這支軍隊就要崩潰了。
“咦?怎麼晉軍的反擊這麼散亂?”
在漢軍前方指揮的姜素,仔細觀看了一陣對面的反應後。原本稍微有些緊張的表情慢慢的放鬆了下來:“看來敵軍的新兵不少啊,營內到處都是奔走的人影和各種叫聲,就是反擊很無序。”
自言自語的說完這句話後,他學着關彝的樣子把嘴角一扯:“投石機,前移三十步射擊!槍兵隊,跟進!”
隨着姜素的命令,漢軍的投石機開始緩慢的前移。而它們所投射出的石彈,理所當然的朝着晉軍大寨內部開始延伸。
“有敢再進一步者,這就是你們的榜樣!”
三萬人的營區不小,此時本軍前寨發生了什麼王濬並不是很清楚。因爲此時的他,騎在自己的戰馬上,面色猙獰的舉着一個人頭,正在後寨惡狠狠的高聲呼叫:“各級校尉、軍侯、曲長,立即清點本部人馬。以曲爲準,有一曲人就往前寨開拔。本官身後就是死線,有敢越過一步者,斬!”
在王濬以一州刺史的身份大力彈壓下,在這支軍隊裡以前的老兵、低級軍官的組織下。剛纔這支一聽到投石機轟鳴就亂做一團的軍隊,總算在這個時候稍稍恢復了一點秩序。開始有組織的整隊。
他在後方整隊,前軍的龐定也沒有閒着。看着漢軍的投石機和槍兵隊步步逼近,再看了看遠方高高飄揚的關字大旗,龐定咬了咬牙,一把抓過自己的家將隊長:“我龐定平日待爾等如何?”
那被拉扯過來的漢子也不含糊:“將軍待我等,無論吃食、用度,乃至女人,無一不缺!今日將軍要我等捨命衝鋒麼?”
“正是如此,現在帳外蜀賊的投石機步步緊逼,我軍新兵太多,若是沒有一個間歇,恐怕蜀賊衝進來了我軍都組織不起來……”
“屬下明白了。”說完這一句,那漢子轉過身來:“龐家的兄弟們!都到這裡來會齊!”
“善,本將要你們衝鋒,但也不會獨自一人落在後面。”說完這話,龐定就近拉了一匹戰馬,迅速的翻身上馬。然後大刀一舉:“兄弟們,跟我來!”
“嚯~~~!”
“投石機,再向前三十步,延伸射……唔?敵人的騎兵居然衝出來了?槍兵隊,上前掩護,弩兵隊,抵近射擊!”
姜素的命令下得很快,但是漢軍的執行卻出了問題:投石機的體型實在太大,從發射狀態改變爲前進狀態需要一定的空間。所以,這時候漢軍的槍兵隊是離投石機有一定距離的。
有距離,但也並不遠,不過幾十米而已。在接到姜素的命令後,後方的槍兵隊和更後面的弩兵隊迅速的跑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龐定已經率領自家的騎兵飛一般的越過了這幾百米的距離,如同神兵天降一般,衝到了漢軍的投石機車隊面前。
在一陣陣慘叫聲中,漢軍操控投石機的士兵們被龐定等人很是殺傷了一些。但是龐定對投石機對的傷害也就只有那麼一輪。因爲很快的,無數杆槍頭就朝着勇猛無匹的騎士們捅了過來。
“撤退!全軍撤退!”
雙方的短兵相接其實就這麼幾個呼吸的時間,但是就是這麼短暫的時間,漢軍的投石機不得已全部停止了動作。有了這個空閒段之後,晉軍大營內的軍官們在連哄帶殺下,終於止住了新兵們的躁動。
在王濬匆匆的從後寨跑到前寨後,看着前寨的鹿角、柵欄已經全部被擊毀的慘狀。也只有無奈的下達了命令:“全軍列陣,出寨,與敵軍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