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見劉禪臉上漸有不耐煩之色,趕忙說道:“禿髮壽闐由北地郡入草原,有陛下詔書,加上三千人支援,其在草原之上,或可攪動風雲,但是,草原之人不可信,若是禿髮壽闐做大,不服王命,那又該如何?”
禿髮壽闐是劉禪選定的草原代言人。
當然,只是第一階段的草原代言人。
畢竟禿髮壽闐還是手底下有兵的,正如法正所擔憂的一般,萬一禿髮壽闐尾大不掉,對於漢國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對於這些異族人,跟他們講誠信是沒有用的,只要你比他強,他就會臣服,但若是哪一天他看到你變得非常虛弱了,那他便會在你身上狠狠的咬上一口。
下克上,對於草原來說,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他們就是狼羣。
狼羣之中,頭狼老了,虛弱了,那麼,其他公狼便可以將頭狼殺死,或是驅逐,自己成狼羣的主人。
自己做頭狼!
“禿髮壽闐暫還可用,草原之上,勢力衆多,相比於禿髮壽闐,朕更擔心軻比能,希望禿髮壽闐能夠在朕的幫助之下,收伏步度根部衆,能夠成長到與軻比能制衡的地步。”
禿髮壽闐略有機智,但不足爲慮。
而軻比能,卻似有草原大汗之相。
首先,軻比能所部漢化比之其他鮮卑程度要深。
其他鮮卑對於漢法漢化都是以抗拒爲主的,而軻比能卻是接受並且積極學習。
他統率部下,摹效中原王朝。他外出打獵時,高舉軍旗,以擊鼓作爲進退的口令。
並且,軻比能這個人人格魅力也是有的,不愛財。
每次鈔略得財物,軻比能都公開透明地均平分配,所以得部衆死力,各部大人都敬畏之。
學習能力強,又不愛財,這種人若是成長起來,是非常可怕的。
歷史上他之所以沒有成事,便是被人刺殺。
但這個時代,因他的存在,歷史早就變了。
劉禪不得不考慮若是軻比能沒被刺殺,要如何對付他。
禿髮壽闐便是劉禪在草原上佈下的一顆棋子。
“草原鮮卑,不足爲慮,鮮卑便是有騎兵十萬,也不是我漢人的對手。”
自大漢戰勝匈奴之後,漢人便沒有怕過草原人。
當然
也是他們的戰績太拉胯的原因。
但劉禪心中明白,草原是非常有戰爭潛力的,現在好對付,只是沒有一個強人將草原的勢力整合起來而已,若是有人將草原的勢力整合起來,那就是上帝之鞭了。
不過
這種情況,劉禪肯定是不會讓他發生的。
“罷了,禿髮壽闐只是朕佈下的一顆閒棋而已,成與不成,都不關鍵。尚書令可還有其他事情要議?”
法正搖了搖頭,說道:“今日只有這些。”
其實還是有其他事情的,漢國疆域佔據四州之地,登記造冊的百姓便超過了三百萬,各種事情是層出不窮的。
但有些小事情,就沒有必要弄到御前來議事。
畢竟皇帝的事情是寶貴的,皇帝的精力是有限的。
“既是如此,黃皓,讓姜維進來罷!”
早早的,黃皓便前來通傳姜維到殿外了。
只因現在是常朝議事,便將姜維晾在外面,既然議事已經過了。
便是召見姜維的時候了。
“奴婢領命!”
很快,姜維便入了宣室殿。
此時的姜維很是年輕,他的面容剛毅而深邃,一雙眸子猶如寒星,鼻樑高峻,頭髮濃密且黑亮,稍帶些許自然捲,身材修長,但並不顯得文弱,反而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感。
此刻的姜維非常激動,他本天水人士,尚未出外爲官,只是在家中溫書,不想卻有官人親自到他府上拜見,說是大漢天子欽點了他。
當時姜維聽到這個消息,還以爲是遭到詐騙犯了。
什麼玩意?
我姜維又不是什麼出名的大人物,大漢天子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是故他當即讓家丁將這些假扮成官人的使者趕了出去。
最後還是天水郡守親自來了,姜維才相信他姜維居然還真是被大漢天子欽點入長安的。
何德何能!
他姜維何德何能?
居然能讓大漢天子知道他?
最後還是他的夫子一句道破天機,給他解了惑。
“陛下乃是天子,且有仙人授業,是知曉仙法的,未卜先知,知曉九州氣運,而你身具氣運沖天,爲將帥宰輔之才,故而便是遠隔千里,陛下也能知曉你的存在。”
天水郡守也在一邊勸慰激勵。
“你父爲護我而死,本府心中感佩,發誓要照顧他一家老小,本欲表你爲將,你又不願意,是故退而求其次,爲你謀得中郎之位,參本郡軍事。不想你福大命大,卻是用不着這些了,此番入了長安,便將乘風而起,望你不要忘了天水,時刻想着忠君報國。”
而他的母親在他臨行前,更是千叮嚀萬囑咐。
“聽聞大漢天子乃是好皇帝,是雄主,你到了長安,切莫萬事小心,若有才能,便傾力報效,若無才能,也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實在不行,便回老家,娘在天水郡等你。”
呼~
將腦中繁雜的思緒統統拋之腦後,姜維當即跪伏而下,大聲喊道:“臣下,拜見陛下,陛下萬年!”
“起來罷,不必多禮。”
在宣室殿龍椅之上遠望姜維,確實是一個儀態不凡,銳氣十足的年輕人。
“臣下不過少年人而已,不知道爲何能被陛下相中,但今既然到了長安,臣下必然爲陛下效死,爲大漢效死!”
劉禪笑了笑,說道:“朕得上蒼提示,言之天水郡有賢才,姓姜名維字伯約,乃有幼麟之稱,日後必能助我大漢。”
姜維聞言,心中震驚非常。
“陛下當真是聖天子,如此臣如何敢不爲陛下效死?”
“先天有才,也須後天鍛鍊,你身負朕望,更應該戒驕戒躁,學得本事,報效國家。”
現在的姜維看起來就有些能力,但是缺乏歷練,那也是不夠的。
“先入講武臺,學個一年再論其他,這一期的講武臺學生有一百五十名,希望你在月考年考中,能名列前茅。”
姜維當即言道:“臣下定然不負陛下重望!”
姜維在蜀漢崩潰之際,仍能一計殺二賢,差點就成功翻盤。
劉禪對這樣的人,心中還是有別樣的情感的。
但殊榮給了,名望給了,你也得按照程序來,得要有才學,方纔能夠爲官。
至於驟然拔升官職,對於現在的姜維來說,無異於是揠苗助長,不是什麼好事。
再多勉勵幾句,姜維也是退下去了。
“此人倒是有些才能。”
宣室殿屏風後面,身着一身勁服的周徹緩緩走來,而在周徹旁邊,則是身着宮裝的辛憲英。
見了姜維,劉禪的心情好了不少,再見到兩個大美人出來,臉上也是綴着笑容。
“此人有才幹,有能力,關鍵是性情淳樸,可爲朝中肱骨。”
這天底下,有才能的人有很多,但是有才能還忠心的人卻是不多。
諸葛亮算一個,姜維自然也算一個。
若是自己的手下有司馬懿,可能劉禪對他就沒有那麼放心了。
“江東方面,可有消息傳來了?” 算算時間,孫登應該是要入江東了。
不知道孫登這個變數入了江東朝堂,能起到什麼變化。
“路途遙遠,不知情報,倒是魏國方面,與我間軍司交通的人,便得多了起來。”
多了起來?
“多了什麼?”
周徹在一邊緩緩說道:“之前願意與間軍司交通的,要麼是心向漢室的有志之士,要麼是走投無路,或是生活困頓失意者,此番有意與間軍司交通,轉送情報的,多了許多世家子弟,以及各地豪強。”
“哦?”
劉禪倒是驚詫了。
漢國對世家嚴苛,魏國的世家應該懼怕纔是,怎麼還會主動與漢國的間軍司交通,轉送情報?
這是嫌自己在魏國過得太好了?
“爲何會如此?”
周徹繼續說道:“這些人希望漢國運送些商盟、以及西域的貨物過去,給他們發賣。”
原來如此。
劉禪恍然大悟。
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如果利潤足夠的話,資本家還會將絞索賣給即將絞死他們的人。
這些世家,與資本家何異?
這純純是賣國的行徑。
不過一想到明末的晉商,劉禪便也就釋懷了。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況且,有這些人爲間軍司轉運消息,那魏國在間軍司面前,就像是脫光衣服的美人一般,完全沒有秘密可言了。
“現在第一批西域商人運送的貨物,長安尚且能夠消化,但若是後續越來越多西域商人過來,恐怕便需要將部分商品轉運到魏國、吳國傾銷,這多出來的份額,便用來間軍司打通關節之用罷!”
周徹點了點頭,在心中已經是將這個消息記下了。
遠在千里之外。
江東。
建業。
孫登在舟船之上,看着故國土地,激動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原本以爲要客死他鄉,不想他孫登還是有一番造化,現如今終於是迎來轉機了。
越是遠離長安,遠離大漢天子,孫登的想法便也就越多。
雖然現在成爲吳奸,但只要最後他謀得大權,待天下有變之時,未嘗不可割據一方。
當然
現在這種念頭,還只能掩藏在心底。
他現在需要漢國的助力。
“將軍,護送一路,辛苦了。”
孫登對着文聘行了一禮。
“建業在望,吳太子一路小心,我便駐紮在尋陽,有事情派信使招呼便是。”
孫登當即苦笑一聲,說道:“希望沒有那一日罷。”
若是要到借漢國刀兵的時候,證明他已經是在江東待不下去了。
“即使如此,告辭!”
文聘過兩船相連的木道上了另外一艘大船,之後收掉木板,斷開鐵鎖,領着數千水兵、數十艘舟船,往尋陽方向而去。
而文聘一走,一路尾隨的江東水師,生怕文聘搞出什麼幺蛾子來,也一路監視,隨着離去。
很快,原本熱鬧非常的江面,便只剩下孫登坐下的一艘舟船了。
大船行至建業渡口。
渡口之上,卻是有不少人迎接。
孫登見到了不少老熟人的身影,這些都是曾經太子府的幕僚。
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
孫登剛想去打招呼,卻見在四人前面,卻站着一個身着侯爵錦袍的少年人。
不是建昌侯孫慮,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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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登的心情就像是山路十八彎一般,可謂是峰迴路轉。
這些人,已經入了建昌侯幕府了嗎?
孫登苦笑一聲,很快便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了。
離開的這一年多的時間裡面,他的勢力,基本上都被他這個好弟弟給接收過去了。
但.
現在我回來了!
該是我的東西,現在我要全部拿回來!
舟船靠岸,孫登從緩步走下舟船。
“孫慮拜見兄長。”
見孫登下船,孫慮當即上前,對着孫登行了一禮。
“兄長在漢國爲質,辛苦了,侯府中已經是準備好接風宴,還請兄長賞臉。”
去你建昌侯府接風?
當真我原來太子府班底的面吃喝?
你以爲是權力交接呢?
孫登臉上很是平靜,甚至還笑出聲來了。
“賢弟好意,爲兄心領了,然從長安一路過來,到了建業,如何能不先拜見父王呢?”
孫登環視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等人,臉上絲毫沒有不悅,反而是笑臉相迎。
“我去漢國的這些日子,諸君辛苦了。”
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等人,原本以爲會被孫登冷嘲熱諷或是訓斥。
心裡也早就做好準備了。
沒想到太子孫登不僅不訓斥,反而還說辛苦了?
衆人心中頓時生出愧疚之色。
我等本爲太子府臣僚,卻在太子入漢爲質之後轉投建昌侯府,沒想到太子居然不怪罪
我等有何顏面存於天地之間?
孫慮見此情況,頓感不妙。
“兄長既然要去見父王,臣弟便不阻攔了,請!”
孫登心中嗤笑一聲,轉頭眼中秋波暗送,深情款款對着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等人揮手道:“你我君臣來日相聚,一醉方休,互訴衷腸,今我有事,便不叨擾了。”
在孫慮黑沉的臉龐相送之下,孫登朝着吳王宮而去。
而此時。
吳王宮中。
紫髯碧眼的大漢、大魏吳王孫權,卻是在暗中嘆氣。
他的大好兒被劉公嗣送回來了,但對他來說,如今吳國的局勢,卻因孫登歸來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難~
難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