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漢中王府出來,劉禪心中感慨良多。
自己這個便宜老爹的身體,確實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蒼老的速度,遠遠超過了劉禪的預料。
其次,劉備對權力並無多大的渴望,或許在他心中,與權利相比,都不如匡扶漢室重要,這是他一生的夙願。
然而,劉禪心中卻依然有着警惕。
多少親父子,最後都倒在權力二字身上?
漢武帝,唐太宗,康熙帝.
便是再雄才大略的皇帝,都難忍自己的權力被別人瓜分。
這也是劉禪屢次拒絕劉備的原因。
作爲太子,就要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別看劉禪現在的位置穩如泰山,但若是劉備真的不喜他的話,他也不是換不了的。
當然
若是劉備想要將他換了,那代價太大了,莫說是興復漢室了,就算是保全現在漢中國的疆域,那都是極難的事情。
好在
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劉備放權了,那他便可以大展拳腳了。
回到太子府,劉禪看着空蕩蕩的後院,劉禪有些想念起府中的那些美人來了。
到了成都之後,關銀屏都變得矜持起來了,除了每日過來之後,絕對不在太子府留宿,至於張佩蘭,就更是害羞了。
這幾日都沒在劉禪面前晃悠了。
倒是粉雕玉琢一般的小蘿莉張佩玉,時常到太子府來。
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片子,有甚意思?
哎~
苦啊!
至於其中原因,劉禪心中亦是清楚。
在劉備張飛關羽的催婚下,這婚期怕是不日將定。
而女方,是需要準備不少東西的。
尤其是一套美美的新娘袍服,那是少不了的。
這些,都是要提前準備的。
這對於張佩蘭來說,還算好,對於關銀屏來說,就擊中了她的知識盲區了。
好在她在荊州的時候,跟着甄宓、孫魯育學過女紅,不然這一會,該抓耳撓腮了。
當然
就算是會女紅,也不精通,是故這些時間關銀屏沒在他劉禪身邊,便是去準備這些事情了。
倒是讓他劉禪寂寞得很。
再過幾日,等甄宓他們來了,或許便好過些許了。
現在,對於那些多餘的,沒有發泄出去的精力,那隻能發泄在公務上了。
封賞、南中、農書.
諸事,他都開始準備起來了。
翌日清晨。
天將亮未亮的時候,劉禪便已經起身了。
十月天,清晨很是寒冷。
屋檐上,那一排排冰鉤,便可以看出這酷寒有多麼的凍人。
簡單的吃了早餐,劉禪便到太子府大堂去了。
劉禪起得早,但還有比他還早的。
一干太子府屬官,已經是早早來到了。
像是費禕、董允二人,那就是鐵打的人。
“殿下,這是昨夜尚書檯送來的表冊。”
表冊?
劉禪愣了一下,旋即接過費禕遞上來的一大堆厚厚的書冊。
翻開一個來看,原來都是政務。
官員任免,農事,兵事
都在其中。
看來他的那個便宜老爹,昨日召見他過去,要他來監國,並非是心血來潮,而是早就考慮周全了。
不然,這尚書檯的文件,也不會送到太子府來。
“看來這幾日,我等有得忙了。”
這些表冊,關於漢中國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宜,只要劉禪將其摸透了,對漢中國的大致情況,便也就瞭解了。
“這些事情,交由屬下便好了,諸公已經在王府等候殿下前去統領漢中國諸事務了。”
雖然劉禪現在已經是有了監國之實,但這處理國事的地方,肯定是在漢中王府的,而不是在太子府中。
“那便去王府罷。”
劉禪也不拖延,乘上漢中王太子車馬,便朝着王府而去。
但其實也就兩步路而已。
不到一刻鐘,劉禪便到了王府中的尚書檯了。
漢中王府原本是做過皇宮的,佔地不少,王府之中,不僅是漢中王以及一干妻妾生活的地方,也是王國中各個重要機構扎堆的地方。
像是尚書檯,便在其中。
尚書檯大堂之外。
一干臣僚早早的便在堂外等候劉禪了。
見到劉禪過來,一個個彈了彈身上的堆雪,對着劉禪行了一禮,說道:“臣等,拜見殿下。”
“諸位無須多禮,大雪之日,讓諸位等在此處,小子於心不忍,快來請起。”
劉禪上前,將法正,許靖、吳懿等人一一攙扶起來,其餘人等,自然亦是緩緩起身。
“太子府中已經準備了熱湯,諸公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再行公務不遲。”
說着,一干太子府侍從,將一桶桶熱湯搬了下來,舀在一個個紅漆大碗裡面。
到了冬日,便是進補的時候了。
劉禪這一桶桶的熱湯,便是蘿蔔羊排湯。
新鮮的羊排,大火燉煮,燉湯無需添加太多的調料,清燉即可。加上白蘿蔔,最後再來點枸杞以及足夠的時間,就能燉出香味濃郁、肉爛湯鮮蘿蔔軟的蘿蔔燉羊排。
衆人手上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水,喝在肚子裡面,更是暖洋洋的一片。
身體暖洋洋的時候,尚書檯羣臣諸公的心亦是暖洋洋的。
“我等,謝殿下賜湯。”
只是一碗熱湯而已,便讓這些臣子對劉禪的印象,又好上了幾分。
關心臣子的君主,那可是好主君!
劉禪從細節入手,當即便籠絡了一些人心。
恩寵恩寵。
恩寵有時候不是體現在大封大賞上的,平日裡的小恩小惠,有時候更能起到收心的效果。
一碗熱湯喝下去。
衆人也是回到大堂之中了。
劉禪端坐在主位之上,看着羣臣位列其次。
他笑着說道:“此前曾領成都留守之職,來過尚書檯,處理過益州事務,現如今父王將漢中國的重擔放在我肩上,小子深感肩上責任之重,便需要諸公齊心協力,一起來將漢中國治理好。”
衆人當即說道:“殿下神武,我等自然會盡心竭力,輔佐殿下。”
“好!”
劉禪點了點頭,說道:“諸公齊心協力,何愁我漢室不興?何愁不能收復我大漢之失地?剷除奸佞如曹丕、孫權者。”
坐定下來之後,劉禪眼神閃爍,問道:“不知現今如今尚書檯中,可有要緊事要處理。”
劉禪也就是問一下而已。
其實那要緊事,他早就知道了。
尚書令法正當即出列,他手持笏板,說道:“啓稟殿下,如今最緊要之事有三,一是論功行賞,封賞之事,還未定下。二是益州農事無綱領之要,殿下應遣人撰寫農書,以指導百姓耕種。三是南中四郡事務應着手處理。”
三件事,確實都是比較要緊的事情。首先這論功行賞,已經拖了幾個月了。
再不封賞下去,怕是軍中都有議論聲了。
本來劉禪以爲劉備會着手安排的,不想這事情,還是交到他手上去。
封賞封賞,這也是施恩的一種,劉備將這件事情交由他手,亦是爲他籠絡人心。
當然
處理好了之後,纔是籠絡人心,這處理的不好,那便是得罪人了。
其次,益州農事需要有書籍在指導百姓耕種。
什麼時候該種些什麼,什麼時候該幹什麼,只有老農才知曉的。
但像是那些南中移民,他們不知道啊!
編撰農書,便能指導他們的耕種工作。
自上古至後漢,流傳最廣莫過於《汜勝之書》《四民月令》這兩本農書,但這兩本書都只是撰寫黃河流域農業發展情況,對於長江流域及四川盆地並不能完全參考。
對於益州來說,還是要編撰新的農書的。
至於最後面的南中四郡事務。
那便是要開發南中四郡了。
劉禪之前打下南中四郡,只是派遣官員去穩定住局勢,再讓鄧艾去屯田而已。
但除了屯田之外,南中四郡之地,還有許多是值得開發的。
第一,便是馬場。
東周時西昌一帶已養馬。西漢時有“笮馬”(鹽源之馬)往內地集市貿易,東漢時建昌馬已聞名中原,並設有養馬場,分別是長利、高望、始昌三大軍馬場。
如能恢復南中馬場,對於提升漢中國的國力,有很大的幫助。
第二,便是礦產。
南中蠻夷之地,多山是缺點,但對於礦產來說,卻也是優點。
譬如在邛都、巧家等地有大量的銅礦,可以緩解蜀中缺銅情況。
還有鹽鐵之利,鹽井不僅在益州郡有,在南中,同樣也有。
若是能夠得到充分的開發,無疑是能夠給漢中國開源。
第三,經營好南中四郡之後,漢中國的勢力,可以繼續的朝着南邊發展。
開通犛牛道,沿途與諸蠻做生意,潛移默化的就對諸蠻進行滲透,不順服者,發兵討之,更可以利用商盟,將蜀錦、琉璃、美瓷、香水、茶葉等快速通過西南絲綢之路販賣到身毒,賺取大量的外匯,充實國力。
還可以提前佈局東南,提前瞭解外部消息,爲日後做準備。
當然
法正將南中事務放在要緊的三件事上,自然是看到了前兩點,沒有看到第三點。
而劉禪,恰恰便是看中了這第三點!
“封賞之事,難道尚書檯還未有章程?”
劉禪話語之中,頗有些不悅之色。
畢竟軍方已經是將各個有功之臣的功勞都發過來了,你尚書檯不過是論功行賞而已,這都賞不下來?
“前方將士浴血奮戰,我等可不能讓其寒心了。”
負責此事的尚書令法正連忙上前一步,說道:“大部分的封賞,都已經確定下來了,只是這恩賞數目過於巨大,國中物資一時間難以運作。”
立功立得多了,後方賞賜的東西卻是不足。
之前劉備得益州的時候,如何恩賞功臣的?
直接是開府庫,並且縱容劫掠。
當然現在,肯定是不能這樣做了。
“國內府庫,疲乏到這種程度了?”
法正苦笑一聲,說道:“漢中之戰,已經是透支了益州民力,這一年來,即便是休養生息,也只是將虧損的補回來一些而已,一下子拿這麼多東西來封賞,國中府庫不足。”
益州就那麼點人,那麼點家底。
實在是拿不出封賞的東西來。
劉禪沉思片刻,說道:“封賞最多者,爲誰誰?”
法正當即上前說道:“正是殿下。”
“我?”
劉禪愣住了。
但旋即也明白了。
他統領有方,功勞最大的,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
“便將我的賞賜削去。”
“有功必賞,有罪必罰,殿下自削恩賞,豈不是敗壞了制度?那些有功軍將,見殿下恩賞都不拿了,他們怎麼敢拿?還請殿下收回成命!”
許靖手持笏板,當即上前。
聽了許靖之言,劉禪也知曉自己孟浪了。
“今年來戰亂頻發,益州府庫無甚財貨,汝南當地更是如此,荊州之中,一時間也拿不出怎麼多東西來。”
劉禪眼神閃爍,說道:“既然財貨暫時不夠,便將部分財貨,換做是土地封賞下去。”
到了現在,劉禪也不得不玩一把‘土地財政’了。
錢不夠,土地來湊。
恰恰現在不管是荊州還是益州,都是地多人少的,土地可以封賞下去。
而恰恰,這個時代的人,對於土地還是有執念的,這個政策下去,他們心中必不會有怨念。
反而是達到了收心的效果。
聽了劉禪一番話,法正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了。
“殿下此計,乃是一舉兩得之良策!”
法正馬上就知道了劉禪這個政策的好處。
以土地封賞,將士們不會心中生怨氣。
同時,原本有些土地根本沒人耕種的問題,現在也能解決了。
不過
吳懿的眉頭卻是緊皺起來了,他手持笏板,上前說道:“只是封賞了土地下去,無人耕種,卻還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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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封賞了,但沒人耕種,無法給國家提供稅收、糧草,這賞下去有什麼用?
只是解決了封賞之事而已。
甚至因爲要封賞給有功之臣的,土地壞不到哪裡去,地段絕對是最好的,這反而是會有問題。
好土地沒人耕種,這不是浪費資源嗎?
“護軍的擔憂不無道理,然,我等可捕奴賣與那些無人耕種土地的士卒,以奴耕種便可。”
那些當兵的要買奴隸,賞下去的財帛,又馬上能收回來。
直接來了個經濟循環。
但吳懿的眉頭,依然還是緊皺着的。
益州確實有很多奴隸。
但是
封賞下去大量的土地,這奴隸,也不夠啊!
“大量土地封賞下去,只有數千奴隸,怕是不夠。”
劉禪哈哈一笑,說道:“蠻夷之地,蠻民可會少了?異國他鄉,也不會少人!”
沒有需求,就創造需求!
與其將漢民族的爪牙剃乾淨,讓他們變得乖巧而只會動動嘴皮子,口頭上譴責,動不動就是什麼以和爲貴。
劉禪則是要讓它開始吃肉喝血,不順服者,打到你服爲止!
土地沒人耕種?
去抓人當奴隸來耕種。
覺得沒有前途,生活潦倒?
異國他鄉,遍地是機會!
這個政策下去,劉禪開春到了巴地之後,工作便更好展開了。
嘿嘿。
巴人敢不順服?
把你們都抓了,給我漢中國好男兒種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