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蘇沐徐徐答至,“登高一呼,如有想象,便是我蜀道之中,面對滔滔褒水長河,臨風一躍,那種擁抱河山,無拘無束的感覺……”
“不對!”高玧有點失望,仰望星空之上,喃喃自道:“不止是那種感覺,蜀中棧道,褒水長河,又怎麼能實現我想要的感覺呢?”他伸出手,晚風的吹拂,青絲覆蓋過那淡淡的愁容,蒼白的手,輕顫無力。一抓,卻是依舊什麼都沒有。
“沐兒,”高玧的聲音忽然變得有點冷峻,“如此生能有選擇,我真不想再踏足漢中那片地方!”
蘇沐一愕,忽然有點不明白他在說着什麼,“你,……我不就是在蜀中遇到你的嗎?”
高玧點了點頭,“是啊,我有非去不可的原因,有我非見不可的人!”蘇沐正想說什麼,忽然手腕被高玧一拉。在蘇沐未及掙扎的時候,將她帶到北苑後面,在假山旁邊,順着山石而上,竟然有一條被掩蓋住了的幽徑,暗通向上。兩人穿過假山一道,順着幽徑蜿蜒,蘇沐一路跟着高玧朝着不知的前方向上。
盡處,又是一重天。
北苑廊邊盡處的假山通道,竟然無意中蜿蜒直上,兩人一路尋蹤,卻也等上了北苑的最高頂上,空曠的夜色,星星點點,斑駁豁然入目。偌大的韓府,徹夜燈火,驟然之間也是一覽無餘,登高一應,雖無蜀中棧道那般豪情洶涌,卻也有着別樣風情。
“你怎麼發現這個通道的,?”蘇沐好奇動問。
但見高玧笑了一下,“那日搬來北苑的時候,恰巧經過的時候,見一處雜草漫散,便叫韓府家丁一番整理,才知道原來是韓驍當年好奇之下,命人建成的。”
“原來如此!”蘇沐恢復了原本雀躍的心態,“原來汴梁的夜空是這樣的。”
“呃?”高玧側首,忽然不明白蘇沐在說的什麼。
蘇沐微微一笑,“我二哥經常跟我說,汴京的一切,都是特別的美好!”
“冠蓋雲集的地方,自然不能差到哪裡去,!”高玧仰頭望着星空,“不過,無論哪的夜空,蜀中,或是汴京,卻都是同一個星空,沐兒,你被你二哥騙了。”
蘇沐將眉一蹙,瞪了一眼高玧,“不許你說我二哥的壞話!”
靜默下來,蘇沐忽然覺察到緊拽住柔荑的那冰涼的掌,掌心包含,忽然油生起一股不自在的感覺,默默地,將手慢慢抽離。
“怎麼了?”高玧覺察到蘇沐的一樣,側首相問。
蘇沐訕訕的將手抽出,轉身不與高玧正視,只是口中卻有紋絲話語飄逸而出,“我,我的手只有樑哥哥可以牽!”
凝眉,不悅,緩緩的從高玧的眉間擴散開來。如此星空下,高玧端只靜靜的看着蘇沐的背影,靜默了好久。
前言尤在耳,卻是那夜酒後微語,韓驍的那句話,“他死了……”“八年前就死了!”看着蘇沐,或許,應將前事相告於她,也可免去她這般朝思暮想,魂牽夢繞。
只是,任誰也沒有率先開聲,高玧也只是保持着剛纔的姿勢,看着蘇沐。直到蘇沐被這種灼熱的目光,如同鞭撻一般的審視給瞧得渾然不自在時,才幹澀的開聲,“我……”
“無事,倒是我舉止輕狂了。”高玧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夜風的冰冷始終冠蓋不去從心底竄上的冰寒,此刻,若有人相互煨寒,又該有多好。略去心中所想,高玧似乎將剛纔的不快一掃而光,邀蘇沐同坐於屋檐之上。
問:“可以和我說說,你……”高玧頓了一頓,纔將話說全,“爲什麼非要找到那個樑霽不可?”
“因爲……”蘇沐看着高玧,忽然甜美的一笑,如沐春風,“因爲當年我和他在蜀中有過約定,總有一天,他一定來找我的。”
“如果,……”高玧的聲音,似乎更加的冰冷了一些,“如果,他失約了呢?你還等嗎?”
“等!”蘇沐回答得乾脆,不帶半點猶豫,“不過……”斜過頭俏皮的看着高玧,“不過我的樑哥哥不會失約的,樑哥哥是不會失約的。”蘇沐看了看天色,“夜太深了,今夜也發生了很多事,我也要歇息了。”說罷,蘇沐竟然第一次如此無視於高玧的存在,徑自從他眼前溜過。
只是末了,卻又回頭,擡首朝着上面言道:“高玧,樑哥哥他,是絕對不會失約的!”肯定的語氣,說給高玧聽,更似乎,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轉身走去,依舊無視於木訥在屋檐上的高玧。只是風冷,卻是拂過蘇沐臉頰上那一行落下的清淚,臉上,依舊是強顏撐起的燦爛的笑顏,一直啓闔着,無聲的說着什麼,“一定不會失約的,一定不會,一定不會……”
“只是……”她木然的停下了腳步,沒有回頭,沒有笑顏,只有惆悵幾許,深深在心。
反問了自己一句,“只是,爲什麼你還不來找我?”
夜間小徑深,徒留惆悵人。
清風盪漾起一句冷漠的話語,“如何等呢,沐兒?當年的樑霽,已經死了啊,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屋檐上的目光一直隨着那抹笑顏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冷風,吹襲病體,吹去眉間淡淡蹙痕,卻吹不去心中惆悵萬分!如何感慨,這般桃花依舊,那般人面早非?
垂頭一望,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沐落下的一張素紙,高玧執起一望,竟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