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0章

69、統一

玄沐羽覺得他和玄澈的關係變得很奇怪,或者說,他覺得玄澈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很奇怪。玄澈微笑,玄澈撒嬌,玄澈或嗔或怪,暢談理想、品茗下棋,一切都很自然地做着,黑牡丹花叢中所見到的那個隔絕人心的玄澈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玄沐羽不知道玄澈究竟怎麼了,他變得看不穿那雙眼睛,猜不透他的心思,身子離地很近,心卻隔地很遠。

啪。

清脆的的落子聲,玄澈笑道:“父皇,您輸了。”

玄沐羽一愣,看向棋盤,果然大勢已去,無須收官就能看出敗勢。

玄澈收着子,笑得很甜:“父皇,您不專心!”

玄沐羽怔怔地看着玄澈的笑容,有一種莫名的不安。

玄澈見玄沐羽盯着自己,眨眨眼,笑問道:“怎麼了?父皇不願認輸嗎?”

“呃,不。”玄沐羽勉強回神,道,“澈,你……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玄澈反問:“父皇怎麼這麼說?”

玄沐羽艱難地說:“你看起來很開心。”

“哦。”玄澈笑笑,“父皇,明天就是中秋了,可不要忘了晚上的賞月會。”

中秋本不是宮裡固定的節日,只是三王叛亂身亡之後,太子纔在每年八月十五的晚上讓皇室成員們都聚在一起,吃吃月餅,賞賞月,漸漸地也就成了習慣,中秋節也就固定下來了。

又是中秋,可今年中秋卻怪異地很。

玄浩在八月初的時候去了西北,玄泠仍然在遼陽,只剩下玄沐羽、玄澈和雲昭。

玄澈遞上一塊親手切好的月餅對玄沐羽說,笑得很美:“父皇,這是您喜歡的蓮蓉月餅。”

玄沐羽接過月餅不知該說什麼,明明十分歡喜的氣氛,卻讓人覺得隱隱地不安。玄沐羽也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言笑晏晏的玄澈,卻感覺到了暴風雨前的寧靜。

中秋的第二天,不安爆發了。

玄澈站在書桌對面,手裡玩弄着玉璽,淡淡地對玄沐羽說:“對不起,父皇,這個東西——兒臣接收了。”

這時玄沐羽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失去了對整個朝堂的控制權:中書省無權,尚書令是太子的人,六部有四部站在太子一邊,下面的官員很多都是通過今年春闈被太子提拔上來的年輕人,城防軍、禁軍、西北大軍和東南、西南軍早就落在太子手中,甚至連影子們都在一夜之間被太子囚禁!

變化來的太突然,讓玄沐羽措手不及。

玄澈竟用利用了玄沐羽對他的愧疚掌握了國家。玄沐羽從沒想過他們之間還會有今天,玄澈一直是那個透明的玻璃人,感情歸感情,權力歸權力,玄澈從不曾利用過他的感情做過什麼。而第一次卻是……

太子變了,笑容愈加動人,手段卻愈加決絕,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只剩下冷漠,他殘酷地處決所有阻礙他的人,用鐵血洗刷朝廷。他將已經在遼陽穩定下的政策推廣到了半個大淼;大力推進文化事業,開放言論;創辦義務小學,支持大學教育;降低農業稅,提高商業稅;鼓勵出國出海貿易,促進科技發展;完善科舉,分鄉試和省試,鄉試考四書五經諸子百家禮儀道德,另有琴棋書畫任選,省試則考律法時政,專科專長。

太子變的冷酷激進,失去了溫和。

與此同時,一種新興的宗教在發展,它以中國傳統孔孟、法、道思想爲主體,包羅其中精華,結合了佛教修身養心之說,又加入了人對自然的探索、男女平等等新興思想,對內團結互助,對外同仇敵愾,有着自己完整的涵蓋了方方面面卻不繁瑣的禮節儀式,深受廣大人民羣衆的信仰。對此太子不但不反對,反而大加鼓勵。

所有大臣都認爲太子瘋了,但沒人能阻止他。皇帝手中已經沒有兵權,禁軍在林默言手上,城防軍屬於傅清川,西北大軍被玄浩控制,東南軍和西南軍最高層是傅鳶和沈煜,其它中上層將領已經被軍校洗腦,只聽軍令不聽皇令,另有水軍——更不用說,長江水軍根本就是太子一手建立的。

太子自己也說:“我在用另一種專制取代原先的專制,但你們無法阻止我。”

改革稍稍有所穩定,戰爭又爆發了,這次是對成國的。

事實上,戰爭的準備從幾年前就開始準備,只是那時候下達命令的時候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明白太子的用意。

每逢七月,大淼就會時不時在長江北岸調動兵力,擺出一副進攻在即的姿態,只是最後卻又不發動進攻。成國兵力不及大淼,國力也不及大淼,一看大淼調動兵力就緊張兮兮地備戰,可如此一來就誤了農時。大淼幾次備而不攻之後成國就放鬆了警惕,若不是大淼大規模調兵,他們連備戰也懶得備了。

再等到十一月,成國的糧食都收割了藏在糧倉裡,卻不想大淼竟然派探子潛入成果境內,放火燒了他們的糧倉。成國地處長江以南,國土土質疏鬆,不宜掘窖儲糧,所以糧倉都是用竹木茅草建造而成。大淼這麼一燒,成國只能重修糧倉,可剛修好又會被大淼燒掉。

成國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重複建設。國力衰退,民生疲弊,不少百姓都偷偷跑到了大淼。大淼政策也寬鬆,來的人先集中在一起接受半年的審查,審查期間由朝廷安排勞役、供給衣食,半年後合格者可正式成爲大淼百姓,如遇鰥寡孤獨者,可自由組合或由朝廷安排組成新的具有勞動力的家庭,新民可入戶籍,開田地,一切待遇與大淼舊民無異。

如此一來二往調兵燒糧折騰了幾年,成國人疲於奔命,勞頓不堪,與大淼的國力相差更遠。今年太子認爲時機成熟,終於下令開戰。

今年十月份,大淼突然調集二十萬大軍分六路,從長江的出海口一直襬到上游的敦州,形成綿延幾千裡的戰線,對成國發動了全線進攻。六路大軍中最強勁的兩隻分別由傅鳶和新進高級軍官韓素,擺在長江下游呂江和芬州兩處,用以圍攻成國的都城淮央。

南下的大軍沿途散發加蓋了御印的傳單,上面列舉了成國主的十大罪狀,細數成國之民生凋零,又大肆宣揚大淼的寬政厚德,甚至軍隊後面還跟着商人,用繁榮的商品經濟現身說法。

戰爭如火如荼進行時,太子妃被把出喜脈。消息傳出,大臣們終於在七月之後看到太子露出開懷的笑。

水德198年十二月,韓素攻佔了淮央東面的金口,傅鳶也在同一天奪取了成國的南河州,兩支大軍同時向淮央前進。東線上韓素攻打成國軍事要地落山,拖住了成國的精銳部隊,西線上傅鳶輕鬆逼近淮央。當韓素結束落山戰役捕獲成國大將顧隆的時候,傅鳶的軍隊已經將淮央結結實實地圍了三天。

韓素一來看到這個陣勢,就知道傅鳶是在等他一同進城。韓素在落山那一戰打得極辛苦,這都是太子的吩咐,讓他將幫襯一點傅鳶。本以爲趕來淮央必然撈不到開城門的功勞了,卻沒想到看起來很沒神經的傅鳶竟然還有這份心思。韓素雖有些看不起女人,此刻也覺得將門虎女確實不同凡響。

韓素進入軍中看到傅鳶和沈煜在說什麼,便抱拳一禮道:“傅將軍!沈司長!”

沈煜客氣回禮,傅鳶卻是大大咧咧慣了,見了韓素便嚷嚷道:“韓將軍,聽說你抓了顧隆?給我看看好不!?”

韓素笑道:“正是。想不到傅將軍對顧隆那麼有興趣。”

“那是呀!”傅鳶歡喜拍手道,“以前我常聽昭姐姐說,澈哥哥在一場晚宴上只用兩三句話就將顧隆駁斥得沒話說呢!可惜那時候我還太小,看不到澈哥哥的英姿。不過現在抓到顧隆了,別人總說他怎麼怎麼厲害,我可要好好看看是個怎樣厲害法卻還是敗在我澈哥哥手下!”

韓素知道傅鳶口裡的“澈哥哥”和“昭姐姐”正是太子和太子妃。太子當年八歲智辯敵國大將,又做詩諷成王的事蹟可是名動天下。韓素就是折服於太子這份睿智纔在十六歲時下定決心好好讀書以報效朝廷。他靠着家族關係投在幾位退役將軍門下學習,今年三十二歲終於按耐不住參加武舉,最終高中狀元,展現出的軍事天賦讓太子和諸位將軍大加讚賞,故而進入軍校進行特別學習,一個月前學業有成加入東南軍成爲最高統帥,如此一帆風順的仕途讓韓素不敢想象。

韓素聽到傅鳶提起這件事也不免有些興奮,道:“顧隆也就那樣,如今老了,上陣殺敵也力不從心了。在下就是在戰場和他單挑時,碰上他後勁不足才輕鬆獲勝。可惜了這樣一名大將,若是成國也有我們大淼的軍校,那顧隆也不至於後繼無人。”

“那是呀,澈哥哥的決定從來都是對的!”傅鳶像只驕傲的孔雀,彷彿誇獎的是她自己一般。

沈煜看不過去了,上前問:“韓將軍準備怎麼處置顧隆?”

韓素是十分欣賞沈煜才華的,忙說:“這樣一名大將殺了着實可惜,在下倒是很希望他能進入軍校任教,他經驗豐富,如果能保留下來將會是一份很大的財富。而且在下希望能用他叫開淮央城門,兵不血刃是最好。”

沈煜卻搖頭道:“顧隆這樣的忠臣定不肯爲我們效力。”

韓素想了想,道:“確實,顧隆一直不肯降。不如我們就把顧隆綁在馬上不讓他說話,我們來叫門就是了。等我皇統一的中原,顧隆不降也要降了。”

“怕也不好。”沈煜說,“如此一來雖然留了他的xing命,只是他蒙受如此之大的羞辱,日後恐怕也無顏在軍校呆下去,即使他苟活下來,你若是學生又可會服他?”

韓素搖頭:“不會。那我們要如何?”

沈煜沉吟片刻,道:“不如將他在城門前斬首,殺一殺守城軍的士氣,只是千萬不能讓他開口,開口只怕要出事。”

第二天韓素帶着顧隆去叫門,顧隆口裡塞着布帛無法發出聲音。

韓素高聲喝道:“爾等成國逆賊,若再負隅頑抗,下場只能如此!”

說罷,韓素手起刀落,顧隆的頭被鮮血衝上了不敢空,又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馬背上的身子轟然摔下。一代名將就這樣落得身首分家的下場。

城牆上的守軍見被斬首的竟是他們的軍神顧隆,心下慌亂。又不知誰喊了聲:“顧大將軍都投降了,我們爲什麼還要爲成朝賣命?!”此等聲音一起,便有數人應和,吵雜之中守軍無心再戰,紛紛四處逃竄。韓素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將本應該固若金湯的淮央收拾了。

韓素兵不血刃開了門,佔了大功,進城的功勞就讓給了傅鳶。

傅鳶領軍進了淮央。大淼軍紀嚴明,不動民衆財產半分。淮央民衆本是心中惴惴,卻看大淼軍如此分毫不範,心下漸漸安定,微弱的反抗也消失了。

傅鳶很快就在皇宮裡找到了成國國主,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多在牀底哆嗦,實在丟人。

成國戰事就這樣結束,成國主遣送回臨澹,成國軍隊收編,除了留下少量大淼軍隊維護治安,其它大軍均撤回大淼,另派吏部名冊上閒置的文官前往整頓,此時主要是整理各地錢糧刑獄情況,新的制度要等社會穩定了才施行。

一切善後事宜安排妥當後,太子親自爲顧隆立了一塊碑,贊其爲“愛國英雄”。

中原到這裡算是統一了,然而接下去玄澈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傅鳶沒能趕上元旦,只能在元宵之前回臨澹過個團圓節。戰爭期間爲了防止西北趁機作亂而鎮守邊關的玄浩回來了,玄泠卻在享受了春節後去了成國主持穩定和改革工作。

玄浩抱住消瘦的玄澈,心疼地說:“哥,你又瘦了!”

玄澈笑笑沒說什麼,任玄浩抱着他。其實他雖然比以前瘦了些,身體卻好了很多,或許放下些什麼能讓心變得輕鬆些。

玄浩含着淚啜啜道:“對不起,哥,我是幫不了你,總是讓你一個人在努力……”

玄澈拍拍玄浩的肩膀,笑得很溫柔。

寂寞?辛苦?還是壓抑?沒關係,習慣了。每個人都看着他,跟着他的腳步,沒人能並肩而行。獨自行走的感覺並不好,但玄澈卻知道,自己必須這樣,他必須學着去享受。

夜深了,玄澈仍然坐在院子裡的小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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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澈和玄沐羽的相處模式很奇怪。玄沐羽幾乎不出清涼殿,玄澈卻在每天下午去清涼殿陪玄沐羽下棋,兩個人會討論朝政,暢所欲言,玄澈說他的理念,玄沐羽說自己的看法。彷彿玄沐羽不是一個被變相軟禁的皇帝,而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而玄澈也不是囚父的太子,而是在和朋友探討的改革者。兩個人的思想在慢慢靠近,然而身體的距離卻又離得很遠。

玄澈看着小狐狸趴在盤子邊,用爪子把湯圓粘起來放到嘴巴里,好吃的味道讓它愜意地眯起眼。玄澈笑着移開了盤子,說:“小梅花,不要吃那麼多,囧囧不好消化,你會拉肚子的。”

小狐狸委屈地抓撓玄澈的掌心。雲昭從一邊過來聽到了玄澈的話,失笑道:“你還說小梅花呢,你看你,快把一整碗湯圓都吃掉了。”

玄澈微微一笑,放下了碗筷,拉過雲昭的手,說:“都懷孕了還到處亂跑,小心着涼了。”

雲昭撫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臉上洋溢着初爲人母特有的幸福,說:“還不都是你這個父親帶壞的,胃那麼不好,還亂吃東西。”

“我纔沒有呢。來,讓我聽聽我們的小寶貝會說話了不?”

玄澈攬過雲昭,耳朵靠在她的肚子上似乎真的要聽孩子說話。雲昭好笑地摸過玄澈的臉,道:“才三個多月呢,哪來的話說呀!”

玄澈擡起頭很認真地說:“那不一定呢,小寶貝每天都和母親在一起,卻看不到父親,多難過呀。我們的寶貝一定在想我呢!”

雲昭失笑,這個在囧囧上翻雲覆雨的男人卻總會薲ang鮃恍┢婀值幕埃字傻叵窀齪⒆印 br />

玄澈站起來爲雲昭批上披風,道:“別站在這兒吹風了,快回屋吧。”

雲昭被玄澈推了兩步,回頭來問:“那你呢?你也……”

“我想再坐一會兒。”玄澈第一次打斷雲昭的話,但仍然是很溫柔,“今晚夜色很好,我想多看看。”

雲昭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囑咐了幾句進了屋。

玄澈看着雲昭離去,輕輕嘆出口氣,重新坐回亭子裡,卻讓森耶抱上一罈酒,開封喝了起來。

小狐狸站在桌子上看着玄澈的臉在酒精作用下漸漸紅起來,他有些不安地拍拍玄澈的手,似乎讓他不要再喝了。玄澈只是看着小狐狸微微一笑,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閃閃的,像鑽石一樣漂亮。玄澈摸摸小狐狸的腦袋,說:“小梅花,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小狐狸吱吱叫了兩聲,但玄澈只是喝酒並不理它。小狐狸得不到玄澈的迴應,呆坐了一會兒,突然跳開了,也不知跑去了哪兒。

玄澈看那抹火紅的身影轉眼就跑沒了,無奈地笑笑,也沒有理會。

小狐狸一路飛跑,竟是去了巍明宮。

元宵節的三天裡玄浩都在宮裡,今天是元宵的最後一晚,少了玄澈也沒什麼意思,因此就早早回了巍明宮休息。剛睡下不久,就被小狐狸撓醒了。小狐狸咬着他的衣服使勁往外拖。玄浩心念一動,問:“是不是四哥出什麼事了?”

小狐狸連忙點頭,用前爪做了一個舉杯灌酒的動作,又搖晃着身體走了兩步。

玄浩道:“四哥喝醉了?”

小狐狸點頭,又扯扯玄浩的衣服。玄浩不敢耽擱,套了外衣連忙趕去了東宮。

玄浩並沒有在東宮的庭院裡看到玄澈,小狐狸嗅了嗅風的味道,帶着玄浩進了浴室。

隔着半透明的紗簾,玄浩看到一具玉白的身體伏在池邊,他嚇了一跳,一個箭步衝入浴室,卻看到玄澈半個身體在水裡,半個身體伏在池岸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雖然池岸是用玉包裹着銅龍製成,並不會冰,但這樣囧着身體睡覺還是會着涼。

玄澈缺乏血色的臉上難得泛起紅暈,長長的睫毛粘染了水珠,輕輕一抖,似乎能抖下無數晶瑩。這樣的玄澈美極了,卻也讓人心疼極了。玄浩不明白一向剋制自己的玄澈爲什麼會喝醉,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的。

又是因爲那個男人嗎?四哥,不明白你,你是愛還是不愛?

玄浩蹲下身子撫摸過玄澈優雅的側臉,引起玄澈一陣輕呢,玄澈似乎是醒了,睫毛顫顫,卻終究沒有睜開眼睛。玄浩暗暗一聲嘆息,雙手抱住玄澈一個使勁就將他提上了池岸。

玄澈虛軟地跪坐在地面上,重量完全靠在玄浩懷裡,如此大的動作終於讓他有些清醒。玄澈睜開迷離的眼睛,也不知是否看清了眼前人,只是模糊地發出一聲低喃。

聞到玄澈呼吸間的酒味,玄浩微微皺眉,說:“哥,你醉了,我抱你回去!”

玄浩打橫抱起玄澈,將他抱回了臥房,卻不是雲昭所在的。玄浩給玄澈擦乾了身子,又仔細給他換上衣物,過程中玄澈始終有些迷醉。玄浩讓玄澈躺好,自己也換了乾爽的衣物在一邊躺下。

“四哥?”

玄浩輕輕地喚,但沒有得到迴應。玄浩抱上玄澈,兩人以額觸額,玄浩閉上眼輕輕地說:“哥,你可知道我有多愛你?可是你始終把我當成一個弟弟……哥,不,我不想叫你‘哥’,我希望能和那個人一樣叫你‘澈’……我好想每天晚上都這樣抱着你睡,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不肯,其實你不愛雲昭,但爲了責任你裝着很愛她,同樣爲了責任,你可以無視我們對你的愛……是不是我們的愛就這樣讓你爲難?你一定知道父皇的愛,可是你沒有辦法接受,你在怕什麼?怕知道了就沒辦法用公允的心態對待朝政嗎?哥,我愛你的……”

玄浩突然停下來,睜眼看看眼前人,頓了頓,一個翻身將玄澈壓在自己身下。玄浩慢慢靠近那片粉脣,低低地說:“哥,你若不願睜開眼,我就吻你。”

玄澈沒有反應。

“以爲我不會嗎?”

玄浩吻了下去,不同於以前半開玩笑地輕吻,他用力地吻着,在脣瓣上啃咬,掠奪脣間的芬芳,舌頭甚至要突破牙齒深入口腔。然而玄澈卻咬緊了牙關,猛然睜開眼睛,盯着玄浩。

玄浩停了吻,輕輕一笑:“哥,你願意醒了?”

玄澈似乎完全沒有醉過,清明一片的眼睛地靜靜盯着玄浩。

玄浩說:“哥,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對不對?是的,我愛你,非常愛你,從十年前我就愛上了你,愛得我快瘋了。”

玄澈稍稍挑起眉毛,應了一聲:“哦。”

“我本不想說穿,因爲你一定不願意接受。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卻知道四哥不喜歡與男人親密接觸。父皇用了四年時間才能毫無阻礙地觸摸你,而我,若不是一個孩子,你恐怕根本不會讓我靠近吧?!”玄浩自嘲地說,“我本想一輩子就這樣看着你,和你撒撒嬌,吃一點無傷大雅的豆腐,和父皇鬥鬥氣,但是現在我不想了,你知道了,我就沒辦法安靜地看下去了。”

“所以?”玄澈的反應比想象中還要平靜。

“所以我現在要你。”

玄浩話音剛落,玄澈的右手以奔雷之勢襲上玄浩的手腕,趁其不備一拉一帶,二人攻守之勢立換。卻不想二人還未停穩,玄浩一個翻掌扣住玄澈掌心,順勢一扯,玄澈又回到了他的身下!

玄浩舔舐着玄澈的耳垂,低聲道:“四哥,你忘記了?你的功夫已經不如我了。”

玄澈也不掙扎,只說:“我是你哥。”

玄浩不屑道:“那又如何?玄沐羽還是你父皇不是嗎?”

玄澈愣了愣,突然瞪大眼睛。玄浩看了好笑道:“哥,你還要騙自己多久?父皇對你的心思你不會不知道的,還是你真敢說你不知道?”

玄澈沉默了。

玄浩突然咬牙道:“既然父皇可以,爲什麼我不可以?!”

“沒什麼可以不可以的。”玄澈平淡說,“我不喜歡男人。”

玄浩咄咄逼人:“那父皇呢?”

“父親而已。”

“騙人!”玄浩怒喝道,“你明明已經覺察他的心思,還是對他那麼縱容,你敢說你只是單純當他是父親?!”

玄澈抿抿脣,閉上眼睛,說:“我累了,你下去。”

“哼!”玄浩欺上身,狠狠道,“我今天說了要你,就一定要你!”

玄澈手指**了一下,卻沒有反抗。玄浩吻他的脣,啃噬他的脖子,吮吸他的鎖骨,玄澈仍然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好似一個木頭人。玄浩不甘心地拉開玄澈衣服,道:“你裝死人也沒有用,父皇買賬,我不買賬!”

玄浩徑直握上玄澈的分身,開始或輕或重地套弄,巨大的刺激讓玄澈忍不住縮緊了身體,玄澈知道自己打不過玄浩,卻是一字一頓地說:“你想我死,就繼續。”

玄浩手下動作一停,悲哀道:“四哥就這樣討厭我?”

玄澈認真地說:“身子弱,經不住刺激。”

玄浩頓覺哭笑不得。

情況變得有些尷尬。一方面玄浩聽完玄澈這麼說已經沒有了剛纔的興致,但是就這麼鬆手卻有不願意。另一方面玄澈也不動,任憑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就握在別人手上。

沉默了片刻,玄澈再次開口:“鬧夠了就下去,我很累了。”

玄浩默默下了牀和衣離開,他發覺自己很無力。

出門的時候,玄浩看到玄沐羽站在門口。

小狐狸停在不遠的地方,用擔心的目光看着這邊。

玄浩與玄沐羽目光交錯,誰也沒說什麼。玄浩離開了,玄沐羽看看房門,終究還是沒有走進去。

房內的玄撤仰躺在牀上,一手遮眼,深深嘆出一口氣。

第二天上朝,玄澈心不在焉地聽着大臣的報告,忍不住看看坐在高位上的玄沐羽。

父皇——愛我?

玄澈覺得很可笑。

玄浩問他,你將玄沐羽當成了什麼。

父親?

騙不了人,也騙不了自己。玄澈知道自己從沒將玄沐羽當成過父親,他的字典裡沒有“父親”這個詞,他一直覺得玄沐羽是朋友兼長輩一般的存在,或許玄沐羽也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他的哥哥。

但玄澈始終認爲,他對玄沐羽的愛不是愛情的愛。

男人怎麼可以愛上一個男人?!

可是……

玄撤坐在那兒發呆,玄沐羽已經盯着他了很久了,然而玄澈卻一點知覺也沒有。

儘量拉高的領子也擋不住青紅的印記,玄沐羽想起了昨天看到玄浩從房裡出來時衣裳不整的樣子。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小狐狸一個勁地拉他去東宮?

玄沐羽心中翻騰,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可以無視玄澈的奪權,卻沒有辦法忍受這種猜測的煎熬。

“澈。”

玄沐羽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玄澈擡頭看他,神色茫然。

“昨……”

玄沐羽只說了一個字,玄澈的臉忽地就沉了。

玄澈淡淡道:“父皇,我先回宮了。”他轉身就要走,卻被玄沐羽猛然拉住。

“等等!”

玄沐羽匆忙間只拉住玄澈的衣袖,玄澈一時不察,衣領被拉開。玄沐羽一愣,愕然出聲:

“你這……”

玄澈低頭,卻看見露出的肌膚上青青紅紅一點一點,心下了然,定時昨日玄浩留下的痕跡。心中更加壓抑,沉默地退了一步,將衣服整好,又要抽手而去。

玄沐羽不放,反而一用力將玄澈拉進自己懷裡,一手扯開他的衣襟,露出整片胸膛。玄澈想要掙脫,卻意外發現玄沐羽的力量大得驚人,他這纔想起,眼前這人曾是也是名動天下的皇家高手。

羊脂白玉般的肌膚上落痕點點,分外凸兀。玄沐羽頓時紅了眼。

“是他,是他是不是?!”

玄沐羽暗啞着嗓音低吼,玄澈望着他怔怔發愣,說不出話。玄沐羽將玄澈揉入懷中,一手扣住他的後腦勺便吻了下去。玄澈瞪了眼,卻沒有反抗。

玄沐羽以舌描繪着他的脣,輕輕地舔,輕輕地咬,輕輕地吮吸

玄澈沉默着,任玄沐羽炙熱的脣在自己嘴上輾轉。不知道是不是時間真的可以讓人習慣任何事,哪怕這件事天理不容,玄澈緩緩閉上眼,感受着脣間的溫度。這個吻炙熱的,霸道的,也小心翼翼而溫柔的。溼滑地舌頭撫過牙齦,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反感。

愛?

腦海中記起很多事,記得出生時他將自己抱起的那種暈眩,記得他捻着紅葉黯然神傷的模樣,記得五歲遭遇刺客時他焦慮而彷徨的眼神,記得北征歸來時不願捨棄的擁抱,還記得鼻尖在脖子裡磨蹭的麻癢,記得對自己伸出的溫潤大手,也記得逼宮後的心碎傷神,記得黑牡丹飄落在茫茫花海中的痛楚……

從小到大,一點一滴,幸福或悲傷,這樣的溫柔幾乎可以撫平任何傷口。玄澈不想再去思考那些事,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一直剋制着自己,最後也不過是個感情上的侏儒。人是囧囧的動物,卻偏偏要讓自己變成理智的機器人,實在很累。

酸痠麻麻的觸感讓人忍不住張嘴,那舌頭立刻壞心眼地探進來,時而欺負一下上顎,時而挑逗一下舌頭,狡猾得像條小蛇。

其實從八歲那年他就應該看出玄沐羽不一樣的感情,也應該知道他對自己是不同的,只是一再地刻意忽略了。

玄沐羽汲取着玄澈口中的甘液,懷中溫涼的身子囧囧着他,小腹如同火燒一般,似乎要將兩個人都燒成灰燼。他知道自己完了,忍耐了二十年的感情終究還是爆發了。同時又欣喜着,澈沒有拒絕自己,澈也愛自己……

“澈,我愛你,你知道的是不是……”

玄沐羽低沉地說。玄澈發覺自己在點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明知是不對的,但他覺得很累了,由眼前人抱着很舒服,哪怕被傷了心,依然可以放心地軟下身體去休息,不願意動彈,更不要說反抗,任由玄沐羽將拋入火焰中焚燒。

玄沐羽很高興,瘋狂的喜悅點燃了他。

身上的涼意將玄澈微微喚醒,這才發現衣物已經被玄沐羽除去,露出一具玉白的酮體。

…………

玄澈看見眼前那雙眼睛,他注視着自己,用無聲傾訴着愛戀。

玄澈只記得自己要抱住眼前的人,就像是溺水者抱住了稻草,任自己的隨着海潮晃動……

注1:在漢文帝時,已下令將正月十五定爲元宵節。

注2:元宵節的節期與節俗活動,是隨歷史的發展而延長、擴展的。就節期長短而言,漢代才一天,到唐代已爲三天,宋代則長達五天,明代更是整整十天。至清代縮短爲四到五天。這裡取唐代制。

注3:從《平園續稿》、《歲時廣記》、《大明一統賦》等史料的記載看,元宵作爲歡度元宵節的應時食品是從宋朝開始的,那時候稱元宵爲“浮圓子”、“圓子”、“乳糖元子”和“糖元”。元宵在宋朝很珍貴,姜白石有詩“貴客鉤簾看御街,市中珍品一時來,簾前花架無行路,不得金錢不肯回。”不過既然澈穿越了,元宵當然要早點出現,名字也自然用現代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