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0章 癸字卷 退無可退,捨我其誰
家中人的擔心是免不了的,沈薛林,甚至湘雲、探春這些人,隨着跟隨自己日久,見識來往客人愈多,自然也能品出其中一二來。
雖然自己被拱上了首輔位置,但是朝中並不安穩,很多人並不認同自己的執政理念,這難免和自己起紛爭。
考成法落地執行,科舉改革推行,裁軍和對蒙古一戰,這三項事務成爲政爭焦點,其中科舉改革是最核心的,而裁軍和對蒙古一戰二位一體,卻又是交鋒最激烈的。
這幫人是想要廢置科舉改革,阻礙和削弱考成法的推行,至於說裁軍和對蒙古一戰現在看起來是焦點,但實際上在裁軍上這些人是最容易妥協的,而對蒙古一戰他們也並非否定,只不過是不肯在這個時候因爲這樁事兒而重新讓武人得勢罷了。
沈宜修瞥了丈夫一眼,“相公,外間風雨欲來,家裡人都替您擔心,覺得您這麼和朝中諸公決絕,是不是有些太過強硬?”
馮紫英微微仰身,看着凹晶溪館外潺潺流水,餘蔭覆地,隨口道:“宛君,現在已經過了爲夫只是閣臣或者侍郎的時候了,既然重臣會議賦予了爲夫執掌一國朝政,那麼就得要義無反顧做下去,若是因爲一些人的反對和質疑,便改弦易轍,那就失了爲夫做官的本意了,當然,爲夫也有一些小手段,也不想和他們弄得劍拔弩張,所以現在爲夫‘病’倒在家中啊,一切交由他們去做,且看他們如何處置,……”
“相公是想等他們做不下來,您纔來接收,順手拿過主導權?”珊珊而至的寶釵面龐珠圓玉潤,已經生了兩個孩子的她越發豐腴動人,胸前兩團沉甸甸地飽滿儼然有直逼司棋和布喜婭瑪拉的趨勢。
寶釵生下的兩個孩子幾乎都是自己親自哺乳,鮮有用奶孃,但平素卻是格外注重自己身材管理,也是考慮到自己體質是易胖型的,所以每日馮紫英爲家中女人們編排的健身操她從不間斷,早中晚都要花費小半個時辰來鍛鍊,和黛玉、沈宜修的每日只有一次的強度可大了不少。
“也有這個意思在裡邊吧。”馮紫英擡手示意寶釵坐到自己左側來,“沒有必要針尖對麥芒,也讓他們去感受一下這大周朝並非天下太平,武人的利益和想法應該給予足夠的尊重,大周當然不是李唐,藩鎮之事不會重演,但是如果將其過分打壓變成前宋一般視若卑賤之輩,那也不是好事,而且也很容易引起反彈,事實上這一次也就是武人憤怒的一次集中爆發。”
姿色的羅裙配上一件淡金色的比甲,倒是把寶釵豐腴的身段勾勒得越發誘人,也是在園中才會如此,換了出門必定要披上外衣遮掩,看着眼前這兩張濃淡得宜嬌俏依舊的玉靨,馮紫英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轉眼二女都嫁入自己家十多年了,桐娘已經十歲了,從咿呀學語的嬰童變成了亦笑亦嗔有了自己思想的少女。
馮紫英是看着自己嫡長女的成長,而且桐娘也已經成爲家中當之無愧的“首領”,帶領着自己所有兒女們學習生活,甚至包括現在偶爾要來家中的布喜婭瑪拉的一雙兒女以及在揚州的甄寶琛生下的兒子,莫敢不從。
“桐娘、檀娘和安郎、衛郎、之郎、靖郎、弘郎他們呢?”馮紫英看着黛玉的倩影也出現在了遠處,知道妻妾們按照慣例都會來這裡集合消閒了。
這也是馮家一家每日最愉悅的時候了,孩子們吃完飯也會陸續由姨娘或者奶孃們帶着過來,跟隨着母親、姨娘與自己一道說話嬉笑,算是親子時間,然後再慢慢各自歸屋。
檀娘是妙玉所生的女兒,安郎是迎春所生兒子,衛郎則是岫煙的兒子,之郎是寶釵所出,靖郎則是黛玉所生之子,弘郎是沈宜修的嫡子,幾個孩子都漸漸大了,成長十分健康,開始懂事。
兒女繞膝,馮紫英是最喜歡這等時候的。
“都還在吃飯吧,差不多都要過來了。”寶釵看到黛玉過來,連忙招手,黛玉也微笑着款款而來,和沈宜修見禮之後這才坐到了一邊兒。
隨着年齡增長,黛玉也已經生下了一兒一女,身子也不復往日的單薄,雖然還依然苗條,但是比起當初才嫁過來的時候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養了兩個孩子之後,府裡也更注重飲食營養,黛玉的體質得到很大改善,加上每日不間斷的鍛鍊,胃口也比原來好了不少。
拿馮紫英的話來說,原來胸前小荷才露尖尖角,含苞待放,現在起碼也算是豐纖適度,增一分爲腴,少一分則嫌瘦了。
“相公和姐姐們談笑風生,怎麼妾身一來,就不說話了?”黛玉噘着小嘴,眉目間卻滿是笑意,打趣着丈夫:“不是妾身來了就掃了相公的興了?”
馮紫英翻了翻白眼,“妹妹這麼說,今日在你屋裡歇息,自然就要好好懲罰,……”
沒想到丈夫會在沈宜修和寶釵面前說這等閨房裡才能說的葷話私語,饒是都是多年夫妻,兒女成羣了,黛玉本來面薄,也經不起這般調侃,臉頓時唰地一下子紅了,倒是把沈宜修和寶釵逗得掩嘴輕笑。
黛玉瞪了丈夫一眼,實在是氣惱不過,走過去便要用粉拳捶打丈夫。
卻被馮紫英順手就攬住纖腰,一把拉到懷間坐在腿上。
這沈宜修和寶釵還在旁邊,雖說在閨中這等事情不少,但是如此親暱動作,在一房裡的妻妾面前還能勉強接受,但是在沈宜修和寶釵面前卻是黛玉無法容忍的,慌得趕緊掙扎起來。
見黛玉的小兒女態和旁邊沈宜修與寶釵的捂嘴戲謔而笑,馮紫英心中的煩擾都消散不少,知道黛玉面薄,再要不鬆手就真要惱了,也就鬆了手,黛玉氣哼哼地又捶了丈夫胸前兩拳,這才噘着嘴回到自己座位上:“相公欺負人,妾身不過是一句玩笑話,……”
“那爲夫也沒有幹什麼啊?張敞畫眉,無過於此,樂在其中,如何就欺負人了?你宛君姐姐和寶釵姐姐此時只怕內心還羨慕得緊呢,沒準兒下次就要期望爲夫也能把她們抱在懷裡調笑一番呢。”
一句話又把沈宜修和薛寶釵也弄得霞飛雙頰。
自己這位夫君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過於放肆,對後宅中這等閨房秘事也不忌諱,弄得人心中既喜又怕。
喜的是自己在丈夫心目中仍然是十多年前一般珍愛,怕的是在妾室面前有些掉了份兒。
不過如丈夫所言,妻妾之間當如姐妹,若是事事謹慎忌諱,反而不像一家人了。
幾人正說笑間,就看着鴛鴦、平兒和迎春等幾女牽着孩子們陸陸續續過來了。
眼見得一會兒,這露臺上大大小小十來個孩子就是一片歡聲笑語,女人們都一邊張羅着牽掛着,深怕這孩子不小心落入露臺外的沁芳溪中,雖說這沁芳溪水並不深,但是在凹晶溪館這一帶卻又深了不少,最深之處也有一米多深,對於淹死小孩子還是綽綽有餘了。
平素裡孩子們都是不允許來這裡的,只有晚間大人們多,各自帶着牽着才能在這裡玩耍一番。
夜裡清風徐來,拂動袂帶飄飄,看着一干沿着欄杆圍坐的妻妾們,居中而坐的馮紫英也是有些恍惚。
一時間他竟然有些厭棄那朝中爭鬥的俗務,如此與妻妾們快活似神仙一般,哪裡不好,又何必再去和哪些人爭鬥不休,弄得心神俱累呢?
只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是在腦海中一掠而過,隨即就消失了,不能保有這份權力,那就不能保有現在所有一切,幻想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優哉遊哉,那太幼稚。
待到孩子們漸漸被帶回去休息,露臺上也只剩下幾人。
話題終歸繞不過現在京中形勢,便是寶琴、探春、湘雲和岫煙她們幾人也都知道現在京中形勢十分緊張,只是這朝中諸公依然沒有向“病中”的丈夫通報情況,當然馮紫英也不需要這些通報,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更提前更精準更完整地瞭解整個形勢變化。
面對着女人們忐忑擔心的目光,馮紫英越發感覺到自己的命運不僅僅是個人,還有身邊這一大羣人,妻妾兒女,還有依附於自己生活生存的一大堆人,一旦自己真的出什麼事兒,失勢落魄都還好,就怕到最後還不止於此,那就禍害太大了。
就衝着這個,自己也只能一往無前向前走,一直走到屬於自己勝利的時候。
安撫好妻妾們,讓她們先行回去休息,馮紫英才獨自站在露臺上,把目光從東轉向南,轉向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已經能夠聽到隆隆炮響聲在大地上回蕩了。
馮紫英並沒有和諸軍多交待和聯繫什麼,無論是尤世功還是劉東暘亦或是毛文龍和劉白川,他們都該知道怎麼做,自己只是要求他們抓好軍隊,令行禁止,僅此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