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出路還是在解除她和孫紹祖的婚約上。”馮紫英沉吟許久,“關鍵是史鼎史鼐纔是雲丫頭的最親近的長輩,她父母早亡,唯一近親就是史鼎史鼐,老太君都要排在後邊兒去了,若是史鼎史鼐不答應解除婚約,便無法解除這個束縛,難以讓雲丫頭脫罪。”
“可是史鼎史鼐已經是朝廷欽犯,這種情形下論理欽犯應該沒有資格在充當起律法意義上的長輩來行使權力纔對,如果刑部都認爲史鼎史鼐沒有資格來行使這份權力,那麼老祖宗是不是可以納入考慮呢?”
薛寶釵心思細膩,而且也非對這等事務一無所知,所說的也不無道理,連馮紫英都微微意動。
“此事我還要問一問刑部那邊,看看有沒有空子可鑽,你說的這個倒是頗有道理,史鼎史鼐作爲干犯,便失去了宗法上的資格,那麼這個長輩權力是否可以讓渡給老太君,值得商榷,若是可以的話,倒是可以讓老太君發話退婚,……”馮紫英想了一想,“不過即便是退婚,一來對雲丫頭的名聲有損,二來依然無法擺脫史鼎史鼐的牽聯影響,頂多就是和孫紹祖能脫干係罷了。”
“相公,這個時候如何還能去想名聲和影響?雲丫頭能保住性命之後在來考慮其他也不爲遲,她若是被列爲孫紹祖一家人,孫紹祖開刀問斬,她多半也就是落得個賜死,現在脫了這層關係,無外乎就是徒刑流放,總能保得性命爲上。”寶釵跺腳道。
“也是。”馮紫英一想也是,能保住性命再說其他,徒刑和流放都還有圓轉餘地,日後再來慢慢想辦法也不爲遲,至於說史湘雲的名聲,這都進了大獄這麼久了,還能有什麼名聲?這等情形還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麼?
“那相公只怕要抓緊時間去過問一下此事了。”寶釵終於舒了一口氣。
她也是一個心善記情的,自己和黛玉現在都已經有了好歸宿,連三丫頭現在都出獄了,看這樣子也不可能再有多麼糟糕的結果,原來在大觀園裡走動最爲親近密切的幾人裡,就只有史湘雲現在身陷囹圄,生死難測了,如果能夠拯救出來,寶釵自然是要不遺餘力的。
“嗯,走之前我肯定會去過問,但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走之前辦妥此事了,不過就算是我走了,我肯定也會安排合適人選來盯着此事辦理,方叔就在刑部,這樁事兒總歸要落在他身上。”馮紫英看了一眼寶釵,“妹妹就儘管放心吧。”
“那妾身就先替雲丫頭多謝相公費心了。”寶釵盈盈起身,含笑福了一福。
馮紫英也笑了起來,“妹妹卻還和爲夫這般客氣起來,若真是要謝爲夫,那還不如夜裡多努力一番,好早些替爲夫生下一男半女纔是正經。”
一句話就讓寶釵破了防,臉頰有如火燒,霞飛入鬢,不過寶釵好歹也是和馮紫英做了這麼久夫妻了,這面前又只有香菱這一個知根知底的貼身丫鬟,想到丈夫要不了多久就要離京,心中自然也還是捨不得,也強自壯膽回嘴道:“那要看相公自家了,這兩日相公怕是有心無力,等兩日妾身一定掃榻以候。”
這一句“掃榻以候”出口之後,寶釵已經羞得擡不起頭來,而馮紫英也是心中癢癢。
昨日在黛玉那裡便沒能盡興,黛玉玉瓜初破,初承恩澤,哪裡經得起折騰?自己也只能強忍憐惜,現在看着寶釵這般羞怯模樣,想到黛釵並蒂,媲美雙飛,馮紫英哪裡還能忍得住,起身便在寶釵和香菱的驚叫聲中,抱起寶釵便往屋裡走。
被馮紫英如此粗魯莽撞的抱着便往屋裡走,無異於白日宣淫,若是以往,寶釵是斷斷不肯的,但是今日卻不同.
一來相公昨日才臨幸了黛玉,今日這般急色地想要要自己,分明是昨日未能滿意,寶釵自然也存着想要把黛玉比下去的心思,二來也念着相公要不了多久就要離京,這一別只怕就是經年,自己至今尚未有孕,若是能借此機會懷上,那也是一件美事兒。
所以寶釵也只是忸怩假意掙扎一番,也就任由丈夫抱着自己入內,這卻是把香菱驚得張大檀口不敢置信,什麼事兒奶奶也變得這般豪放起來了?
寶釵的曲意逢迎倒是讓馮紫英有些意外之喜,以往這種情況是萬萬不可能的,但今日沒想到寶釵只是略微推拒了一下就從了,任由自己把她抱入臥房中,而一雙胳膊更是勾住了自己的頸項,馮紫英略感驚喜之餘,也約摸猜測到了寶釵的心思,和黛玉攀比,渴望留下種子懷上孩子,都是寶釵此時最熱切期盼的,自己當然不能讓她失望。
進屋便一腳把門踢得掩上,隨後跟進來的香菱也只能小心地把三下五除二就被馮紫英卸掉的寶釵衣衫一一揀拾起來,紅着臉替早已經按捺不住的二人拉上鮫紗帳,悄悄躲在外屋去了。
寶釵也沒想到馮紫英這般急色,心裡又好笑又好氣之餘,也是一邊迎合着郎君的恩愛,一邊小聲問道:“相公怎麼變得如此,難道林丫頭就那麼不堪……”
馮紫英也不想在寶釵面前說黛玉的情形,只能含糊其辭:“黛玉身子弱,又是初承恩澤,我也不想太過,免得她消受不起,等她適應幾日也就好了。”
聽得馮紫英這般說,寶釵心裡也頗爲得意,在想着自己日子正好就是這幾日,若是能抓住機會懷上,卻也了卻一樁心事,想到這裡更是盤腿附身,眉目含情,只求能歡好之後得一麟兒。
這一發便不可收拾,這拔步牀也是一搖三晃,鮫紗帳更是如風中落葉,搖曳生姿,弄得香菱只能紅着臉夾着腿在外間苦苦等候,又怕如寶琴她們過來,打擾了奶奶的好事兒,只能提心吊膽地在外間守着,一直到裡間雲收雨散,奶奶慵懶滋潤的聲音傳遞出來,香菱才悄悄蹩進去。
香菱侍候着馮紫英穿衣起牀,寶釵卻還只能蜷縮着雙腿在牀上仰躺着,以求能最大限度地提升懷孕的機率。
馮紫英也吩咐香菱好生侍候着寶釵,自己也和寶釵有溫存了一番,這纔出門。
今晚還得要在妙玉屋裡歇息,還得養精蓄銳,不能太浪了,所以在方纔雖然把寶釵殺得潰不成軍,但是馮紫英也是留了手的,否則夜裡去妙玉屋裡歇息,那就要原形畢露了。
賈璉來的很是時候。
馮紫英就在書房裡見了他。
得了這樣一個機會,賈璉也把他自己在揚州的所見所聞,連帶着揚州官府和南京方面的一些動作和舉措偶都和馮紫英說了。
揚州雖然不是金陵,義忠親王僞朝的官員都基本上在金陵,但是從財賦角度來說,蘇湖常的賦稅的確有些狠,但是要論錢銀的流動,金陵連蘇州都不如,更別談揚州了。
揚州的鹽商們也成爲僞朝戶部重點盯防對象,不過鹽商們在朝中都各有靠山,僞朝戶部要想拿捏揚州鹽商也不容易。
另外就是如洞庭、龍遊、江右、徽州等這些商幫們,僞朝也在極力拉攏這些商人,雖然這些商人對僞朝態度表面上還是十分熱情的,甚至對於對一些籌款舉動都還是保持着支持態度,但是論及具體數量時,這些商人們態度又有些變化,總而言之和僞朝戶部的期望值差得有些遠。
“這些商人都是些滑頭,哪裡會輕易就把底牌交出來,最初南京那邊也不想這麼早就要和這些人攤牌,但是隨着陳繼先在徐州那邊小動作不斷,弄得南京方面也有些進展,所以組建江南鎮的提法就被拿了出來,但是錢銀從哪裡出,這個問題裡就擺在明面上,最後還是不得不向這些商人伸手,……”
賈璉談興很濃,對說起江南那邊的情形也是侃侃而談,如數家珍,看得出來賈璉在揚州混得還是很不錯,海通銀莊揚州號的大掌櫃身份還是讓他如魚得水,他也很享受這個身份。
“揚州鹽商的態度最是曖昧,南京方面提出來的要求,他們也不是不答應,而是提出現在有難處,希望少一些,所以一直南京討價還價,加上陳繼先又派人來揚州談判,這讓揚州鹽商更是覺得奇貨可居,也趁機向南京方面要價,不過南京方面在獲知陳繼先也在伸手之後也是十分震怒,但是卻又不敢和陳繼先撕破臉,於是這兩邊又先撕了起來,……”
馮紫英聽到陳繼先主動聯繫揚州鹽商,就意識到自己老爹的計謀可能還是發揮作用了。
陳繼先終究還是忍不住了,開始向揚州伸手了,這應該還是孫承宗對山東發起攻勢之前的事情了,這也說明陳繼先也覺察到朝廷正在準備對山東用兵,所以並不看好牛繼宗和孫紹祖在山東的抵抗結果。
這是好事兒,只要陳繼先動了心,無論是對迅速平定江南,還是陳繼先想要趁機盤踞淮揚乃至江南,都是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