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街口站着一個眼生的僕婦,“我家主人一直在尋你。”
崔禮禮應了一聲要走。
被韋不琛抓住問道:“你費盡心思輾轉爲陸家老二謀一個出海之機,究竟有何所圖?”
崔禮禮笑了:“韋指揮使在繡衣直使裡待久了,看誰都是反賊。殊不知,人有所想,就有所謀,有所謀,必有所爲。在您眼裡都是圖謀,那便是吧。”
“崔姑娘這話不對!韋大人他也——”郭久有些抱不平。
“郭久!”韋不琛厲聲喝止,手一鬆,放開了崔禮禮,由着她離開。
有所想,就有所謀?有所謀,必有所爲?
天底下哪有那麼順遂之事。
關氏正要誇獎自己兒子一番,替陸錚搏一搏好感,卻又聽見崔禮禮道:“陸大人說只要能進禮部的出海名單,他就能替我解決賜婚之事,原以爲出海名單很難進,可巧那日我外祖也在,當着面就允了。”
“我是陸錚的母親。”關氏微笑着,“若是不忙,一同吃盞茶?”
“是。”崔禮禮點點頭,“此事還要多謝陸大人,說起來倒是我佔了他的便宜。”
這個蠢兒子!
關氏握着茶盞的手,緊了緊。怎麼還跟姑娘談條件呢?合該他被人撬了牆角。
“拾葉,你去安記鋪子尋春華,讓她買些琥珀杏仁酥去。”
前世崔禮禮不以爲然,而這一世,她竟然覺得縣主說的是對的。
即便如此,還是要趁着陸二公子不在的時候,將崔禮禮這苗頭掐了纔好。
關氏一聽這話,懸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她說是困,說明她並不喜歡韋不琛。只是錚兒要走一個來月,總不能時時刻刻地替他盯着。
郭久道:“崔姑娘爲了謀個好姻緣去了偃建寺,偃建寺的方丈給了她這個。這福袋竟不是偃建寺的,而是奉國寺的。卻不知是怎麼弄來的?”
“我明明都看見了。”三姑娘垂泫欲泣,“他還掉過頭來跟你說了好一陣話。”
關氏也沒有再追問,只笑着道:“是我交淺言深了。”
“中秋那日,宮裡出來消息,我家錚兒正跟他爹打架,聽到賜婚,架也不打就跑出去了。我估摸着是去尋你了。”關氏微微一笑,盡在她掌握。
僕婦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拾葉:“外男不便進。”
她已打聽過這個陸二公子,說是生性風流,一直沒有成親,將軍府給崔家送過畫像,還被崔禮禮給退了。
這樣一說,崔禮禮只得認真地回答:“不瞞夫人說,我正因退畫像之事而煩擾不堪。並未細想過其餘之事。”
“三姑娘真是稀客。”崔禮禮勾起笑。
這麼直白嗎?那錚兒豈不是沒機會了?難怪錚兒巴巴地趕到她面前,也沒見她有多熱情。
人可以抗爭,卻抗爭不過主宰你命運的那個人。
崔禮禮認真答了,反問道:“不知將軍府的螃蟹吃完了沒?”
“大將軍府。”
“令尊令堂可還好?上次送畫像時見過一面,這也有幾月未見了。”
“是。”
僕婦行了禮,帶着她往內間走:“您去了便知道了。”
送走關氏,崔禮禮坐在屋子裡發呆。春華買了琥珀杏仁酥過來,見她神色不對,問道:“姑娘可是出了什麼事?拾葉說有個夫人找您說話,哪家夫人?”
沒想到會這樣問,也從未有人問過她。崔禮禮想了想,才道:“我不想嫁人。”
拾葉掃了一眼那婦人的背影,轉身而去。
看見她被那個韋不琛帶走,關氏急急忙忙地就想着要陸鈞去攔人。陸鈞畢竟是男子,功夫再好也不便出面。這才尋了一間鋪子,讓一個僕婦去將她帶了來。
可說他風流,他一沒有糟蹋清白姑娘,二沒有成親之前幾十房侍妾地擡着。這還不是如意郎君嗎?
佔便宜是好事!
“可是那夫人給您臉色看了?”
又是一個從未有人問過的問題。爹孃也沒有問過。娘只會說“不嫁人,你還能做什麼?唾沫星子都會淹死你。”
“不,”崔禮禮皺着眉怔着,“她很好,很好。”
見她發愣,關氏以爲她覺得自己在責備她,又換了一個語氣:“你可是有什麼想做而未做之事?”
“那你想做什麼呢?”
其實也不算客人。是三姑娘。
“表姐可是去送陸執筆了?”
“年輕人,想法多一些,能得償所願就好。”關氏有些不自然地笑着,“我這小兒子從小在外祖家,寵溺了些,說話做事沒什麼顧忌。崔姑娘多擔待。”
然而,明年三月,陸家軍出征,大將軍必然戰死沙場。前世,關氏得了這消息,便一同去了。縣主知道此事後,一臉的幸災樂禍,說關氏愚蠢,竟舍了自己的命。
他想進刑部,可最後呢,聖人大筆一劃,不還是進了直使衙門。
崔禮禮想要做的事情很多。
可以是可以,只是感覺不太對。
“您是.”
今日想去送陸錚,誰知卻看見他倆湊在一起說話,又急跑來和傅氏閒聊。才確定傅氏對陸二公子沒有任何想法,反倒是對那個凶神惡煞的韋指揮使有興趣。
果然!
陸錚何其幸運,有爹有娘,有兄長,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婦人站了起來,笑吟吟地看着她:“崔姑娘,可是打攪到你了?”
關氏又認認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知道螃蟹被錚兒買回來了,那便是知道錚兒對她的心思了吧?可說起螃蟹,她毫無嬌羞之色,那她對錚兒可是.
“不知崔姑娘爲何要退畫像呢?”
說完,她站起身來:“茶也吃了,話也說了。我該回去了。崔姑娘以後不妨多到將軍府來陪我坐坐,說說話。”
只道了一句:“未曾細想過。”
首先要斷了縣主府的心思。
“不是。”
關氏一楞,旋即笑道:“崔姑娘眼明心亮,這都半個月過去了,螃蟹還未吃完。我家將軍已經吃得再不想看見螃蟹了。昨日將剩下的幾簍子螃蟹送去漠湖放生了,終歸沒有浪費。”
韋不琛閉上眼再睜開,人已沉靜下來,再無失態之色:“上次給你的那個紅福袋查得如何了?”
“可是煩惱聖人賜婚一事?”
這家首飾鋪子,分了內外兩間,一打簾子,裡面坐着一個穿織錦對襟褙子的婦人。
崔禮禮這才進了內間。
崔禮禮轉過街角,見那僕婦守在鋪子旁,便上前問道:“請問你家主人是”
關氏道:“方纔見錚兒跟姑娘打過招呼,我不免有些好奇,就冒昧地讓家僕去尋你。可是打擾到你了?”
“多謝將軍夫人替我解困。”
傅氏聞言,眉頭一皺,陸家那個猢猻?揪着帕子盯着崔禮禮問:“你去送陸二了?”
給爹尋一個好的依仗,別再出岔子。 安頓好爹孃,就帶着春華去遊山玩水,收更多的小倌,最好開幾個九春樓的分號。
想她崔家身份和崔禮禮的名聲,自己這禮部侍郎的嫡孫女身份一擡出去,將軍府還能不樂意?
回到家中,家裡來了客人。
“夫人也知道?”這下輪到崔禮禮吃驚了。
關氏如此和善,又處處體察人心。
崔禮禮笑了笑,低頭喝一口茶。
落座,奉茶。
可這些話與一個初見之人如何說得。
韋不琛眼神轉冷:“繼續查偃建寺方丈。”
三姑娘從未到過崔家,這也是第一次,坐在那裡陪着傅氏說話,總有些不自在。見到崔禮禮回來了,便站起來,睫毛抖了抖:“表姐。”
反正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對那些妾室的。
第二章,晚點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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