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縣主請賜婚
皇宮。
中秋家宴。
宗順帝很看重中秋,他覺得京城最好的季節就是秋季,節氣舒爽,瓜果甘甜。故而每年的中秋家宴搞得比過年還隆重。
宮中各處廊檐下都挑了花燈、掛了花紙。
圓月初升,皇后領後宮上夕月壇行祭祀禮,賞後宮嬪妃秋海棠、玉簪花。又從早晨大臣們送的月宮鏡中,挑一個最大的,送去太后宮中行孝禮,請太后移步廣樂殿。
聖人又邀各宮嬪妃、公主、皇子等赴廣樂殿共賞秋月。
清平縣主道:“不曾娶妻。延哥兒生性純良,只想着娶一個不攀附權貴的可心之人。”
宗順帝進來只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似乎已經習以爲常。甚至眉頭都不曾皺過。
太后身邊的宮娥厲聲道:“掌嘴!”
“哎呀,本宮叫你坐,你就坐。太后和聖人的家宴,自是要與親近之人在一起。”顏貴妃婷婷嫋嫋地走到殿中央,朝太后、聖人一福,“臣妾也有家人在殿中,懇求太后、聖人允臣妾與家中親眷說說家常。”
“是。”縣主笑着道,又刻意微微壓低聲音,“是兩情相悅呢。我們說什麼都不好棒打鴛鴦的。”
“延哥兒,到皇姑奶奶這裡來,讓我看看。”
這聲音壓得不夠低,殿中衆人皆是聽得一清二楚。
待幾巡酒過,太后體力不支,是要回寢殿去了。
太后坐在殿中央。按禮,她的左右是要坐聖人和皇后的。
太后欣慰地笑道:“這樣好,這樣好。攀龍附鳳之人,心思深沉,最不可取。”
顏貴妃是聖人心尖兒上的,自然不能動。姚妃也是聖人近日新升的位份,也不能動。魏妃的父親是兵部尚書,這面子不能駁
看來看去,離太后近的都不好動。皇后有些爲難。
“哀家做主,這個婚事就這麼定下來。”太后看向宗順帝,“聖人,你也說一句,咱們趁着這花好月圓之時,促成一段美滿姻緣可好?”
扈如心膽子大一些,伸出手指輕輕一擡,一隻翠綠的鸚鵡雀兒落在她手上,尖尖的小嘴輕輕地啄着她的手指。
聖人喜歡她是有緣由的。位高卻不跋扈,美豔又不恃寵。
沈延也自知不妥:“貴妃娘娘,沈延不敢,這就去後面。”
看她這一身湖藍的蘇繡百幅裙,是花了極大的心思的,她肯捨棄最前面的座位,聖人心中必然高興,今晚又是要宿在她宮中。
宗順帝聞言,心中一動。前些日子還說縣馬命在旦夕,要選一個生庚合適的姑娘,求賜婚,今日又當着衆人的面明知故問,必有緣故。
一聲輕笑,劃破了尷尬:“難得沈延進宮與太后相聚,來,你坐本宮這裡。”
“好,好,”太后笑着擡擡手,“延哥兒你也坐近些,皇姑奶奶也能看得清你。”
“表姐,你看,當真好玩。”她將鸚鵡遞了過去。
“清平——”太后乾癟的臉上折起笑意,“來,坐哀家身邊。”
宗順帝拍拍皇后的手,站起來走到殿中,假笑着:“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值得清平縣主如此看重?”
家宴一起,絲竹歌舞,輪着番地上,又請了耍雜戲、幻術的人,在殿中吐雲吐火,變出一串串小鸚鵡雀兒,在屋裡四處飛着。
皇后看看衆人,準備點名。
各宮嬪妃,公主皇子、皇親國戚一一落座之後。清平縣主才帶着沈延姍姍來遲。
“延兒給皇姑奶奶磕頭,祝姑奶奶福壽綿長!”
“延哥兒多大啦?”
可她一進殿就朝宮人們發火,要多將左右案几拼到左側,右側再擺一張案几在身邊。
廣樂殿中富麗堂皇,恍若白晝。
沈延揚起幸福又靦腆的笑容,眼眸中盡是溫柔:“是京城首富崔家千金,崔禮禮。”
“如此也好,家宴,與自己家人坐在一起,這纔有中秋團圓之意。”宗順帝點頭允諾下來。
沈延乖巧地跪在太后面前,仰起頭,英俊矜貴的眉眼,帶着淺笑。
小宮人嚇得瑟瑟發抖,跪在地上狠狠抽着自己的耳光。
“是,我和他父親就這麼一個孩子,也就不管什麼門第出身了,他喜歡,纔是最重要的。”
“多謝聖人成全。”顏貴妃眼眸朝聖人一轉,又嫋嫋婷婷地走向本該屬於沈延的位子。 他的位置空着,正巧旁邊坐着一身紫色錦裙的扈姑娘。扈姑娘看見她走過來,不由地舉了一盞瓊酒,悄悄地敬向顏貴妃:“表姐,你真是好手腕啊。”
“是。”
膽子小的宮嬪縮做一團,護着滿頭的珠翠,雀兒喜光,若啄走自己頭上的金銀,再拉上一泡,可就貽笑大方了。
皇后嗅着了一絲不尋常。賜個婚而已,爲何非要聖人點頭。難道太后還會覺得自己的面子不夠大?
皇后的小手指點了點宗順帝的小手指。準備替他擋上一句:“不如臣妾也來添一句——”
顏貴妃站起來,朝沈延招招手。
“可娶了妻?”太后問。
聖人再次舉杯,帶着殿中衆人齊齊站立起來,同聲共賀。
他的小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皇后,皇后的小手指勾了勾,表示知道這老妖婆又要作妖了。
年老的宮人見怪不怪:“聖人孝順,自然是要以太后懿旨爲尊。”宮人們將聖人的桌椅與皇后的擺在了一起,又新擺了一套貼在太后桌邊。
走到沈延面前,太后上前兩步,抓住他的手。
家宴這纔開始。
皇后眯了眯眼。
皇后看向宗順帝,果然,從他眼中看到了欣慰和驚豔。
“哀家老了,回去歇着了,你們玩吧,盡興些。”太后擺擺手,縣主攙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殿來。
“這倒是好事。也該成家了。”太后拍拍沈延的腦袋,慈祥地笑着。
顏貴妃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拍了拍扈姑娘的手:“如心,你且放寬心過節。凡事有我。”
“皇姑奶奶,延兒已經十九了。”
“這麼說,可是有中意之人了?”
顏貴妃只擡手用指甲輕輕颳了一下鸚鵡的羽毛,笑着道:“仔細它弄髒你的衣裳。”
知進退,懂取捨。裙子再漂亮,也不如手腕重要。
“哀家在問聖人!”太后嗓音十分不悅。
“可是聖人要坐.”有個新來的小宮人不懂事,還提了一句。
宮宴座次皆有定式。前面按照位份坐着各宮嬪妃。沈延不過是縣主之子,理當坐在後幾排。可太后一發話,自然是要聽得。然而誰起來讓,讓了之後,又坐在何處呢?
妃嬪們面面相覷。平日裡本就難得見到聖人,今日爲見聖顏,都是精心裝扮過的,衣裳都是挑了又挑的。若此時坐到後面去了,只怕聖人更想不起她們是誰了。
聖人臉上的假笑一僵。
崔家麼?
一道慵懶的聲音幽幽地響起:“賜婚之事,自然是要雙方在場才行,你說兩情相悅,萬一人家不這麼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