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荷香應着,溫順地低下了頭。
錦娘眼裡閃過一陣噁心,她吼道:“你又不是丫鬟不需要這麼卑微地回話!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就和霓裳她們一樣是我的女兒,鳳仙閣裡所有下人任你使喚,你要拿出主子的威風來,沒有自信心根本不可能能出人頭地,所以,你的第一次作業就是挺起胸膛做人,明白了麼?”
“是,我知道了。”荷香說着又默默低下了頭。
錦娘無奈地搖了搖頭,哎,孺子不可教也,等以後慢慢教吧。站在一旁的蝶裳看了眼荷香,問到:“你叫什麼名字?”
石頭搶答道:“哦,她叫丫頭,我叫石頭。”
蝶裳斜睨了石頭一眼,道:“我問你話了麼,記住你只是個灑掃的夥計,而我是主子,主子沒問你話你就把嘴給我閉嚴實了。”
石頭心裡頭不服氣一個勁兒地咒罵着蝶裳蠻橫無理、目中無人,面上卻微笑着不敢表露出來,只是嗯了一聲知道了。
霓裳立刻打圓場道:“丫頭,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名字?”
蝶裳把目光掃向荷香,接話道:“我看她定是個孤兒,被父母遺棄的吧?”
“纔不是呢,她只是暫時失憶了記不起來自己從前的過往而已。”石頭又爲荷香辯解。
蝶裳怒極,果然是沒什麼見識的乞丐,才當了奴才就騎到她頭上來了。她跺跺腳朝石頭大吼:“你是左耳進右耳出的麼?剛纔的教訓你忘了麼?還不給我出去掃你的地!”
石頭還想辯駁,霓裳連忙拉住了他道:“這兒沒你的事了,下去吧。”石頭也不好意思賴在這裡,朝蝶裳吐了吐舌頭,退出去掃地去了。
蝶裳抱着錦孃的手撒嬌地搖來搖去,道:“媽媽,你看怎麼挑選的人嘛,果然是低賤的乞丐,嘴巴又髒又臭的沒文化更沒見識。”
荷香默默聽着,蝶裳雖然在罵石頭,但她自己卻覺得被罵得狗血淋頭,你憑什麼看輕我們乞丐,我們乞丐也是靠自己的力氣吃飯的。荷香想這麼反駁蝶裳,可最終還是沒有膽量,嘴還沒張開就閉上了。
這一切都被錦娘看在眼裡,她反握了蝶裳的手,道:“她們雖然是乞丐但是一沒偷二沒搶並不低賤,你不該出言不遜看輕她們,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活在世上的價值。”
她說出了荷香心中所想,荷香感激的望了錦娘一眼,看來自己拜的這個師父沒拜錯,跟着她一定能學到很多東西出人頭地。
蝶裳不敢反駁錦孃的話,而是把對二狗蛋和石頭的痛恨轉接到了荷香身上,反正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以後有的是機會修理她。
霓裳看出了蝶裳的小心思,她覺得那個唯唯諾諾的荷香是該受到點逼迫纔會懂得反抗。她與錦娘互望一眼通曉了彼此心思,以後就靜觀其變,只要不讓蝶裳傷害到荷香就成。
接下來荷香所面臨的就是繁瑣的規矩條律和繁重的學習,吟詩作對她要學,彈
琴吹簫也要學,待人接物裡的學問更要學。由此她的醫術荒廢了不少,各方面的才能卻是突飛猛進。用錦孃的話來說,她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半個揚州才女。
而在蘇州的沈家,秋心糊里糊塗的成了夏荷香,還要每天幫他服侍丈夫照顧孩子,她覺得自己哪裡還是大小姐,明明就是上輩子欠了沈嘉興和沈易峰的,所以這輩子纔會逃婚來當牛做馬償還他們。
今天是個萬里無雲,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她心情愉快帶了易峰在後花園裡玩耍,易峰已經快滿三歲了,一邊牙牙學語一邊顛簸行走。
這個孩子本來就不是秋心親生的,她照顧的時候大可以馬馬虎虎敷衍了事,可是她做不到,當她一看到易峰那張可愛的笑臉時就不能不管他,在慢慢相處中她已經不知不覺的把易峰當做了自己的孩子。
“喲,妹妹也帶了孩子來花園裡玩呢!”妙靈牽着嘉傑走過來,有種顯擺的感覺:“我們嘉傑啊都在花園裡玩夠了,都想到外面去看看了呢,易峰只敢在花園裡玩是膽子小吧?也是,早產的孩子一般都是這樣的,三歲了還吃奶呢。”
秋心知道妙靈對荷香不是沒有姐妹之情,就像那天她剛回來時拉着她噓寒問暖一樣。“是姐姐呀,姐姐的孩子是撞在了桌子上差點生不下來的吧?如今看着他長得白白胖胖的,果然是上天垂憐啊,姐姐和我都一同平安誕下麟兒是該要好好去佛寺謝謝菩薩保佑呢。”可是壞就壞在妙靈自尊心太強,什麼都愛跟荷香攀比,只要荷香有一點點比她好,她就要想盡辦法把她給比下去。
妙靈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隨即掩飾了過去,她笑道:“是啊,是該好好去謝謝菩薩。姐姐要特地給菩薩多上三炷香,謝菩薩保佑妹妹當初沒有跌倒池塘裡淹死。”
都不想與妙靈計較了,可沒想到她還是不依不饒,秋心擇了一朵菊花插在妙靈頭頂,道:“妹妹也得向菩薩多上幾炷香,求菩薩保佑姐姐能夠再給嘉傑添個弟弟或妹妹,也求菩薩能保佑嘉傑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長大成人。”
兩姐妹呵呵說笑着,明裡暗裡不知交鋒了多少次,不過妙靈既撈不到上風秋心也不會跌到下風。
“變了,是變了,荷香失蹤了一趟就好像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姜雪梅挽着沈建華的手在花園在看着這一切。
對於荷香的轉變沈建華沒有多大的震驚,她不過是自己生命裡的一個過客而已。他道:“變了麼?依我看也沒多大變化。”說着拉起姜雪梅的手繞過花園出去了。他覺得這個夏荷香自從失蹤回來後身上就沒有半點跟佟心雨相似的地方了,他自然就不再對她感興趣了。
緊跟着,蘇如畫攙了碧蓮和青喬的手走過來,她望着陪夫君遠去的姜雪梅心裡閃過一絲妒忌但更多的是因色衰而愛馳的憂傷。
青喬道:“自從二夫人被幽禁、孫妙靈生下孩子之後現在最得寵的就是三夫人了,夫人咱們要不要做點什麼?”
蘇如畫擺了擺手,看着滿花園迎霜怒放的菊花,揮手道:“不必了,她現在是風光,且先讓她得意着吧!等以後分家的時候他沒有兒子我看他還能依靠誰。”
“嗯,還是夫人高瞻遠矚思慮周詳。”青喬點點頭,認爲夫人乃女中諸葛,聰明無比。
碧蓮一轉眼看到了秋心和
妙靈脣槍舌戰的那一幕,連忙稟報夫人:“夫人,你看那邊是誰……”
“上次沒除掉夏荷香是她走運,趁着她失憶夫人咱們要不要……”青喬建議道。
蘇如畫又擺手,道:“你們真的認爲她失憶了?上次已經偷雞不成蝕把米,這次不能大意,她一定會有所防範的。”
碧蓮思索片刻,道:“夫人您的意思是,其實夏荷香什麼都還記得,只是在裝瘋賣傻跟咱們玩捉迷藏?”
蘇如畫微微笑了笑,並沒有回答碧蓮的疑問,只擡頭看着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我這個侄女兒的確已經今非昔比,咱們不能輕易招惹,不然就會像孫妙靈那樣引火燒身了。”
“引火燒身,沒那麼嚴重吧,夫人的意思是?”碧蓮和青喬充滿疑惑,不明白夫人心裡的想法。
蘇如畫先看一眼已經佔上風的秋心,再看一眼略微落後的妙靈,道:“依我看,再過不久這孫妙靈絕對會栽在我這個大侄女手上。”
碧蓮表示懷疑:“怎麼可能,她們不是從小到大的姐妹嗎?”
蘇如畫對着碧蓮笑笑,說:“怎麼不可能?從小到大的姐妹,哼,有個喪心病狂的女子爲了心愛的男人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下得去手,和況她們這種自以爲情深意重實則不堪一擊比紙還薄的情誼?”
“那,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咯!”青喬說着微微咳嗽一聲,示意碧蓮不要再追問。
很快,主僕三人就隨着沈建華和姜雪梅的步伐消失在了花園。
花園裡,嘉傑看上易峰的小糖人吵嚷着要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妙靈急忙訓斥:“嘉傑你是叔叔,要讓着侄子,不就是個糖人麼,回去娘給你買個十個八個的讓你玩個夠。”
秋心心裡閃過幾絲鄙夷,妙靈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實在提醒自己她是婆婆而自己是兒媳婦麼?是在提醒自己要比她矮一截麼?她對易峰說道:“易峰啊,既然小叔叔要玩這個糖人你給他玩吧,讓他解解饞。這個糖人可是你嘉宏叔叔特地從揚州買回來給你的,蘇州起買不到的。”
易峰彷彿挺懂事,把糖人遞給嘉傑,嘉傑滿心歡喜伸過手就去接,妙靈可不想接受荷香居高臨下的施捨,她裝作無意的撞了一下嘉傑,結果嘉傑手一鬆糖人就掉到地上碎成了幾塊。一時間,兩個孩子異口同聲的大哭了起來。
妙靈連忙抱過嘉傑,哄他不哭:“哦,嘉傑乖嘉傑乖,這個糖人都碎了不能吃了,孃親給你買甜甜的珍珠糕還不好?”
秋心忙抽出袖子裡的絲帕把糖人一塊一塊的拾起來包好,她給了易峰,道:“易峰,咱們回去把這個糖人粘好好不好?嘉傑小叔叔年幼無知咱們就別跟他計較了哦。”
“嗯……”易峰乖巧的點點頭。
妙靈氣的差點吐血,她道:“妹妹啊,壞了就是壞了,再怎麼粘也是粘不回當初的樣子的。”
秋心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但是這個糖人是易峰喜歡的是獨一無二的,任何新的都不能取代,嘉傑倒是喜新厭舊得快呢,姐姐快茶下人再去買個糖人來,他必定歡喜。”說完領着易峰走了。
妙靈愣在原地,自言自語:“荷香,你什麼意思,是說我喜新厭舊麼,我孫妙靈不是這樣的,你看着吧,我比你強我的兒子也會比你的兒子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