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到碼頭上了船,小船隨波逐流,漂到了蘇州碼頭。
“蘇州好美,和揚州的山水截然不同,嘉宏還說蘇州不如揚州呢,全是騙我的。”秋心下了船,她摘下蒙臉的面紗,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珠,總覺得蘇州這個地方無比親切。
也難怪,她就是在蘇州被蘇如煙和冷自識從人販子手裡買走的,如今回到了土生土長的地方自然覺得倍感親切。
冷雲帶着冷家數十名的護院騎飛馬趕陸路,跑死了好幾匹馬,終於在秋心先一天趕到了蘇州碼頭。此刻他們正潛伏在河邊的蘆葦從裡,等秋心一出現就立馬拿下,押回揚州。
秋心還恍若未覺,趴在河裡喝了口水,又洗了把臉,清涼的感覺瞬間涼透全身,好不舒服自在:“蘇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去蘇州城找到嘉宏還是有一點難度的。不如我找找到了蘇州城再做打聽吧,他說過家裡是做絲綢生意的,應該會很好找吧。”
“哎,大少爺,你看那個人身形很像大小姐。”一個護院看到了秋心的蹤跡,忙指着她的方向向冷雲彙報。
冷雲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果然是秋心那丫頭,她這次捅了這麼大婁子說什麼也得把她抓回去。
秋心繼續開心笑着往前行,還不知道自己離冷雲越來越近。
冷雲急忙命令五個個護院偷偷繞到秋心的身後,自己和另外七個護院仍蹲在前面的蘆葦從裡,只等秋心走進包圍圈裡。
秋心一邊望着山水,一邊揮手向載她的船家道別,一邊也落進了冷雲的包圍圈裡還渾然不覺。直到冷雲從蘆葦從裡站了起來,她大吃一驚:“哥哥,怎麼會是你,你不是應該在揚州的嗎?”
“這得問你呀,我的好妹妹,逃婚都逃到蘇州來了,你可真行!”待冷雲說完,十幾名護院都站了起來。秋心心裡大喊救命,她此刻正陷在一個包圍圈裡,逃跑,希望渺茫!
冷雲冷笑一聲,道:“鬧夠了麼,回家吧。”
秋心愣在了哪裡,片刻纔回神:“我不跑,我不跑,我想跑也跑不掉啊。”
冷雲使一個眼色,一名護院取出了繩子,準備把秋心綁起來。秋心一看,不行啊,要是把手腳都綁起來她就真的想跑也跑不了了,忙道:“喂,你想幹嘛,我都服軟投降了是無罪的,你們不能綁本小姐。”
那護院綁也不是不綁也不是,只得看冷雲的神色,冷雲搶過繩子,三兩下就把秋心的手綁了個嚴嚴實實,最後緊緊打上一個死結。
“哥哥,你怎麼這樣啊,你還真打算葬送我一生的幸福把我綁回去嫁給那個病秧子麼?”秋心說着,淚流不止,大哭起來,搞得好像冷雲和一行護院是拐賣無知少女的人販子一樣。
童年被販賣的陰影突然襲上心頭,秋心像從炙熱的爐火裡一下子跌到了冰窖裡,渾身盜汗顫抖不止。冷雲起初還以爲是秋心糊弄他的手段,可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急忙解開了她的繩索,不料她一口咬破了冷雲的手。
冷雲見她過度緊張,只能忍着疼痛,任由秋心啃咬他的手。漸漸的,秋心心裡的驚恐纔像烏雲一樣慢慢散去。
“不要把我賣掉,不要把我賣掉!”秋心尖叫着,最後嗓子扯得嘶啞了才停止下來。冷雲急忙把她摟在懷中,輕撫着她的背,識相的護院自然是轉過了頭假裝沒看到。
秋心突然推開冷雲,就往山的那邊跑過去,冷雲在看到她邪魅一笑的瞬間才知道自己上當了,不過可惜他發覺得太晚了,秋心已經跑遠。
十幾個護院養着可不是吃素的,他們健步如飛,轉眼之間已經離秋心不下十幾步,估計使勁提起一口子往前衝一點點就能逮住她。
秋心越來越慌,她可不想被抓回去,嫁給個病鬼,腳下越跑越急,也越來越虛浮,她突然“啊——”的尖叫一聲,跌下了山坡。
冷雲
可被嚇壞了,他忙追趕上來,大聲朝坡下呼喊秋心的名字,一遍兩遍三遍,十遍二十遍三十遍,還是沒聽到秋心的反應。他追悔莫及,都是他,是他害得妹妹滾下了山坡,如果不找到妹妹他此生都將不會原諒自己。
“秋心,秋心,你聽到了就應我一聲好不好?”冷雲說着不顧自己的安危,向山坡下尋去,那十幾名護院也被嚇壞了,只得配少爺下山坡,希望能找到小姐的屍首將功折罪。
坡下有一條寬闊的馬路,路上駛過來一架馬車,車上的俊俏男子正是嘉興。嘉興本打開車簾子透氣,卻看到了倒在路中央的秋心,由於秋心的樣貌,他把她錯認成了荷香。
“荷香,她怎麼倒在馬路上?像是一副剛從哪裡逃出來的樣子。”他忙命車伕停車,把虛弱昏迷的秋心扶進了車廂,秋心額頭磕出了血得趕快找大夫包紮,他命車火速駕車離去。
冷雲和護院從山坡下到了馬路上,可是早已不見秋心的蹤跡。他猜想一定是哪個好心人給救走了,只得讓護院在碼頭周圍的人家挨個的找。
秋心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一間陌生的房子裡,躺在陌生牀上,還有一個陌生的男子看自己。
“你是……”秋心說着忙去撫摸額頭,發現傷口被包了起來。
嘉興感到疑惑,面前這個就是荷香呀,怎麼會不認識自己?他問:“你,你不認得我了?我是沈家四少爺也就是你的相公嘉興呀!”
什麼,我什麼時候有了相公?我被哥哥抓回了揚州嫁給了藥罐子?不對呀,藥罐子的名兒不叫嘉興啊!秋心看着他略略思索,更加疑惑起來:沈家,這是沈家,那個沈家?
她裝作極不舒服的樣子,抱着頭:“哎呀,我的頭好暈,一時半會兒的什麼事情也記不起來了。”
“你,我不吵你,你再好好想想。”嘉興着急的說道,生怕她身體真的有期什麼問題,於是把他趕緊把易峰抱過來,道:“這是擷玉啊,我們的兒子,你不記得?”
易峰已經兩歲會說話了,“娘,娘,娘”地朝秋心叫喚着。
啊,我什麼時候連兒子都有了?秋心看着易峰粉嘟嘟的笑臉,好奇地掐了掐,不料,易峰卻大哭了起來。
“哎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秋心對於小孩有些慌張無措,亂了手腳。
嘉興看了看,道:“他定是餓了,你給他些奶吃吧。”
秋心大吃一驚,道:“那麼大了還吃奶?”想了想覺得好笑,差點沒笑出來。
“他是早產的啊,所以比嘉傑脫奶脫得晚,嗯,你不記得了嗎?”嘉興說完,抱起易峰哼歌哄他。
“荷香回來了?”屋外的蘇如畫和孫妙靈幾乎是同時從門外擠了進來,後面緊跟着張全英和姜雪梅。
夏荷香不是掉進了河裡淹死了麼,怎麼還會生還?蘇如畫滿肚子疑問,現在最要緊的是防止荷香把真相說出來,於是她拉着秋心的手問長問短:“哎呦,可算是回來了,你都不知道你失蹤了我們大家有多着急,你怎麼會失蹤的呢?”說完使勁捏了下秋心的手。
好痛啊!秋心心裡大喊,她隱約明白了蘇如畫這是要阻止她說出些什麼,雖然她也不知道這些什麼是什麼。
妙靈巧妙的扭了扭身子,把蘇如畫擠到了一邊去,拉過秋心的手一顆眼淚順勢就流了下來:“荷香,你都不知道你失蹤以後我有多擔心,飯也吃不好,覺也睡不着,只恨不得能跟你一起去了。”
秋心委婉地笑了笑,輕輕推開了妙靈的玉手,心裡暗想:好假,這個女人好假,七分假三分真的,太虛僞!
蘇如畫見了此情景,化怒爲笑:“妙靈跟荷香還真是姐妹情深啊!”這反語妙靈怎麼會聽不懂,她睨了蘇如畫一眼別過了頭。
荷香,荷香是誰?秋心更加疑惑了,看樣子她們都把她認作了一個
人,這個人會是誰呢?對了,會不會是揚州碼頭見到的那個乞丐女孩,可是她也不叫荷香啊,她的同伴都喊她——丫頭,莫非這個叫荷香的還有什麼孿生姐妹?
“荷香,你回來了,那嘉許呢嘉許在哪裡啊?”蘇如畫自然知道嘉許在哪裡,不過在人前總得做做戲,着急地問道。
秋心心裡一懵,問到:“嘉許又是誰?”
莫非她摔倒河裡腦子進了水?蘇如畫反問:“這個時候就別開玩笑了,荷香快告訴我嘉許到底在哪裡?”
“我真的不知道嘉許是誰,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秋心急忙辯解,再這樣下去別人都會以爲她是神經病的。
秋心的話還沒說完,妙靈急忙搶嘴:“荷香有問題,她怎麼失蹤一趟就成這樣了,連嘉許都不記得是誰了。”她說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我是誰?”姜雪梅指着自己問秋心,秋心又不是荷香怎麼會知道她是誰,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我不知道你是誰。
“那我呢,我是誰?”張全英也過來指着自己問荷香。結果自然又是,很抱歉,我又不認識你怎麼會曉得你是誰?
“失憶了?”
“腦子燒壞了?”
“得了什麼病?”
在場的幾個女眷議論紛紛。
嘉興聽得有些慌了,難道她真的腦子出了什麼問題?他急忙對挽月說道:“挽月,卻請夏大夫來!”
蘇如畫本以爲一顆躁動不安的心可以放到了肚子裡了,可轉念一想:夏荷香這丫頭也不是個笨貨,沒準她腦子沒問題卻假裝做有問題,目的就是想混淆視聽,讓我饒她一命。對,我可不能上當。
蘇如畫雖然聰明,但是卻太多疑,恰恰這份多疑會蓋過她的聰明,讓她事倍功半。
妙靈則真的是爲荷香感到擔憂,她問秋心:“荷香,我是妙靈啊,咱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姐妹啊,你忘了誰也不能忘了我呵!”
秋心對於大家的“關心”顯得很無奈,她搖了搖頭,真的是不舒服了。她理了理思緒:這裡是沈家,而我又在蘇州,不會這麼巧吧?剛纔那男人說自己叫嘉興,那女人又問我嘉許的下落,都是排行“嘉”字倍的,那嘉宏會不會是他們的哥哥?
“嗯,有一個人你一定不會忘記他是誰?”妙靈想了想,也許她的曾經最珍貴的人能幫她想起來一切。
“誰?”秋心很好奇這個虛僞女人能有什麼好點子,更好奇荷香曾經最珍貴的人是誰。
妙靈故弄玄虛地笑了笑,走出去把嘉宏拉了進來。
秋心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自然是脫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嘉宏,真的是你?我真的沒猜錯,你真的在這裡?”
嘉宏有些尷尬,別過頭紅了臉,嘉興只當做沒看見。
蘇如畫見縫插針道:“嗨喲,這就奇了,怎麼誰都不記得,連嘉興都不記得了,怎麼就獨獨就記得嘉宏呢?”言外之意就是說荷香連自己男人的名字都不記得,卻記得自己小叔子的名字,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不光彩的事。
張全英瞪了蘇如畫一眼,爲自己的兒子爭辯:“也許她有些事情記得有些事情不記得了呢?再說了,姐姐,大夫都沒來看過,你的那些言之鑿鑿還是大可不必了。”
蘇如畫恍若未聞,彷彿在自言自語:“哎,要是我呀,我忘記了什麼也必定不會忘記自己最珍貴的東西的。”
妙靈和姜雪梅聽了,用手帕擦臉,捂着嘴偷笑,張全英再次氣得漲紅了臉。
“大夫來了!”挽月說着推門走進屋來,身後跟着的是夏志遠。
嘉興忙着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大夫來了,大家都別吵了,聽聽大夫怎麼說。”其實呀,他的心裡纔是五味雜陳,翻江倒海呢。荷香已經嫁給了他,心裡怎麼還能想着他哥,這是不守婦道的行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