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嚏!”沈千亦在房樑上打了一個噴嚏,瞬間從夢中驚醒,然後緊緊的抱住房樑慶幸自己沒有在睡眠中翻身掉下,靜悄悄的擡頭斜瞥了眼一旁,在那裡的陰影中是那個女人在那裡修身打坐,她似乎在之前的爭鬥中受了不輕的傷,顯而易見的在右臂根處留下了三道深深的爪痕,雖然在她折回來時有立刻撒了藥,但是不知爲何到現在還是有絲絲血液從中滲出。
“客官,您裡面請。”正想着,突然被一聲高亮的聲音門打斷了思維,躲藏的房間門被推開,有一隻手臂從門外向着屋裡面直直的伸展着,接着門外傳來的是略顯冗重的腳步聲,那聲音聽起來約摸至少他是個體重二百多斤的龐大身軀,隨着腳步臨近的同時有一股草木清香中夾雜着血腥的味道從打開的門處充斥進來,有點熟悉。仔細的抱好房樑,隱匿好身體後低下頭,接着看到的便是兩個黑黑的幾乎重疊的頭頂慢慢從門外移進來,只是一冠玉一插木簪差距,兩人的衣衫也皆都有些襤褸,只是一個似乎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搏鬥,讓人只能隱約能從血色與髒污中勉強辨別出它曾是件蜜合色的精緻衣衫,另一個則似乎是被碳火燒到,東一塊西一塊的漏洞散佈在那件湖藍色的外衫上,顯得人有些滑稽可笑。
“客官,您看,需要爲那位客官請個郎中麼?”小二看了一眼那個似乎已經暈過去的人,站在門口把那個之前就問過的問題又再次試探的問了一遍。
“不必了,”那個湖藍色外衫的男人說道,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麼,頓了一下,繼續道“小二哥,麻煩你去幫我買兩套大約合身的成衣,並打桶熱水來。錢給你,花剩下的就自己留着吧。”說着向小二的方向投了塊銀子,小二伸手接過順勢掂了掂頓時他的聲音整個都漂浮了起來像粘着一層黏膩的蜂蜜,
“好嘞,客官,您且稍等片刻,咱這就讓後房準備燒水去,您要是還缺着什麼吃的用的叫聲茶壺,咱就立刻給您置辦去。”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那湖藍色衣衫的男人點了點頭便回過身去,未在說什麼,只是將另一個昏迷中的人慢慢的挪到牀榻上,隨後揉了揉肩膀,然後動作閒適的斜擡起頭衝着沈千亦兩人的方向說道,
“好了,人都走了,你們下來吧。”
聽此話落,沈千亦虎了一跳連忙看向旁邊的那個女人,發現她已然睜開了雙眼。卻沒有動作,看着也沒有應聲的打算。
“二位,稍後在下要爲這位兄臺掀衣看傷,雖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但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二位還是迴避的好。”
聽此女人終是抽了抽嘴角,隨後一提沈千亦的衣領帶着人下來了,卻沒有迴應什麼,倒是那個男人見她的樣子後略微慌了慌神,疾走兩步來到她面前,伸手一扣搭在她的脈上,那個女人只是下垂了眼瞼並沒有掙扎。
不過幾息,穀雨便收了手,似乎瞭然了什麼,卻又不能拂去那眉頭上的一絲疑惑,有腳步聲響起,穀雨止住了要出口的話,視意二人稍作遮掩,卻不防那女人根本無動於衷,仍是略帶含笑的看着他,行動上卻寸步不離。
“客官,您的茶。”門扣三聲的同時小二的聲音一同響起,因着門內並無應答,那小二頓了下身子還是將門推了開來,但眼前的一幕還是讓他驚訝了一下,茶碗也在托盤上顫了顫。
“客官,您這是。。。”
“額,這位是我的內人。”穀雨虛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而看到沈千亦時被沈千亦搶先道
“我是他女兒,你還有什麼事兒麼?”
“沒有沒有,只是剛剛來了一羣人,要查查這裡有無受傷的人,您這。。。”
“嗨,這不是我二叔來我家要和我爹說什麼事麼,也不知怎麼了,等半夜我醒來就看到,孃親跟二叔打了起來,爹爹在一旁拉架,卻不知怎的碰翻了油燈,又是好一番的救火,可爹爹這笨手笨腳的,竟是讓火大了起來,娘便帶着我要走,這天寒地凍的沒想到又都聚一塊了,,,”
“住嘴。”女人淡淡的一句話,順便掃過的一眼,瞬間將這周圍的幾個人凍住,
“我跟他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卻換來小二的一聲重重的出氣。他快步走上前來,扯下肩上的抹布,略帶的擦了擦桌子後將茶具一一在桌子上擺好,然後直起腰身,收好托盤,走到穀雨身邊時上下掃亮了掃亮神色間似乎帶着些許瞭然,淡淡的一句話畢便急忙走出門去,將門掩好,而屋內的幾人卻一時神色各異。
而那女人則在門關上後,轉過身坐在了凳子上,端起一盞茶,輕颳了刮杯沿,然後睨着一旁的沈千亦陡然施壓道
“人走了,說說你是誰吧。”
“安左行次女,安妙菡。”看了看對方一副明顯繼續說下去的表情,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能說的又指出來幾件,“母家,江南秦家。”
聞言女人動作頓了頓,倒是一旁的穀雨似乎鬆了口氣,一副這樣就可以把她送回去少了個麻煩的樣子,只是那女人不知怎樣想的,放下杯,起身,從一旁的書案上取了紙筆,刷刷刷一揮而就,然後交到沈千亦的手中。
賣身契!三個斗大的字瞬間震撼了沈千亦的思維,卻在她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時手尖一涼,伴着一滴滾圓的血液涌出手指也被重重的按在了紙上,隨即便被收了起來。
“你,你這是……”穀雨彷彿口吃似的硬是擠出了這幾個字,卻並未得到迴應,只是在他不可思議的眼神下,女人又坐回了凳子上,隨手一指。
“他剛剛吐血了,你不需要管一下麼。”
穀雨看了看還是毫無反應的呆在那裡的沈千亦,隨後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臉,又來到那男人身邊,將他好好的翻了個身後露出了那張並不乾淨的臉,同時隨着姿勢的轉變一個小包裹從他的懷中滾出,或許是因爲打鬥中的損壞,那包裹剛剛滾了幾滾開散開來,竟是一包各式各樣的鳳頭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