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葉子初出了宿舍樓, 讓沈念矣給白安禹打個電話看看封琴還在嗎,要不要和她一起回去。

沈念矣卻說不用了,白安禹剛剛發過消息說他會送封琴回家。

她想了想, G大離她家很遠, 早晨是有封琴陪着, 現在她可不願意一個人回去。

“你回去吧, 我讓我爸過來接我。”

沈念矣不作聲, 看着她。

“怎麼了?”

“你剛剛和那個男生聊得很開心嘛。”

她無語失笑,這心眼也太小了吧,“還好吧, 他蠻有意思的。”

他表情一下子陰沉起來,“有多有意思, 是不是還想一起吃個飯再聊聊?”

生硬的口氣讓她頓感不爽, “想不想都不關你的事。”她轉身就想走, 卻被他大力把雙肩掰過來。

“你是我女朋友,你說關不關我的事!”他提高了音調, 雙手也不自覺地使勁。

葉子初皺眉,“你弄疼我了,放手!”見對方鬆開了手,她努力剋制着怒氣,“我不是你的女朋友, 要說幾遍你纔會記的。”

“不是女朋友你給我送什麼藥, 還陪我來報道?”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腦子裡亂亂的。送藥那件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提起。現在他就這麼說開來, 彷彿是扯掉了她一直用倫理道德編織的遮羞布,把她內心最不堪的想法公之於衆。

這件事她理虧, 可報道的事,難道他不應該負點責任嗎?早知道她就不心軟了,果然最後連他都覺得她口是心非,既當婊/子又立牌坊嗎?

有一瞬間她真想大聲駁斥他的說法,可下一秒她又覺得底氣不足。

承認吧,葉子初,你對他是有感覺的。如果換一個人,你還會不會那麼縱容他的接近,會不會給兩人所有超乎朋友界限的舉動找理由和藉口?

她苦笑,自己真是個虛僞的人。一邊否認喜歡他,和他有關係,一邊又接受他的示好,甚至親密的接觸。被人揭穿後就惱羞成怒,嚷嚷着要劃清界線。她怎麼變成了這樣一個讓人不齒的人?

想着想着就委屈起來,她壓抑着掉眼淚的衝動,深深吸了口氣,“我懂了,對不起。”

沈念矣剛對她吼出那句話就後悔了,明知道她還在徘徊不定,居然口不擇言,什麼都說出來。

只是看到她和別的男生談笑風生,他就嫉妒得發瘋。心裡難過,就想要找出點證據證明她對他和對別人是不一樣的。

現在看她紅紅的眼眶,分明就是歪曲了他的意思。

“不是的子初,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是我亂說話,讓你不高興了。”對方還是怔怔的,他一咬牙,“你不想當我女朋友就不當了好嗎?你想怎麼樣我都依你,只要你不生氣就好。”

葉子初擡頭看他,眼神複雜,他心慌意亂,不安極了。

“我不生氣,你回去吧。”

她的語氣太平靜,雖然眼睛裡還帶着水汽,表情卻波瀾不驚。他後悔不已,直覺兩人之間有什麼消失了,改變了。

他想說留下來陪她等,可葉子初早就側過身去,一副不想理他不想交談的樣子。他怕自己再逆着她的意思會把事情弄得更糟,吶吶地說:“那好,我聽你的先回去。你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到家了記得給我發個短信。”

她還是保持着原來的姿勢,沒開口,連點頭也沒有。

他心下酸楚,走了一步又說:“子初,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感情是認真的。剛剛看到你和嚴昭聊得那麼開心,我心裡很不舒服,所以纔會胡言亂語……你就當沒聽見,我們還跟以前一樣好不好?”

對方置若罔聞,他黯然地等了一會兒,才離開。

確定沈念矣走後,葉子初再也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陽光太燦爛,照得她都要落淚了。

這次不歡而散的後果比沈念矣預料的還要嚴重,那天分開之後,葉子初徹底和他斷了聯繫。短信不回,電話不接,偏偏他正在進行封閉式軍訓,不能去一中找她。

他讓封琴傳話,封琴說她愛莫能助,現在只要她一提他的名字,葉子初立馬翻臉走人。

沈念矣心急如焚,食慾不振,睡眠質量嚴重下降。半個月軍訓結束後,人人都是又黑又瘦,他更甚,看起來比誰都像是難民營裡出來的。

由於週六一中有所謂的“自願”上課,週五晚上的自習照舊。他來不及吃飯,一解散後換了身衣服就打車去了一中。

九月底已經有初秋的氣息了,傍晚的風吹在身上十分涼爽。

沈念矣給葉子初打電話,不出所料無人接聽。看了看時間,他決定到高二三班門口等她。

陸陸續續有學生進班,好奇地打量着。有認出他的人,也會笑笑打聲招呼。

大概站了有半個小時,他隱約聽見樓道里傳來封琴充滿活力的聲音和葉子初柔柔的附和聲。一時間,他激動又害怕,整了整衣服,突然後悔剛纔沒有洗把臉再過來。

兩個人的身影很快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封琴看見他驚喜不已,轉頭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葉子初,默默把想說的話嚥下去,只是點了點頭。

沈念矣的目光一直牢牢鎖在葉子初身上,帶着壓抑不住的深情,“子初……我們能不能談談?”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整個人消瘦得厲害,可葉子初彷彿沒看見也沒聽見,直直地往教室裡走。

他趕忙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拉住她,卻在對方冰冷嫌惡的神情下慢慢縮了回去。

她掃了他一眼,一點感情/色彩都沒有,他的心開始劇烈地疼起來。

“求你了,子初,只要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不會影響你自習的。”他低低懇求着。

封琴見狀,心酸不已,打算開口替他說情。葉子初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問道:“你是不是應該回四班上晚自習去了?”

她嘆了口氣,給沈念矣一個抱歉的眼神,捏了捏葉子初的手,回四班了。

封琴一走,葉子初也進班了,沒有再看沈念矣一眼。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走廊上,腦袋一片空白。直到上課鈴響了,他才晃過神來。他慢慢走到樓道的轉彎處,靠在牆壁上。

等晚自習結束了再和她說吧,他自我安慰,現在哪有時間好好談。

對的,一定是現在太趕了……他定定看着高二三班的門口,等着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再次出現。

晚自習從六點開始,十點結束,中間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確定葉子初下課並沒有出來。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沈念矣才發現自己保持一個姿勢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了。他稍微舒展了一下,就走到三班門口守着。

有學生詫異地看着他居然還在,好心地提醒說葉子初在班裡收拾東西。他感謝地笑笑,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吊在那裡。

一波又一波的學生從教室涌出來,封琴也站到了他的旁邊。等這層樓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葉子初才慢吞吞地出來,順便鎖了三班的門。

她明明看見他和封琴,卻視若不見,向前走準備下樓。

他叫了聲“子初”,對方停了下腳步,回頭看着他說:“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

封琴看看痛苦的沈念矣,又看看漠然的葉子初,走到了後者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葉子初的手冷冰冰的,一絲溫度也沒有。

沈念矣勉強扯出個笑,卻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我可以……。”他的聲音在她厭惡的注視下漸漸變小,最後低不可聞。

他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她從來沒對他流露過這樣赤/裸/裸的憎惡,彷彿他是世上什麼骯髒至極的東西。

他呆呆地看着她和封琴走遠,消失不見。他想跟上,腳卻被無形的枷鎖釘在地上。他想開口讓她留下,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節。

葉子初以爲這樣沈念矣就會知難而退了,不曾想對方沉寂了兩天後又“捲土重來”了。白天他要上課,晚上到了自習快結束的點,他就守在樓道口等她下課。她無視他,不理他,他也無所謂,好像大老遠跑過來就爲了見她一面。

她受不了這種無聲的壓力,還有來自同學的指指點點。找了個機會,她向倪老師尋求幫助。

雖然不清楚兩個學生究竟在折騰什麼,倪老師還是找沈念矣談了談。他確實不在一中了,但葉子初依舊是一中的學生。

沈念矣比想象中的好說服,他禮貌地表示以後不會再來了,也不會再影響葉子初的生活了。

他言而有信,接下來果然不再出現。

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一個學期過去了,沈念矣沒有再露面。葉子初在找倪老師之後就換了電話號碼,並警告封琴等人不許告訴沈念矣。

所以,兩個人竟真的沒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