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父親的前車之鑑,所以戴秋很是明白這片礁石灘裡有什麼,憑着機敏和警覺他們很是順利的度過了這片礁石灘,也見到了這些父親口中飲人血吃人肉的野人,但跟她想象中不同的時,這些野人並不像她父親口中描述的那般冷血殘忍,他們多數長得是十分可怖,但心地卻並沒有那麼壞,相反在看見外來者時還十分懼怕,只有真正惹怒了他們,他們纔會奮起殺人,而殺人之後他們也會像那些食人族一樣砍下對方的腦袋掛在寨子裡充當戰利品,想必當年父親那行人是因爲做了什麼讓他們憤怒的事情纔會對他們有這樣的誤解。
剛開始戴秋這些人和那些野人互不搭理,一個在林子深處生存,一個在海灘上休養生息。
但是很快這個平衡就被打破了,那些水手們當中也有不少受了傷的,其中有一人斷了腿,且在海邊嚴重缺淡水,如果沒有水源補充和足夠的營養,這個水手很可能就會死亡。
其他人對島上的原住民內心還有懼怕,並不敢上前交涉,所以這個任務只能由戴秋大着膽子接下。
因爲語言不通,戴秋做了許多努力才終於跟原住民交涉成功,但那些原住民十分膽小排外,起初並沒有答應戴秋的這個請求,直到有一天,戴秋在林子裡尋找水源的時候,看見了個胳膊摔脫臼的女孩,戴秋幫她接好了胳膊之後,獲得了那個女孩的友誼,通過女孩的幫忙,原住民纔開始願意幫助他們。
也因此,戴秋等人才開始被接納進入他們的腹地。
戴秋講到這裡目光暗淡了一瞬,嘴角露出一絲諷笑:“那個時候的我對人性並沒有深刻的認識,我以爲我對世界抱有善意,旁人對世間便都抱有善意,而這些單純的人們也通過我錯誤的引導誤以爲外人都是善意的,所以最後才惹出那麼大的禍事……”
戴秋接下來講的事情不禁讓祁溪渾身打了個寒顫。
那是在戴秋帶着學生和那幾名水手順利被原住民們接納進入了腹地,剛開始那些水手因爲身上有傷,並沒有精力去想別的,但是在他們漸漸痊癒之後,看見了寨子裡的人們隨身佩戴的天價寶石便開始眼紅,就連戴秋最信任的那個學生,最終也掩藏不住自己的yu望。
終於在某一天戴秋帶着他們跟寨子裡的男人們出去打獵的時候, 他們尋了個藉口悄悄摸了回去,竟是殘暴的殺害了許多無辜的老幼婦孺。
祁溪聽到這裡忍不住心酸,就連戴秋的聲音也開始哽咽起來。
“那些孩子們最小的纔不到三歲,他們一個個還曾經抱過他們,其中有位美麗善良的姑娘,甚至還暗戀我那個混賬學生,我廢了多少力氣讓他們這羣看似兇惡的人們接納了我們,但是卻沒想到也是因爲我,害死了那麼多人。只爲了這該死的石頭,只是爲了這些該死的冰冷的石頭……”
戴秋忍不住捏緊了手指,半晌才穩下語氣,語氣開始變得平淡起來,但沒有再提那些水手和那個學生的結局。
但是祁溪從她冰冷的表情看出來,那些人必定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隨後的事情確實平淡多了,戴秋一行人最終只剩下戴秋自己,她開始教他們如何建造房子,教他們射箭,甚至教他們建造墳墓,但唯獨不再教他們善良。
後來的十幾年中,這片海島上又來了好幾撥人,但戴秋不再出面交涉,任由原住民們用他們的方式去選擇對待,當中原住民們也或多或少的接納過看似面善的外來者,但無一不在看見他們擁有的財富之後動了歪心思,最後他們的結局自然是被殺死。
所以經過這十多年的演變,就變成了祁溪跟衆人一上島便遭遇屠殺那般的景象。
祁溪聞言心中也說不清是何種滋味,或許這片海島就是脫離社會秩序之外的財富地,人性一旦到了這裡,陰暗的一面便被那些天價寶石無限放大,沒有了法律社會的約束便更是肆無忌憚。
但這些對於這裡的原住民來說何其不公,他們不過也只是想要保護家園而已罷了,甚至開始他們是願意接納外來人的,但卻因此失去了父母妻子和孩子。
戴秋講完這些事情也仿似老了很多歲似的,其實這麼多年她雖然學會了這裡原住民的語言,但始終沒能有個真正明白她的同伴講述這些古怪曲折的故事,現在說出來卻覺得輕鬆多了,就好似心裡的業障也瞬間淡化了許多一般。
祁溪這個時候卻想起來問道:“戴秋師母,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厲萱和加拉瓦……”
戴秋淡淡點了點頭,“那些水手死之前告訴了我所有的真相,這麼說這些人都是加拉瓦的手下?”
祁溪點點頭,“剛纔在我之後跑走那個女人就是厲萱,她是跟在安東尼老師的後面來的,安東尼老師他們現在應該正困在離這裡最近的一個海島上。”不知道那個男人和兩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戴秋聽見安東尼的名字眸子亮了亮,但隨即又皺了皺眉,“厲萱我們並沒有抓住,看樣子應該是跟加拉瓦會合了。你跟我好好說說加拉瓦的情況。”
祁溪聞言點頭將這段時間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甚至連安東尼老師這十幾年來從未放棄過尋找她的事情也事無鉅細的全部告訴了她,引得她熱淚盈眶。
“我就知道,這世上縱然人心易變,但他也始終對我不會變。”
戴秋抹了抹淚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加拉瓦殺了我們很多人,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滅族,如果照你說的,那他手上的彈藥應該也快消耗乾淨了,今天晚上應該是個好機會。”
說着她突然對祁溪道:“孩子,這不關你的事,你現在順着原路返回去找你的老師他們,趁着他們的注意力還在我們身上的時候儘快逃離這裡……”
祁溪聽她的意思竟然是打算見都不見安東尼老師一面,便準備跟島上的原住民們同聲同死,立即拉下她的手道:“師母!老師找了你十多年,你難道連見他一面都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