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偉見到這幅重祖孫歡鬧的場面,眼底閃過一絲欣慰 ,不知爲何,這個時候他忍不住想起了他的小女兒,如果小月還活着的話,現在站在這裡跟孩子們玩耍的人應該就是她了吧。
他們這次來A市的目的當然不只是只爲了看祁溪和兩個孩子,於是何明偉便衝着祁溪小心翼翼道:“小溪,你母親她……現在在哪裡?”
一提起女兒,何老夫人和何嘉誠的目光都頓時暗淡下來,祁溪聞言心裡也不免有些難受,她自然也料到了何家人這次來會提起這件事,便也沒驚訝,只答道:“正好我也有一段時間沒去看她和爸了,現在剛過中午,如果你們願意的話, 我們現在就可以出發。”
何老夫人眼角閃過一點晶瑩,立即點頭,“當然好,就現在去吧。”
祁北北看着情緒低落的衆人,轉而看向他媽咪,“媽咪,我們是要去看姥姥和姥爺嗎?”
祁南南跑過來抱着她媽咪的大腿,“媽咪,我想給姥姥姥爺帶幾個小蛋糕,好不好?”
祁溪衝着兩個孩子點了點頭,看着兩個孩子手牽手跑去廚房找廚師要蛋糕去了,只留下祁溪和另外三人站在大廳裡。
何明偉看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對祁溪由衷稱讚,“小溪,這兩個孩子被教養的很好,之前我們還擔心你帶着兩個孩子不容易在厲家…… 現在一看倒是我們擔心的有點多餘了,不過以後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儘管告訴我們。”
祁溪淡笑着看了他們一眼,並未做什麼表示,何明偉怕她心有芥蒂就算將來遇到了什麼事情也不肯何家求助,便立即又道:“你不要多想,其實這算願我們的心願吧,畢竟你母親……我們恐怕這輩子都忘不了,就當是讓我們心有安慰一些,好嗎?”
祁溪看着三人企盼的臉,最終忍不住嘆了口氣,只能微微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三人這才舒心的笑了出來。
等到兩小隻拿完了蛋糕出來,一行人這纔出發去了陵園,一路上除了兩小隻之外,其他人都低落着情緒不說話。
現在已經是夏末秋初季節,陵園大門兩邊花圃已凋零,整個陵園寂靜無聲,只有他們一行人或輕或重的腳步聲踏在灰白色的大理石階梯上,每隨着腳步聲一聲落下,她的心便抖了幾分,直到祁溪帶領着他們走到了一處墓碑前,她擡眼看見那墓碑上黑白色的一張笑臉,登時再也忍耐不住,兩行淚珠便落了下來。
“小月……”她猛地撲到那墓碑上痛哭起來,彷彿那墓碑便是她那心心念唸了數十年的女兒, 但是看的人明白,人去了就是去了,數十年間已作白骨,他們那個明媚可愛的女兒再也回不來了。
何明偉和何嘉誠也紅着一雙眼,見何老夫人哭的幾欲昏厥過去,便都上前扶住她的身體不住的勸慰。
何老夫人看見丈夫卻哭的更加傷心起來,只無力的捶着他已經不復健壯的胸膛,哭的喉嚨都已經沙啞的說不出話來。
何明偉見此也忍耐不住落下一串淚來,見妻子的動作便連連點頭道:“是我的錯,我知道,都是我的錯……”
老兩口相互依靠着慢慢滑到在了墓碑前, 何嘉誠還想繼續攙扶,卻被一隻手攔住, 他擡眼去看,見祁溪此時是紅了眼眶,只對他道:“讓他們發泄吧,他們也忍得夠久了,有些情緒……發泄出來就好了。”
何嘉誠聞言看看了那坐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的父母,最終手指動了動,退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祁北北和祁南南看見太姥姥和太姥爺這幅樣子也有些難過,祁南南扯了扯她媽咪的衣角擡頭問:“媽咪,爲什麼太姥姥和太姥爺這麼傷心呢?”
祁溪只看着那兩個挨在一起的墓碑,上面照片裡父母的音容笑貌似乎猶在昨日, 她未低頭,只緩緩對兩小隻道:“北北,南南,你們要明白一件事情,人生在世,許多遺憾都無法更改,但只有好好過好剩下的日子,纔算真的對的起自己和家人,明白嗎?”
兩小隻第一次看見媽咪這麼嚴肅鄭重的話,雖然聽得並不是很明白,但還是將它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而何嘉誠站在祁溪身旁,聽到她這句話忍不住心中一顫。
她這是在寬慰他們,告訴他們只有好好生活纔不會真正對不起她的母親,她這是不希望他們一直沉浸在這份痛苦當中。
不知爲何,何嘉誠心中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即便她受了何家這麼多委屈,卻最終還是善良的替自己和她母親原諒了他們,是嗎?
從陵園裡出來,何氏夫婦狠狠哭了一通,這才心裡好受點,上了車之後,何明偉便對祁溪道:“小溪,既然已經看過你母親了, 那我們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將我們隨便放在哪個酒店就好……”
“就住在厲家吧。”祁溪卻忽然道。
何明偉三人愣了愣,似乎不敢置信她會接納他們住進厲家,何老夫人有些激動地看着祁溪,“小溪,你真的願意跟我們住在一起?”當初在巴黎的時候她可是連何家都不願去一次的。
祁溪笑着點了點頭,“當然,過不了幾天,我就要和厲睿明舉辦婚禮了,你們作爲我孃家人自然可以出席,家裡也有足夠的房間供你們居住,酒店裡太不方便了,當然,這要看你們願不願意……”
“願意!我們當然願意!”何老夫人和丈夫兒子對視了一眼,皆是驚喜非常。
孩子這是肯認他們了啊!這讓他們怎能不高興!
“過幾天就是你們的婚禮,那婚紗照拍好了沒有,還有酒宴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安排好了嗎?需不需要幫忙?”
“哦,對了,明天何啓耀那小子也過來了,睿明那邊伴郎夠不夠?不行的話他能頂一頂。”
“哪有讓女方親戚去男方當伴郎的道理,這不合規矩。”
“沒關係,如果小溪缺伴娘的話,他也能頂。”
兩小隻聞言自然也不甘落後。
“伴娘我媽咪已經有了好幾個了,不需要啦,但是那個喝什麼藥是誰,也是我媽咪的親人嘛?”
“南南,上午太姥姥不是跟我們講過,何啓耀就是咱們的表舅。”
“哦,我忘了。”
祁溪看着幾個人外加兩個小和稀泥的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她婚禮上的事情,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
其實在她在陵園裡說的那句話不僅是在寬慰何嘉誠,也是在寬慰自己。
既然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何必再因過去的事情而捆綁未來呢?活着的人總要盡力追趕幸福,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