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的目光緊緊盯着那扇小小的磨砂玻璃門,幾乎要將那門上戳個洞出來。
經過之前醜模挑設計師祁溪再臺上的霸氣放言,到在遊樂場裡對白癜風女孩說的那番話,無疑祁溪是此次最受矚目的設計師,不管是節目錄制現場,還是電視機前的絕大多數人,都等着那扇門後會走出一個怎樣的美麗奇蹟,亦或是打臉作品。
就連臺下的五個評委都被勾起了好奇心,跟衆設計師一樣盯着那扇門。
只見燈光忽然昏暗下來,不知道是導演故意設計的還是背景需要,此時前場歡快的爵士音樂也驟然停了下來,換上了低沉清緩的大提琴曲。
全場只留下一道燈光,如同月光一般淡淡的照在那道玻璃門上,只見玻璃門上淺淺印上一道纖細的人影。
只見那影子輕輕晃了晃,似乎被現場這種氣氛烘托的有些害怕,竟然半晌也沒踏出來第一步,衆設計師頓時神色不一,都看向祁溪,其中有鄙夷有嘲諷有擔憂也有鬆了口氣的。
評委們則也是一臉驚訝的互相看了看,如果模特拒絕走秀,那連帶着也等於設計師被迫放棄比賽了,這意味着祁溪將會被直接淘汰!
莫薇兒見此頓時眼底劃過一絲譏嘲,看來她高估了對手呢,這還沒等到她出最後一招,祁溪居然就要被淘汰了。
然而正在衆人各懷心思之時,祁溪卻只盯着那道影子,無聲在心裡替果果加油,果然,在出場時間過去好幾分鐘之後,那扇門被慢慢打開了……
仍舊是全場黑暗,只見一道纖瘦的身影恰似踩着月光緩緩行來,她身着黑色緊身抹胸連衣裙,裙子上半身到胸的位置是束腰,黑緞上金光流轉,在燈光下顯得尤爲神秘華美,衆人仔細一看,那黑緞上居然用極細密的金色絲線紋繡有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
裙子從腰部往下卻是十分洛麗塔風的燈籠裙襬,裙襬上則還是同樣綴有金色花朵,然而那花朵已然盛放,在隨着主人擺動間光華流轉,十分刺目而驚人的美麗。
然而這些不是主要,最讓人奪目的則是女孩手臂和腿部皮膚上本來醜陋難看的色斑,此時都盛開着一朵朵美麗而絢爛的金花。
待到她走近時,衆人才看見原來女孩在裡面還穿有一件十分輕薄的彈性紗衣,而那些金花居然上用十分高超的繡技繡在那件紗衣上的,且朵朵完美的覆住女孩身上的色斑,就連鞋臉上也用黑紗網做了一件金花小禮帽固定在了女孩的頭上。
只有那黑紗後的一雙眼睛,似雨霧後的星辰,堅定不移的一步比一步更珍之重之的踏在U形臺上。
女孩從黑夜裡向衆人緩緩走來,宛如一株美麗的金色花妖,經過燈光音樂的烘托,身上的每一朵金花仿似從她身上伸展開來,隨着她每一步的晃動伸到了衆人心裡。
衆人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眼睛更是不願意離開她一瞬,他們早已忘了在五天之前,臺上的這個美麗至極的女孩還是他們當中人人避之不及的醜陋女孩,沒想到五日之後,他們竟會對她產生這般驚豔的目光。
祁溪不知道衆人想法,因爲她一直在用眼神無聲鼓勵着果果繼續往前走,等到她終於完成了走秀跟其他模特一樣站在了後面的臺子上,這才大大鬆了口氣。
五個評委首先回過神來,立即在本子上打下分數。
烏黛則小聲嘆了口氣道:“我現在很後悔當初跟你爭一號了,現在這場面會讓我很沒面子的哎~”
祁溪彎了彎脣不說話,她早就說了,她覺得自己的字比烏黛寫得好看多了。
於是在祁溪之後也就是最後一個選手,1號烏黛的作品亮相了。
烏黛的搭檔模特是這21個模特里面年級最大的,足有七十高齡了,然而老太太年輕時愛美,老了也同樣講究,身上還隨身帶着手絹擦手。
據說老太太一輩子無兒無女,只有個丈夫年輕時英勇犧牲了,她便一直獨居着,後來好心人士看不下去,這才合資將老人送到了養老院裡。
老人來參加節目沒有別的心願,她活了大半輩子,大半輩子都守着對一個男人的承諾,她說她沒有錢,來這裡就是爲了能有一身得體的衣服將來能穿着乾乾淨淨的見丈夫。
老人得了胃癌,已經沒幾個月好活了。
當時祁溪聽烏黛說起老人的這段故事,也是唏噓了很久。
烏黛跟她說比賽不比賽是次要的,她想盡自己所能讓老人滿意,哪怕這設計的服裝不能讓她贏得比賽,她也沒有任何怨言,只當她阿媽說的機遇未到吧。
但祁溪卻覺得,烏黛有這樣的善心,老天爺不讓她過纔是不公平。
果然見老太太拄着柺杖從門裡走出來,然而上階梯時差點腳步不穩,差點摔倒,烏黛眼疾手快第一個衝上臺扶着她。
雖然不符合賽場規矩,但烏黛卻絲毫不予理會,居然打算一路扶着老太太走過來。
祁溪瞥了眼評委臺,見五個人面帶微笑,便心裡鬆了口氣。
場上燈光溫柔,音樂換上輕柔的古箏曲,只見老太太身着一件絲綢質地的國風對襟大褂,款式十分簡單卻極有韻味,尤其是襟口繡着朵栩栩如生的粉荷,取自老太太名字“戴春荷”裡的“荷”字。
而往下褂長遮至小腿,似乎用墨色細線繡有密密麻麻的詩句,祁溪本以爲那是某首古詩詞,但等兩人走近她纔看清,不由得內心爲之一振。
那居然是封家信,上書開頭便是兩個字“吾妻”。
在場的節目組和評委選手大多都知道老太太的事蹟,聽別人提起的時候雖有唏噓,但現在親眼看見這封家信,從那一字一句的看似家長裡短的言語中彷彿窺探到了某些無情的歲月和某些即便如此依然堅守到底的愛情,頓時心裡都涌上來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澀。
老太太面帶笑容,神態好的彷彿不像是一個病重中的老人,但祁溪卻知道每晚老太太胃疼的在牀上打滾的時候,節目組曾派人將老太太擡進醫院,但因爲老太太堅持,所以當天又給送了回來。
此時她頭上一絲不苟的梳着老式的髮髻,甚至嘴上還抹着鮮豔的老式口脂,一步一步緩緩走來,這都是老太太親自爲自己整理的,她拒絕了節目組的化妝安排,甚至還固執的穿着自己的布鞋,但烏黛對此毫無怨言,即便她明白這會影響她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