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正是熟睡時刻,他們沒有直接睡去。金碧輝煌的蘇府大堂稍稍點亮油燈,金光四射一片炫麗通明。
雨澤等人齊齊看向蘇紹,他輕搖摺扇沉思一會兒,走開幾步,摺扇一合打定主意。轉身說道:“你們可曾聽說過‘白歌門’?”
大夥面面相覷,聞所未聞。
“我知道!”初夏一口答道。
大夥這就奇了,幾個走江湖的尚且不知,大家小姐又如何知曉。特別是蘇紹十分意外,不由得好奇看去。
若是當初這麼多人齊刷刷看向來,初夏鐵定會怕羞,眼下神情自若,沉吟了一聲,道:“是爺爺講故事的時候告訴我們的,他說江湖有個很神秘的門派組織叫‘白歌門’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們行蹤隱秘掌握許多消息,但不知道他們打探這麼多消息拿來做什麼,也沒人知道。很少有人發現他們蹤跡。”
“初夏說的不錯。”蘇紹反問道,“那...簫老前輩又如何得知?”白歌門爲人所知已是一大罕事,又如何知曉是掌握衆多消息?
初夏芊芊細指抵在下巴,想了會兒,道:“爺爺當年救了一個人,他叫柳下浪,有聽他說起過‘白歌門’後來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蘇紹道:“柳下浪正是家師,當年蒼麟教寒江圖謀江湖,被我師父識破,又被寒江所傷,幸得簫老前輩出手相救才撿回一命。”
“所以在西湖小亭時,你得知初夏是簫家人,你纔會拘首彎弓行此大禮!”雨澤幡然醒悟。
蘇紹看向他輕輕一點頭。
湘筱柔整了整思路,細細回想。揣測道:“那個叫小白的好像都聽命與你,難不成你就是白歌門的...掌門?”
坐在椅子上的楓無淚湊過來,好奇地問道:“蘇掌門,蘇掌門。那你給我說說,你們收集情況到底是幹嘛的?“
大夥也覺得好奇目光聚集到他身上,蘇紹看了看大家好奇的臉孔,微微一笑,道:“眼下我的確是白歌門主人,但門規所限至於爲什麼我不能告訴大家,就算我是一派之主也是如此。不過我們所行之事不違背俠義,至於其他我只能話盡於此!”
蘇紹在大夥印象中爲人正直,氣質非凡,說話前總是憨直一笑。既然他不能說,大夥也不強迫。
湘筱柔奇怪地看看無淚,雙腳站的筆直,問道:“喂,你腳傷好啦?”
不說還好,一說猶如刺激到神經,隱隱地痛起來。楓無淚翹起腳痛叫道:“你看你看,又痛起來了。你幹嘛要說,誠心整我是吧。”
湘筱柔道:“你裝的可真像啊,要不是我一路扶你回來,你能站在這說話嗎!把你的臭腳拿開!”劈開掌打在他大腿上,‘啪’的一聲硬響。
頓時楓無淚臉部各種表情瞬間掠過,痛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擠出一句:“你個毒婦!”
湘筱柔哼了一聲,習慣的丟下四字“懶的理你。”每次見好就收,這招挺管用的。
這對冤家每次小打小鬧總會惹得大家看好,紛紛呵呵笑笑。
蘇紹笑着說道:“無淚,依我看你這左腳恐怕沒個十天半個月是落不了地了。”
楓無淚滿臉驚愣之色,道:“不會吧,就這麼讓她打一下,我左腳就下不了地了?”
蘇紹搖搖頭,保持着笑容,道:“陸炎的《天罡獅虎拳》是外家功夫,拼的是硬功,你中他一拳腿骨不斷以是萬幸,再加上筱柔這麼一掌,已是雪上加霜,傷了經脈才所如此疼痛,恐怕...唉...是要殘廢了。”說道最後表情變得嚴肅,斷然不像是在開玩笑。
湘筱柔大驚,急道:“我這一掌真有這麼嚴重嗎?”
楓無淚慌了神,忙道:“你賠我左腿!”
湘筱柔愁起臉色,十分內疚,小聲說道:“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以安之對蘇紹的熟悉覺得奇怪,心道:‘少爺從來很少開玩笑,今日怎麼開起玩笑來了?’
雨澤、初夏也急了,欲詢問有何治療方子,安之伸手攔住,微微搖頭,兩人瞧他神情古怪很費解。他一手遮嘴,悄悄地說道:“少爺,這是與楓少俠開玩笑呢!”
只聽蘇紹說,“不過倒也不是沒有醫治的法子,說來正巧我家祖傳有一位靈藥,由天山鱗魚、西域牛髓、南海玉靈果、古林紫玉草、龍洞凝冰露、大漠土沉香、極地甘蘿七種罕見藥材煉製而成,對無淚傷勢大有幫助,我想不出三日便可行走自如。”沉吟一會兒,看向筱柔,道:“期間恐怕要麻煩筱柔你來照顧。”
說到此處雨澤、初夏忽然明白,原來蘇紹暗中搗鬼,正好撮合撮合他們倆。
湘筱柔瞥了一眼無淚,道:“哼,真能治好最好,免得讓他賴上我一輩子。我倒希望他一輩子都下不了地。”
又是
希望治好又是咒着一輩子治不好,楓無淚聽得稀裡糊塗,當真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頭腦。還口便道:“你、你、你好毒啊!我哪裡得罪你啦,要咒我一輩子不能下地走路。”
“我...”湘筱柔‘我’了半天說不出啥,當下側開身,不然他們瞧見。
蘇紹看着他們倆呵呵輕笑,至於那七味奇藥根本就是胡編瞎造,七嘴八舌的亂扯一通他們竟然相信了。
初夏噗嗤一笑了出來,又立馬捂上嘴。
雨澤也是相當莫名其妙,問道:“你笑什麼呀?”
初夏衝他神秘一笑,道:“不告訴你。”心知筱柔的意思,倘若真不能落地走路,下輩子由我來照顧你,只是無淚沒聽懂罷了。女人心思果真還只有女人知道。
雨澤也撓了撓頭,突然記得聽安之說初夏招人偷襲。忙問道:“對了,你沒受傷吧?”
初夏兩腮鼓起,有些不開心。道:“你倒好,現在才問起我有沒受傷。”
雨澤瞧她有些不開心,怪自己沒保護好她。輕輕‘哦’了一聲,接下來不知道要說啥,然後就沒下文。
初夏一直看着他,方纔自己假裝不高興,想要他多些寵愛,而他信以爲真也跟着不開心,好像是在責怪自己。心中想道:‘原來他是嘴上不說,心裡卻心疼的很。’感覺滋味甜甜的,開顏一笑,道:“我沒事啦,不知道是誰救了我。”
雨澤詫異,反問道:“不是筱柔嗎?”心想三人之中也只有筱柔懂武功,難不成還會有其他人?
說起此事,湘筱柔當真覺得奇怪,回過身來,說道:“是啊,當時我只顧應付他們,等我回過神來時,那一掌掌風劈開單刀,當場讓他斃命,力道來的生猛。當時我有察看四周,就連人影都沒。”
出事蹊蹺,大夥又把精神集中在此,不知不覺外面已經三更天了。
蘇紹回憶道:“我也去察看過,那一掌的確厲害,掌風打在他脊骨上,正所謂‘斷脊無接骨,膝下急身亡’使他當場斃命。不僅如此,掌力還透過他胸口,硬生生地將地板震裂了。”
楓無淚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揉着大腿。“要我說啊,是你們看花眼了吧,拳打近掌打遠這固然不假,附近來個人影都瞧不見,這掌力從十萬八千里打來,能打死人已經算得上頂尖高手,假使不是從近處打去,能有這麼威力嗎?”頓了頓,擡眼左右一瞧,“你們啊,一定是見到鬼了!”
無淚正經起來說的話的確比常人更有道理和說服力。大夥正靜靜地聽他分析,而且很有道理,各自沉入靜思,哪知他說到最後又不上道了。
湘筱柔聽來‘見到鬼了’分明是他把自己比作鬼了,當下又劈去一掌。“你說是誰見到鬼了啊!”
楓無淚這回有了提防,用手掌抵住。嘿嘿一笑,道:“就知道你會來這一手,不過我也沒說你見到鬼了,是你自己要對號入座,那可怪不得我。”
湘筱柔氣他着了他道,又氣他每次都不肯放過自己。道:“你討厭啊!”不知不覺一腳踢去。
楓無淚嘴角抽動,沒想到她手打不成便用腳踢,而自己又躲動不來。眼角就快擠出淚水,忍着劇痛,道:“你真是歹毒啊,明知道我左腳受傷就快要殘廢了,你還踢那麼用力!”
湘筱柔不肖一顧,得意道:“反正有靈藥嘛!誰讓你平時欺負我,現在不多打你幾下,難道還等你傷好後再打嗎!”
楓無淚道:“你、你、你,算你狠。”
湘筱柔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輕輕地揉着他大腿,溫聲細語地道:“現在知道了吧,以後對我好一點,不然!”
楓無淚慌了,左腿被她魔爪掌控弄不好就‘身首異處’。忙道:“不然你想幹嘛。”
湘筱柔沒真的掐下去,伸出手掌一把坐緊拳頭,狠狠地說道:“不然,會有你好受的。”
噗嗤一聲,初夏瞧着兩人好笑,又笑了起來。想啊筱柔豈會真捨得下得了手掐下去。
雨澤看了看也不問,就是覺得莫名其妙,反正問了她也不說。
“好啦好啦,剛纔說到哪裡了?”剛纔你一言我一語蘇紹看得的確好笑,一時把正事給忘了。
楓無淚道:“剛纔我說到見到鬼了。”
蘇紹摺扇手上一敲,記憶銜接起來,“對,剛纔說到那個鬼...”原本是想說‘剛纔說到那個鬼一掌把地板給劈裂了。
噗嗤一聲,初夏又笑了,笑得比較大聲。而雨澤這回總算明白她爲什麼而笑。
湘筱柔正給無淚揉着大腿,豈料到他正經又機靈之人也會如此糊塗,着了無淚道兒,看着他愣了愣。
楓無淚臉上表情痛不欲生,筱柔當時一興奮使了一把勁兒,竟忘了鬆手。
蘇紹敲了敲腦袋,是自己一時糊塗沒把事情清楚就接上無淚的話。
當下整了整頭緒,重新再道:“那個鬼...”合攏摺扇輕敲額頭,刻意記着不要說那個鬼,不想卻弄巧成拙。
湘筱柔聽他連續兩次說‘那個鬼’哈哈笑道:“原來白癡也會傳染啊!”
這話雨澤聽的明白,表面好像是在說蘇紹,實則是在罵無淚白癡。笑着答道:“我覺得這事有可能!”
蘇紹無奈地搖搖頭,心下一嘆。想:‘白癡或許真有可能會傳染,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初夏脣角溫笑,說出兩字“真好!”
雨澤心想:‘是啊,不論在哪裡,只要有無淚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笑聲,因爲他就是這樣的人。’不禁說道:“真的是很好。”
初夏擡頭看他,一雙大眼星眸閃動,問道:“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嗎?”
雨澤一記點頭,道:“嗯,只要有無淚,他就一定會有辦法讓我們高興。”
初夏點着頭說道:“嗯,算你說對一半。”
雨澤又覺得古怪了,問道:“那另一半是什麼?”
初夏道:“不告訴你,以後你自然會知道,不過我希望別太遲。”
屋外天色沉入深洞,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已是四更天,黎明將至。
關於‘那個鬼’此事,連猜測定論摸不着邊,蘇紹也不再說下去。
楓無淚倒記起一事,事關雨澤的堆雪劍,江湖人人都想得知傅劍寒下落,眼下連堆雪劍主人都不知曉,正巧又碰到白歌門主人蘇紹。端正臉色問道:“蘇紹,我有一件相問你,你們一定感興趣。”
大夥瞧他一臉正色,不像是在鬧着玩。
蘇紹問道:“但說無妨。”
楓無淚道:“傅劍寒大家都知道,而雨澤手中的佩劍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堆雪劍。”
蘇紹回頭一看,吃飯的時候他也說過並不知情。參合無淚話意想了想,道:“你是說要我去查一查?”
楓無淚道:“難道你們就不好奇嗎?”
一來,這裡有堆雪劍的新主人,而他卻說不出個所以來;二來,傅劍寒人人所敬重的大俠,對他的好奇和所知是江湖中任何所向往的。
蘇紹道:“好!我會派人去打探,改日抽空我回門派一趟,說不定書庫裡會有些頭緒。”
初夏嘿嘿笑道:“要審人犯子咯。”
蘇紹笑道:“初夏你說笑了。白歌門弟子遍佈大江南北,用不着像審犯人一樣來對待雨澤。”
湘筱柔驚道:“哇,居然有這麼多人!怎麼不會被人發現呢?我覺得倒挺好認的啊,隨便抓個白衣書生不就一問便知?”
蘇紹憨直一笑,道:“並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告訴你們也無妨。門下主要有白雲堂和青玉堂,白雲堂就如你們所見武功高強,青玉堂隱於江湖負責情報。”
楓無淚道:“唉,說了半天,還是等於沒說嘛。”
湘筱柔道:“就你多嘴!”
蘇紹一笑,道:“這也是無可厚非之事。請大家見諒。”
初夏泛起睏意打起哈欠,道:“我好睏。”
大堂金壁通亮,幾個人一時說的專注以爲是白晝,竟忘了還在深夜,這麼一提醒大家倦意襲來。才記住少了一個人,衆人尋見,安之倒他們身後的椅子上沉沉睡去。
天色濛濛微亮,大概快五更。
蘇紹道:“各位今晚辛苦了,早點去歇息吧。”出口方覺又說錯話,這天已經很早了。又叫道:“安之!着火啦!”
安之陡然驚醒,一陣驚慌說道:“少爺,你沒傷着吧!”再看原來是少爺詐他。“少爺,你又玩我,我正睡的香呢。”
蘇紹微笑道:“昨日你立下大功,加你一年工錢,還想要什麼儘管開口。”想不到他夢中還惦記我的安危。
安之想了又想,吃的比人好,住的比人好,穿的比人好,真想不出需要點什麼。“少爺,我跟着你挺好的,我想出要什麼。”
蘇紹道:“好,下次想到再跟我說不遲。回房休息吧,這裡會着涼的!”幾人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簫家堡。
書房內燈火還亮着,簫月賦舉燈細瞧玉簫研究了一夜,玉簫內字跡實在過小,直到現在一字不清。放下玉簫,當下深深嘆出一氣,想,原本好不容易得到《天宗秘錄》眼開簫家東山再起指日可待,眼下竟連一字都瞧不清楚,秘錄上武功又如何練?當真苦惱。
看着玉簫又想了會兒,心道:‘字跡如此細小,當初是怎麼刻上去的?’拿起玉簫翻來覆去,又是琢磨了好一陣。忽然腦海閃過念頭。蒙一拍腦袋,喃喃說道:“我真是越老越糊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