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嘯天不是一個喜歡強迫別人的人。(..首發)
也許正如田香雲所說的那樣,方倩的心結一直都沒有完全打開,她並沒有試着完全接受他。
此番和她一起回老家,劉嘯天也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倒不是說他一定要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之類的,最起碼不要再讓她執拗於一個人過完下半生。,
雖然說他和方倩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是他們現在的友誼真的可以說是完全超越了親情。
這一路走來,他們一起經歷了太多太多的事,他真心希望她接下來的人生能夠幸福快樂,而不是心靈上一直處於十分孤獨的狀態
。
他和方倩首先坐飛機到米國取了她弟弟的骨灰,隨後又到西江省楊柳鎮方家村。
帶棚的三輪車行駛在去方家村的路上,劉嘯天看着一直抱着骨灰盒,面無表情的方倩道:“這裡還蠻偏僻的。”
方倩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我離開這裡已經有十幾年了,現在已經比過去好了很多了,最起碼現在是水泥路。我記得我剛上學的那會兒,這還是條泥濘大道。每當下雨天,我到鎮上上學的時候,自行車都出不了村!都是我爸幫我把自行車扛到西邊的那條石子路上。”
頓了頓,方倩繼續道:“然後我就踩着自行車,一墊一墊地騎到學校,到了學校以後,我那衣服上,臉上全是泥,而且感覺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
劉嘯天臉一黑,這還真是很有畫面感。
方倩留意到他的表情後,撩了撩耳邊的髮絲道:“因爲被同學們看到過幾次,所以他們就給我起了個外號。”
“叫什麼?”
方倩瞪了他一眼:“不告訴你!”
“泥姑娘?”
“額……你是怎麼猜到的?”
方倩一臉震驚地看着劉嘯天,覺得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劉嘯天微微一笑道:“猜的。沒想到竟然猜中了。”
方倩苦笑一聲:“有了這個外號後,我就長了記性,每逢下雨天,我就在書包裡備一身衣服,然後到學校後,再到廁所裡去換。”
劉嘯天微微搖了搖頭:“沒想到你們這兒的條件這麼艱苦!”
“哎,現在想想,還是挺心酸的。我記得那個時候上晚自習,我沒有住校,然後大晚上,烏漆墨黑的自己一個人騎着自行車往家裡闖,剛開始的時候總覺得後面有什麼東西跟着自己,後來夜路闖多了,膽子也就大了,也就不會再去動去想那些玩意了。”
劉嘯天更爲震驚地看着她道:“借用現在的話說,你這是標準的女漢子行爲啊!”
“我一直都沒有否認我是女漢子。小時候養過豬、餵過牛、割過草、扛過麥子。做飯、洗衣服、做家務什麼的更是每天都得做。”
劉嘯天聽到這些,鼻子一酸,挪到她身旁,伸手將她摟在懷裡道:“真是苦了你了。”
方倩倒並不排斥劉嘯天這麼緊緊地摟着她,她只是有些失落地道:“那個時候還好,畢竟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老爸老媽和弟弟都走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說着,一向堅強的方倩輕聲抽泣了起來,劉嘯天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忘了香雲是怎麼和你說的了嗎?過去了的就讓它過去吧,你現在不是還有我們嗎?我們現在也是一大家子啊
!”
方倩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道:“你說得對。咱做人不能不知足,能夠遇到你們,尤其是你,真的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轉折點。我不應該再多奢求什麼了。”
劉嘯天抹了抹她臉上的淚珠,深有意味地道:“其實……你可以奢求更多的。”
方倩何嘗聽不出劉嘯天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她選擇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指着一個石橋道:“想不到這個石橋還在,我小的時候,就經常和弟弟一起來石橋這裡玩。”
劉嘯天道:“看來是快到方家村了?”
“嗯!快到了,算起來,我應該是我們村裡第一個走出來的大學生,這都這麼多年沒回去了,不知道鄉親們還認識我不。你說大家如果知道我都三十多了,還連個男朋友都沒有的話……”
劉嘯天見她突然又變得很悲傷,連忙抓住她的手道:“我就是你男友!應該不會給你丟臉吧?”
“額,這整得好像是姐姐佔你便宜了。”
“是我佔你的便宜!”
方倩嘴角抹過一絲笑容,抿了抿嘴脣道:“這可是你說的哈,那我就借用你兩天。”
“可以一直借下去……”
“那你家香雲還不殺了我啊。”
“香雲不會反對的。”
方倩坐直身體道:“但是我介意,姐姐配不上你!”
“鬼扯,你哪點配不上我了?”
方倩見劉嘯天十分較真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指了指外面道:“不和你瞎扯了,到了,到了!”
兩人下了三輪車,劉嘯天付了錢後,跟在方倩的身旁往村裡走。
一路上,有不少老人剛開始是一臉疑惑地看着他們倆,隨後有人認出是方倩後,都是高興得不得了。
方倩和他們一一寒暄着,所以從後莊到前莊雖然僅僅只有一兩百米的路程,但是兩人足足走了一兩個小時。
可以看得出來,劉家村的人對於方倩還是非常有好感的,同時對於她的親人相繼離世也是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當然,劉嘯天也從一些人眼中讀到了一些不好的東西。
他們好像覺得方倩身爲方家村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竟然是步行回來,連個車都沒有,而且身上的穿着也很一般,也沒怎麼打扮,所以覺得她還沒有村裡幾個前些年未畢業就出去打工的姑娘混得好,鄉親們對她的期待太高了……
好不容易來到一棟二層樓的人家前,方倩指了指門道:“想不到他們都蓋樓了,這是我叔叔嬸嬸家,只不過不是親叔叔,又加上這麼多年沒聯繫,所以也不知道他們願不願意幫我
。”
劉嘯天微微一笑道:“都是鄉里鄉親的,而且你喊他們叔叔嬸嬸,他們怎麼好意思不幫呢?我們先進去看看。”
“嗯!”
雖然大門是開的,但是方倩還是在大門口先敲了敲門,很快,一個聽着有點刺耳的聲音傳來:“誰啊?”
“我是倩倩。”
“倩倩?哪個倩倩?”
說話間,一個長得又矮又胖的婦女走了出來。
“嬸嬸,我是方倩啊,您不記得我了嗎?”
中年婦女走到方倩面前,上下打量了好幾遍,方纔恍然大悟道:“哎呀,原來是倩倩啊,瞧我這記性,人老了,記性不好了。”
“沒事,沒事,嬸嬸,叔叔呢?”
“他啊,在屋子裡看電視呢!你等等,我喊他。”
說完,她大喊了一聲,一個長得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了出來,後面還跟着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叔叔好!”
方倩十分有禮貌地和男子打了招呼,指了指他後面的小夥子道:“這個是鑫弟吧?”
小夥子一臉狐疑地看了看方倩,隨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道:“你是泥姑娘,倩姐姐?”
婦女狠瞪了他一眼:“方鑫,你能不能有點禮貌?還不帶着你媳婦來見你倩姐。”
方鑫撓了撓頭,拉着她身邊頗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來到方倩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老婆道:“她叫關玉,是我媳婦。”
“想不到你都結婚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你身邊這位是?”
“這是我……”
“我是他老公!”
方倩還沒說出口,劉嘯天就率先說了。這倒並不是因爲他想佔方倩的便宜,而是她這個小弟弟輩的都結婚了,如果只是說他是她男友的話,他們難免會說其他的。
而且從一進大門,他就感覺氣氛有點怪怪的,這果然不是親叔叔嬸嬸,不然早該請他們進窩裡坐了
。
方嬸道:“有孩子了嗎?”
方倩尷尬一笑:“還……沒……”
“那要抓緊了,我記得你都三十多了吧,女人年輕大了,生孩子是很危險的。”
“這個……”
方倩這會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劉嘯天則是主動道:“我們這次回來辦完事,回去就打算要一個。”
“嗯,這纔是嘛。你們這次回來是?”
方叔道:“你看你這老婆子,兩個孩子大老遠從外地剛回來,先讓他們到屋裡坐啊!”
方嬸狠瞪了他一眼,看向方倩。
方倩意識到她可能看出來她抱着的是骨灰盒了,所以才遲遲不讓他們進屋,她有些傷心的道:“這是我弟弟的骨灰,我這次回來就是想讓他入土爲安,把他藏在祖墳那兒。”
方嬸面無表情地道:“我也隱隱約約聽鄉親們說你弟弟得了那種不治之症。倩倩啊,不是嬸嬸不讓你們進屋,你要理解啊,你這弟弟剛結婚沒多久,這房子也是新蓋沒多久的……”
方倩一怔,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無助地看向劉嘯天。
在來的過程中,她就和劉嘯天說過,在這方家村,現在和她沾親帶故的,也只有這一家了,如果他們不願意幫忙的話,那真找不到其他人了。
這辦葬禮可不是其他事,如果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沒有方家村的人出來主持的話,那真是辦不下去。
而且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風俗習慣,方家的子孫入祖墳肯定要按照他們這的習俗來,不然整個村的人估計都會反對的。
劉嘯天看得出來,這家當家作主的就是這個胖女子,她覺得方倩的弟弟是死於不治之症,擔心會給他們帶來晦氣,所以不願幫忙。
這固然可以理解,但是實在是太冷漠了些。
劉嘯天也懶得和她再說什麼,直接拉着方倩的手道:“老婆,要不我們去找村長吧,這辦葬禮的錢,不是有三四萬塊錢的預算嗎?這次咱們一定要讓弟弟風光安葬。”
方倩一愣,她什麼時候說過三四萬塊錢的預算了。
這地方不比城裡,辦葬禮酒席什麼的,完全花不了這麼多錢,而且除了父老鄉親外,也沒有其他什麼親人了。
現在這些父老鄉親都知道他弟弟得了不治之症,他們願不願來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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