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楚揚這個外人在秦老爺子面前有一股壓力,就連那個曾經在腫瘤醫院抓着他衣領的秦亭軒,此時也正腰板挺直的坐在南邊牆下的沙發上,一副標準的小學生樣。
“秦老爺子,新年好!”楚揚極快的掃視了秦老爺子一眼,定了定心神後,快步走到書桌前,恭恭敬敬的彎腰施禮拜了個晚年。
從楚揚一進來就開始打量他的秦老爺子,左手撫着鬍鬚的點點頭:“嗯,果然像年輕時的楚龍賓,也難怪我那個寶貝孫女撇開花家小子不要而喜歡你!不錯,不錯,我孫女眼光很不錯嘛。”
我還以爲你這是在誇我長得不錯呢,原來是誇你孫女的眼光不錯……聽秦老爺子這樣說話,楚揚心裡鬆了口氣,覺得沒有剛纔那麼緊張了。
儘管楚揚很明白,今天弄不好還得被秦亭軒揪住衣領威脅,可還是半轉身的也給他來了個一鞠躬:“秦伯伯,過年好。”
如果不是因爲昨天聽到楚揚和謝妖瞳的緋聞,僅憑人家治好了他老婆的病這點,秦亭軒也得和楚揚客氣點。
但就因爲那點破事兒,所以秦亭軒在楚某人問好時,就端起了老丈人架子,用鼻子嗯了一聲,屁股也沒有離開沙發,更沒有讓他坐下。
見兒子這樣做作,秦老爺子白眉一皺,但守着楚揚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從椅子上站起來連聲的讓楚揚坐下說話。
看到老爺子這樣對楚揚客氣後,秦亭軒才知道他架子拿的有些大了,也連忙站了起來:“楚揚啊,來到這兒別拘束,就像是在你自己家一樣隨便就行……咳,前天在醫院的時候,我因爲心急瑤瑤媽的病情,可能態度有些不好,你……就這樣吧,啊?”
哦,這是在和我道歉啊?靠,什麼叫就這樣啊?
楚揚心裡這樣想着,可臉上卻一副‘豈敢’的表情,連連擺手說了幾句‘那是我應該做的’之類的場面話,算是給了秦亭軒應該臺階下。
本來,依着秦老爺子的意思,是讓兒子鄭重其事的給楚揚道歉的。
可現在見秦亭軒這樣含糊,老爺子馬上就再次皺眉剛想說什麼,卻又稍微一琢磨,覺得還是給兒子留點面子吧,畢竟他也是個中將了不是?更何況楚某人也絲毫沒流露出任何的不滿,他也就揣着明白裝糊塗了:“呵呵,別客氣了,來,快坐下。亭軒啊,給楚揚倒杯水!”
楚揚趕緊的說:“這可不行,還是我來吧。”
不等秦亭軒裝模作樣的站起身,楚揚就很乖巧的替兩位長輩添了水。
等楚揚坐在秦亭軒對過的沙發上後,秦老爺子先正式的向他治好兒媳婦一事道謝,然後又問了一些諸如‘楚龍賓老兩口身體怎麼樣啊?’的瑣事。
對老爺子的關心,楚某人也客客氣氣的,撿着好聽的一一回答。
也許是從楚龍賓那兒得到了解釋,反正秦家父子並沒有在藥的問題上囉嗦什麼,這也讓楚揚省卻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咳。”爺們三人寒暄了幾句後,秦老爺子輕咳了一聲,楚揚就知道這是馬上就要轉入正題了,趕緊的挺了一下腰板。
果然,秦老爺子摸了把白鬍子,身子微微後仰的靠在椅子上,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眯着一雙老眼的望着他:“我聽瑤瑤說,你在七八年前就認識秦朝了?”
對於秦老爺子的這個問題,楚揚如實回答:“是的,只不過那時候我認識她,她卻不記得我。”
“呵呵,這有什麼嘛,現在她不就認識你了?而且你還在朝鮮半島救了她,讓她還對你一直念念不忘,更在誤以爲你犧牲後冷淡了花家那小子,一心一意的爲你守活寡,弄得我整個秦家都爲她一個人擔驚受怕的。唉,秦朝這孩子其實挺好的,就是脾氣太固執了一些。只要她認準的道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啊。”
秦老爺子不愧是當兵出身,說話那是相當的乾脆利索,三言兩語就將他的意思表達了出來。
對此,楚揚只能連聲的附和:“是,是。”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後,秦老爺子繼續說:“不過,現在好了,你不但安然無恙的歸來,而且也和柴家那丫頭離婚了。嗯啊,雖說我這個當長輩的不該爲你和柴家丫頭離婚而高興,但咱爺們說句實在話,其實我心裡還真的挺開心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和朝丫頭走到一起不是?”
聽到秦老爺子唧唧歪歪的自顧自的說到這兒,楚揚的腦袋頓時就大了,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秦老爺子,其實事兒不是你所想像……”
不等楚揚說完一句完整的話,秦老爺子就擺手替他打住:“我知道你顧忌什麼,你是不是顧忌花家那丫頭爲你生了個兒子的事?還是因爲你和謝家那丫頭傳出的流言蜚語啊?”
“我沒有顧忌這些……”沒有顧忌最好了。“秦老爺子大手輕拍了桌面一下:”就算是顧忌又能怎麼樣?別看爺爺我現在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可我也知道你們年輕人最重視的就是戀愛自由嘛。是,我承認要是你娶了朝丫頭後,會感覺愧對花家那丫頭,但別忘了你可是在七八年前就追求我孫女的。現在我孫女不但在明白你心意後當機立斷的撇下花家那小子,而且還爲你守了一年的活寡,這也算是好事多磨吧……”
楚揚沒想到,別看這老頭白鬍子一大把的,嘴皮子倒是玩的很利索。
楚某人臉上帶着訕笑,等秦老爺子的波完了後,這才心中一發狠的,也不再廢話,只是從口袋中掏出那張大紅請柬,走到書桌前,雙手恭恭敬敬的遞了上去:“老爺子,請您過目。”
秦老爺子看也沒看那張請柬一眼,仍然笑呵呵的說:“楚揚啊,我的老花鏡也不知道放哪兒了,你就替我念念上面寫的是什麼吧。”
“這……”用眼角看了一眼隨時都好像要站起來的秦亭軒,楚揚猶豫了片刻,就將請柬放在書桌上,雙手貼在大腿根部彎腰垂首的說:“是、是我和花漫語訂婚的請柬。正月初六這天,還請老爺子務必賞光!”
楚揚說完這句話後,就屏住了呼吸,準備洗耳恭聽秦家父子的怒叱聲。
不過,出乎楚揚意料的是,除了秦亭軒的腳在鋪着地毯的地上輕輕搓了一下後,秦老爺子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絲毫的變動。
秦老爺子這一輩子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根本不會因爲楚揚忽然拿出和花漫語訂婚的請柬就有什麼反應。
可正是因爲秦老爺子的沉着,才讓楚某人感覺到了緊張,忍不住的低聲又說:“老爺子,我辜負您的厚愛了,對不起。”
“呵呵,”秦老爺子輕笑一聲,伸手摸過請柬,一雙看起來昏花的老眼,漫不經心掃了一眼蠢蠢欲動的秦亭軒:“亭軒啊,去你把朝丫頭給我叫來。”
“爸……”
秦老爺子白眉一挑,用鼻音回道:“嗯?”
“是,我這就去。”秦亭軒低聲答應了一聲,站起來轉身走出了書房。
等兒子出去後,秦老爺子的語氣依然很平和:“楚揚啊,你是在正月初六這天訂婚?”
“是,那天是個好日子。”
“在哪家酒店啊?”
“富麗堂皇大酒店。”楚揚回答:“那是我弟弟楚玄武經營的一家酒店,就在銀聯購物大廈對過。”
秦老爺子放下一直沒打開的請柬,緩緩的點了點頭:“嗯……楚揚啊,你信不信‘湊巧’這個詞呢?”
楚揚一楞,微微擡頭:“湊巧?”
“是啊,就是湊巧。”秦老爺子左手食指輕輕擊打了一下桌面:“在你沒來之前,我已經和朝丫頭的幾個叔叔姑姑的下了通知,讓他們都在正月初六這天,毋須的趕到富麗堂皇大酒店,見證朝丫頭的訂婚儀式。”
“啥?”楚揚更楞,這次是直接擡起了頭,看着笑得好像一隻老狐狸那樣的秦老爺子:“秦、秦朝也要在這天在富麗堂皇訂婚!?”
“是啊。”
“那、那您剛纔爲什麼說……”楚揚現在是真懵了,同時心裡也有了放下大石頭的輕鬆:我靠,靠!既然秦朝都要在正月初六訂婚了,那你剛纔幹啥還要說她那些屁話?整的我還以爲她要非我不嫁了呢。
秦老爺子慈眉善目的笑笑:“我那樣說,是因爲朝丫頭在正月初六那天訂婚的對象,就是你啊。”
知道啥叫真正的發呆不?
看看現在的楚某人吧。
要不是人家孩子的下盤功夫相當的牛叉,他肯定會因爲秦老爺子這句話,一屁股蹲在地上!
就算是傻子也可以看出,現在秦老爺子所說的這些,就是針對楚揚和花漫語在正月初六訂婚而來的!
你不是和花漫語正月初六在富麗堂皇大酒店訂婚嘛,那好啊,我也在這天在同一家大酒店,爲你和秦朝舉行訂婚儀式……秦老爺子在得知楚揚今天來的目的就是送請柬後,馬上就想出了對策。
老爺子玩的這一手,在三十六計中有個名堂,叫魚目混珠!
用太祖他老人家的話來說就是:亂彈琴!
亂吧,越亂越好,誰讓楚揚擄獲了人家秦姐姐的芳心,卻又在好不容易與柴大官人離婚後,又和花妞要結婚的?
這就是報應啊……不爽!
不管是魚目混珠還是亂彈琴,反正在楚揚拿出請柬說明緣由後,秦老頭就打定了要以亂借亂,來個亂中取勝了。
楚揚愣了老大一會兒,才吃吃的說:“老、老爺子,您、您這樣做,是不是太、太那個啥了?”
聽楚揚這樣一說後,秦老爺子剛纔那張還很和藹的臉,馬上就沉了下來:“嗯?怎麼了?小子啊,你把我孫女的芳心俘虜了,摸摸嘴巴就想擡腿閃人啊?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兒?你以爲我們秦家的人是這麼好玩的?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