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放過凡靜,我拿好處出來!
楚揚剛纔的話,就是這種意思。
聽楚揚這樣一說後,包括楚龍賓在內的人,都是一楞,隨即臉上就帶出了明顯的不滿。
“天台!”
楚勇低聲喝止住了又要發威的楚天台,一雙昔日和氣的眼神突地變的凌厲起來,他盯着楚揚看了半晌,才緩緩的說:“楚揚,你這是要拿着某些事物,來和組織做交易?”
“不錯。”
楚揚被楚勇看的是心中發毛,但他還是沒有挪開目光:“只要組織上寬恕凡靜,我會拿出一些有利於國家的東西。當然了,就算達不到我的意願,我也同樣會拿出來。”
“哦。”
楚勇淡淡一笑,收回目光:“那你說說,是什麼東西對組織這樣重要。”
“第一件東西,是種藥。”
“藥?”楚勇等人向後看了一眼。
楚天台嗤笑一聲:“你千萬別告訴我們,你小子在海外這一年,修煉成了什麼長生不死的靈丹妙藥。”
面對老頭子的挖苦,楚揚多少的還是有些難爲情的……
他咳嗽了一聲,說:“咳,不是什麼靈丹妙藥,而是一種可以治療美國紐約州州長肝癌的新藥。”
冀南。
因撞車事件而引發騷亂的第三天傍晚。
凡靜呆呆的坐在客廳中的沙發上,手裡拿着一個咬了半塊的蘋果,目光中帶有迷茫的望着客廳門口。
在事件發生後的當天,昔日對凡靜一向挺親切的李月明書記,在省常委會上,就用異常嚴厲的口氣,狠狠的批了她一頓。
雖說本次事件,皆因秦關寧而起,而他和李月明還有着一些裙帶關係,按說這件事李月明該心裡有數,但她還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凡靜身上。
對此,凡靜卻無話可說,只能受着。
誰讓她當初背叛楚系而與李系聯手改投花系的?
儘管當時李月明對她的‘識時務’而欣賞,可當禍事一來,那些欣賞早就被拋的遠遠的了。
欣賞這個東西,在利益面前,一向是沒有什麼市場的。
自從抓捕夜流蘇失敗後的第二天,凡靜就再也沒有去市委大樓,冀南的工作暫時由黨委副書記樑惠民主持。
凡靜很清楚她將面臨什麼結果,心裡也做好了準備。
不過,事發後的這兩天,她只要一想起整個剛有所擡頭的凡系,卻因爲她的原因而遭到清洗,她心裡就難受的要死,難受的睡不着覺,吃不下飯。
剛啃下的這半塊蘋果,是她在回家後唯一吃掉的食物。
同樣,凡靜面臨這樣大的事後,周舒涵也沒有心情再去製藥廠了。
而周和平,對於老婆在一年多點的時間內兩次遭受這樣的危機,他這個一家之……副主,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可他卻幫不上什麼忙,除了囑咐女兒多陪陪老婆外,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替女兒打理藥廠的正常生產業務了。
傍晚,夕陽已經完全落下。
凡靜在沙發上發呆,而周舒涵,卻趴在二樓的欄杆上,也發呆。
唉……直到趴的雙臂有些發麻了,周舒涵纔在心裡輕輕的嘆了口氣後,慢慢的走進了客廳。
走到凡靜面前,周舒涵挨着她坐在沙發上,左手攬住她的腰,將頭放在了她的肩頭上,低聲勸道:“媽,你得吃點東西才行,總這樣會把身子搞垮的。”
“呵呵,沒事的,媽媽還不餓。”
凡靜苦澀的笑笑,擡手攏了女兒的髮絲一下,忽然問:“他、他沒有給你來電話吧?”
等楚揚的電話,是凡靜現在最關心的事兒了。
在這兩天中,她問了沒有三十遍,也得有二十九遍了。
周舒涵搖搖頭,強笑着說:“還沒有呢,也許他還在努力吧。”
雖然明知道楚揚那邊只要一有消息,就會在第一時間打來電話,但凡靜還是在問了無果後,感到了失望。喃喃的說:“糖糖,都是媽不好,目光短淺,不但害了你,還害了整個凡系。”
“媽,你別自責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晚了不是?”
“是啊,晚了,晚了……”凡靜重複了好幾遍後,忽然將手裡的半塊蘋果狠狠的扔了出去,人也一下子蹭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凡靜的這個突然動作,嚇得周舒涵也連忙站起來,雙手抱着她的胳膊:“媽!媽,你怎麼了!?”
“都是姓秦的那個小子惹出來的,這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
凡靜昔日那張看起來很文雅的臉上,現在已經開始扭曲:“當初要不是他的蠱惑,我怎麼可能改投花系?要不是他在冀南耍太子威風,我怎麼會招惹這樣大的麻煩?哈,哈哈!”
在周舒涵驚恐的目光中,凡靜狂笑了幾聲,恨恨的罵道:“這個小混蛋惹事後跑了,他家大人替他拿點錢,領着他出來道個歉就沒事了,可我呢?可整個凡系呢?卻因爲他這個愚蠢的動作,付出被清洗的代價!”
功利心,一向是最讓人難以捉摸的一件事。
凡靜作爲在官場上摔打了這麼久的老官場,在大禍臨頭後,完全忘記了當初是她沒有堅持原則的事實,卻在此時將所有的責任,推倒了一個半大孩子身上。
而且,聯想到整個凡系即將面臨清洗的後場,凡靜在罵出這些話後,心中的懼意全部化成怒火,在這一刻驀然爆發!
巨大的絕望和失落,已經將凡靜的理智徹底壓垮,墜落到了一個她無法控制的魔窟,以至於她在罵了秦關寧後,就猛地轉身,一把抓住女兒的雙肩,臉色很嚇人的厲聲嘶吼:“還有你!這次凡系遭到清洗,你要負主要責任!”
周舒涵被凡靜的瘋狂,徹底給嚇壞了,她呆呆的望着平時對她那麼好、現在卻用怨毒目光看着她的老媽,大張着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就像女兒是生死仇人那樣,凡靜狀若瘋狂的狠狠搖着周舒涵的雙肩,嘶叫道:“都是你!都是你!當初你要是和楚揚好好的,又怎麼會招惹那個小混蛋!我又怎麼可能會讓整個凡系面臨別人的清洗!都是你!用情不專!”
“媽……媽……”被凡靜晃得連景物都看不清的周舒涵,聲音沙啞的喊着媽,頭卻越來越脹痛,彷彿就在下一刻就會爆炸。
“都是你!!”
凡靜喊出最後這三個字後,鬆開周舒涵的雙肩,擡起左手,對着她那慘白的臉頰,咣的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後,凡靜手上的動作僵住,只是胸膛急促的起伏着。
而周舒涵,也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很久,很久之後,凡靜看着殷紅色的血絲從女兒嘴角淌出,看着她開始發紅的臉頰,漸漸的醒悟過來:“我、我剛纔做了什麼?”
我竟然打了女兒!
凡靜腦子裡轟的響了一下後,趕緊的將周舒涵緊緊的抱在懷裡,左手不停的撫摸着女兒的頭髮,淚如雨下的啞聲說:“糖、糖糖,是、是媽不好!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會打你……糖糖,原諒媽媽,原諒媽媽,好嗎?”
可週舒涵對凡靜的道歉,卻是充耳不聞,就這麼愣愣的任由她抱着,一聲不吭,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抱着女兒哭了片刻的凡靜,慢慢感覺出有些不對勁,趕緊的擡起頭來,雙手捧着周舒涵的臉頰,一個勁的問:“糖糖,你怎麼了,你……”
說到這兒的時候,凡靜忽然發現,女兒那雙本來很清澈的眸子裡,卻忽然有了一層朦朧的迷霧。
就像是你早上起牀推開窗子,發現外面全是無法讓你看到別的東西的白霧那樣。
“糖糖!糖糖!你、你可別嚇唬媽媽啊……你說話,你快說話啊!”
凡靜使勁的晃了周舒涵的雙肩一下,但她卻仍然保持着呆立,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好像根本沒有感受到有人在叫她、在晃動她那樣。
嘭!
這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在這兒,卻形容凡靜的心沉到谷底。
周舒涵在幾歲的時候,曾經受到過某種驚嚇,致使她從那之後就開始得了排斥男人的怪病。
當時,凡靜兩口子因爲她這個怪病,曾經帶着她諮詢過很多著名的心理醫生,但卻一直沒有什麼好的療效。
並且,其中一位專家還曾經警告過她兩口子,說千萬不要再讓周舒涵受到什麼嚴重的刺激,要不然她的病情會更加的嚴重,嚴重到會將整個人封閉起來。
這在醫學上,叫自閉症。
自閉症患者的典型特點是:他們對周圍的事物漠不關心,難以體會別人的情緒和感受,也無法正確地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感受等……
而凡靜在發狂後甩給女兒的這一耳光,就讓周舒涵從輕微的恐男症,一下子就‘昇華’到了自閉狀態。
我一巴掌竟然把女兒給打成這幅模樣了!
想起當年醫生的囑咐後,凡靜就有種拿刀子把她自己捅了的悔意。
她趕緊的再次緊緊的抱住女兒,希望可以用‘母愛’來喚醒她。
凡靜緊緊的抱着周舒涵,嘶聲的哭泣道:“糖糖,糖糖,你別這樣,求求你,別這樣……”
也許凡靜的懺悔感動了上天吧,反正周舒涵在她哭了片刻後,就有所動作了。
也只是有所動作而已。
周舒涵慢慢的推開凡靜,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轉身就向樓梯走去。
“糖糖……”凡靜伸手剛想拉住女兒,卻沒敢。
周舒涵順着樓梯慢慢的走回她的臥室,然後將房門一下子關上。
“糖糖……”凡靜哀叫了一聲,身子軟軟的坐在了沙發上,左手捂着雙眼,右手撐在沙發上,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