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平米的房間中,一盞散發着昏黃色彩的燈,一個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坐在椅子上靜靜的不動……
想想這幅場景,就夠嚇人的。
柴慕容屈起雙腿,雙腳踏在椅子上,雙手環抱着雙膝,用一個奇怪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許久都不活動一下,好像也成了一個靜物。
一直等外面所有的聲音都消失後,她才鬆開雙手嗤笑着低聲說:“呵呵,這個花狐狸,心中恨不得我早點掛了,但卻假惺惺的每晚都來問好,看來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要不然說話時也不會那樣陰陽怪氣。”
現在的柴慕容,在歷經了剛看到臉上鉅變的惶恐後,心態已經徹底的放平了……還是那句話,現在她認命了,認命等死,只要老天爺能夠發發慈悲,讓她肚子裡的孩子安全出生就行了。
很仔細很仔細的嗤笑了一番花漫語後,柴慕容才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水缸前舀了半舀子涼水,就像是喝酒那樣,很有滋味兒的喝了下去。
當一個人抱定了必死之心後,已經不在乎喝涼水會肚子痛了,反正她這些天喝涼水也從沒有肚子疼過一次。
把舀子放在水缸中後,柴慕容又走進了洗手間中。
在‘閉關’的這幾天中,柴慕容最怕的一件事,就是照鏡子:她真得很怕鏡子中的那個……鬼女人。
可是,這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點自我強迫症,柴慕容也是這樣。
她明明很怕照鏡子,但在每晚睡覺之前,偏偏都得照一下鏡子才能上牀,因爲她渴望能夠猛地從鏡子中發現,她那漂亮的容顏竟然再次恢復了。
不過,柴慕容很清楚容顏恢復是她死前的第二大願望(第一願望就是希望兒子安全出生),根本不會因爲忽然變醜、又忽然變漂亮了。
而且最讓柴慕容欲哭無淚的是:在孫大夫診斷過後的第二天早上,那些稍微一碰就會擠出腥臭黃水的小疙瘩,不但長滿了她的整張臉,而且還蔓延了她的全身,甚至連她的腋下和私處,都沒有放過!
人可以強迫不去碰自己的臉,但在穿、脫衣服、躺下休息時,卻不可避免的得碰到……於是,柴慕容的身上,隨時都有這種腥臭的液體流出,彷彿她的整個人,就是一個毒液佈滿全身的癩蛤蟆,不但會讓別人噁心,就連她自己都受不了。
要不是爲了肚子裡的那條小生命,柴慕容敢保證:她現在絕對會找根繩子上吊拉倒。
有的人,越是在逆境中,就越能迸發出驚人的求生能力……柴慕容覺得她可能就是這樣的人,因爲她明確感受到,近些天再也沒有了剛患病時的渾身無力感了,假如可以忽視掉這些噁心的小疙瘩的話,那麼她覺得她渾身都充滿了無窮的精力。
柴慕容以爲,她之所以有這種良好的感覺,絕對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
走進洗手間後,柴慕容站在了鏡子前,默默的望着裡面那個癩蛤蟆一樣的女人,忽然啓齒一笑:“嘿嘿,幸虧大官人的小白牙還堅強的存在着!”
很自戀的呲着小白牙看了半天后,柴慕容才滿意的轉身走出了洗手間,爬到了牀上,絲毫不顧因爲一活動就會有腥臭的液體淌出,倚在木板牆上,拉過一牀被褥蓋在了身上,抱着雙膝的坐在那兒,一雙越加清澈的眸子,怔怔的望着某個盲點,喃喃的說:“楚揚,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
“看來柴慕容的眼光確實夠毒的,夜流蘇的確擁有管理者的才能,最起碼比我要強多了。”
在和夜流蘇詳細談了三個多小時的楚揚,在離開安保公司辦公室時,心裡是這樣想的:幸虧當時她沒有留在新城,要不然我現在可真得抓瞎了,再加上有那夜璀璨幫着她,那麼我就可以放心這邊的產業了。
當然了,楚揚在說要離開時,也從夜流蘇的眼裡看到了失望。
夜流蘇失望的是:楚揚好不容易來到了安保公司,但卻沒有留下來陪她。
一般來說,嘗過男人滋味兒後的女人,就不再喜歡一個人睡覺了……
不過守着那夜璀璨,夜流蘇自然不好意思說讓楚揚留下的,更何況他在提出要走之前,就直言相告要去秦朝那兒,明天一早就得趕往西域省的。
唉,這就是正牌老婆和小三之間的區別呀,假如我也是他老婆中的一個,那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留住他了,更何況今晚那夜璀璨也要留下來呢?我就不信我們兩個,還比不上一個秦朝……夜流蘇想到這兒的時候,就覺得下面一陣暖溼,隨即臉色也發燙起來,於是就趕緊的低下了頭。
其實楚揚也知道,夜流蘇現在已經是他的女人了,心中也肯定盼着他能留下來,他也想留下。
但是,楚揚現在卻因爲和秦朝有約不得不離開,所以肯定會對人家有所愧疚了,這纔在走出安保公司的大門後,不顧跟在後面有好幾個送出門的人,忽然轉身抱住了她。
正在爲剛纔有那種齷齪想而害臊的夜流蘇,真沒想到楚揚會守着幾個手下和那夜璀璨,直接把她抱住,當即就下意識的一掙:“楚揚,你……”
看到楚某人忽然發春後,夜流蘇的那幾個手下,包括那夜璀璨在內,都裝做沒看到那樣,齊刷刷的轉過了身,裝着是在看大街上的風景了。
“我不在的日子裡,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有什麼不好處理的事情,一定要及時和我商量,我不想再看到糖糖那樣的事情發生,明白了麼,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了。”楚揚抱着夜流蘇,把下班放在她的肩膀上,右手輕輕的在她背上拍打了幾下。
既然現在已經被抱住了,也被那麼多人看到了,夜流蘇要是再強作掙扎的話,那也未免太小氣了。
更何況,夜流蘇的確很享受被楚揚抱着的感覺,於是就順從的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肯定比周舒涵要堅強許多的,也會照顧好那夜璀璨。只是,你、你別忘了有機會要來看看我們。”
“那是自然的,有你們在這兒我自然要回來的,更何況我爸爸媽媽也在這兒不是?所以你就放心好啦。”
楚揚說着,壓低聲音趴在夜流蘇的耳邊說:“我已經記住你的QQ號了,等到了那邊後,我就申請一個,專挑着夜深人靜時,咱們兩個聊天,要果聊哦……”
“死樣!”
夜流蘇低聲笑罵了一聲,掙開楚揚的懷抱,仰着下巴的說:“楚揚,瑪雅新城現在需要你去坐鎮,但你一定要小心才行。”
“安啦,是知道,你完全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楚揚說着,重新抱住夜流蘇,就向她的嘴脣上吻去時,卻聽到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嗨,哪兒來的個小流氓啊,敢佔我孃的便宜?”
聽到這個聲音後,夜流蘇馬上就推開了楚揚,隨即紅着臉兒,轉身嬌嗔道:“小風騷,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小風騷?”
楚揚這時候纔想到自從他來了後,好像一直沒有看到那個傢伙,於是趕緊的轉身,就看到幾個半大男孩子,站在安保公司門口的不遠處,其中一個個頭最高的,正是他出來冀南時就認識的小風騷。
現在的小風騷,與兩年多之前的那個小風騷相比起來,個頭足足長高了一大截,與普通人家十三四的孩子差不多。
只是現在的小風騷,卻不是楚揚想看到的那個樣子。
在楚揚的想象中,小風騷應該穿着一身校服,推着個小平頭,表面上好像個乖孩子纔對。
可現在的小風騷呢,不但沒有穿着校服,推着平頭,而且還把一頭長法染成了五顏六色,徹底的一痞子小混混模樣。
看到小風騷這副樣子後,楚揚先是一愣,隨即大怒,挽起袖子指着他就罵道:“我草了個比的,小風騷你給我滾過來!你這是打扮成啥樣子了啊,扮古惑仔嗎?我嚓,看來你真是欠管教了啊!”
在楚揚心中,已經把小風騷當做了自己的兒子(儘管他好像沒有這個資格),所以纔在看到他不學好後,才這樣生氣。
“原來是你!?”
小風騷看清楚是楚揚後,先是一呆接着就跳着腳的罵了起來:“我草,楚揚你以爲你是誰呀,就對我指手畫腳的?你又不是我爹,我愛打扮成什麼樣子,管你的屁事啊,你這不是吃了胡蘿蔔瞎操心啊!?”
剛想衝過去拎起那個欠揍孩子……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楚揚,在聽到人家這樣回罵後,馬上傻掉了:是啊,我不但不是他老子,而且還暫時無法給他娘一個名份,憑什麼管人家呢?
看到楚揚發傻後,小風騷更來勁了,跳的更高了:“楚揚這個傻比,連那麼愛你的妞兒(周舒涵)都保護不了,還他嘛的有臉來教訓我呢!哼哼,我說今晚凡東東沒有出來找我玩兒呢,原來人家下午就被人接走了,我草你個……”
“小風騷,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楚某人對人家小風騷的叫罵,是沒有半分的反抗之力,但夜流蘇卻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於是在清醒過來後,一個箭步的就衝了過去,擰住了他的耳朵:“快道歉!”
“我又沒有做錯什麼,我憑什麼道歉啊?”
小風騷耳朵被拽的老長了,但依舊嘴硬:“娘啊,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又不是我的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