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在決意和那些妞兒撇清關係時,曾經仔細考慮過每個人的感受,也做好了迎接指責的準備。
但他的確沒有想到,那些最該指責他玩弄感情的妞兒們沒說什麼,可胡力卻對他發飆了。
這讓楚揚有了一種第一次認識胡力的錯覺,就這麼傻呼呼的看着人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接連說了那麼多話後,胡力看來有些累了,喘了口氣後,臉上才帶着心痛的表情,將聲音放低放緩:“楚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樣的結果只會讓你的家人,爲你不停的擦屁股!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正是你選擇了這樣的生活,才讓你母親差點搬出京華獨居?正是你惹出的那些麻煩,才讓八十高齡的楚老太太爲你四處奔波!可你想想,你除了給她們帶來了這些麻煩之外,還帶來了什麼?做爲一個奶奶的孫子,一個母親的兒子,一個兒子的父親,你這樣做是對得起誰?”
楚揚喃喃的說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是!其實你的這些麻煩,並不完全是因爲女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胡力再也不想保留自己對楚揚的不滿了,右手在半空中用力的揮舞了一下:“我知道,你在做很多事時,都是站在國家的高度上看待問題的,但我卻沒有你這麼高的覺悟,我只是知道你自從回國後就一直沒有真正的快樂過!楚揚,我想問你,人活在世上究竟是爲了什麼?你千萬別和我說那些‘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道理!我覺得只要認清一點就行。”
“哪一點?”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胡力沉聲說:“只要讓你的家人不要爲你擔心,不要讓年邁的老太太深夜奔波,不要讓懦弱的母親對龐大的楚系開炮!”
楚揚默不作聲。
胡力走到他身邊,擡手拍了拍了他肩膀,聲音中帶着留戀:“你還記得以前嗎?那時候我們在國外,從沒有這樣讓他們操心過。以前我們在國外的時候,經常四個人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地上數星星,可現在呢?你將草地換成了女人的肚皮,但卻招來了讓你父母都疲於應付的麻煩!”
假如你還不想放棄剛纔那一屋子的女人,那麼你以後的麻煩將會像她們身上的頭髮那樣多,這些麻煩早晚會把你給累得筋疲力盡,甚至直接累死個13的。兄弟啊,你還是醒醒吧,別再被女人那嬌美的容顏矇蔽雙眼了,什麼柴慕容什麼花漫雨什麼謝妖瞳的,該鬆手就鬆手,回到我們以前過的那種日子不好……這就是胡力想表達出來的意思。
以前的時候,因爲胡力不怎麼熱衷於湊熱鬧,而且他的年齡也偏大一些,所以無論是柴慕容還是花漫雨,都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反倒是拿着顧大老闆不當外人,該罵就罵的。
可誰也不知道胡力今天是吃錯什麼藥了,竟然守着柴慕容幾個人,再直接不過的勸楚揚放棄眼前的這一切,重新回到以前那快樂的時光。
在胡力慷慨激昂的說這些時,楚揚一直很安靜的坐在那兒,眼睛盯着桌面上的玻璃杯,臉上既沒有羞愧也沒有怒色,當然了,更沒有恍然大悟的表情,只是就這樣坐着,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這些話那樣。
楚揚倒是沒什麼反應,厲香粉也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謝妖瞳仍然能保持鎮定,但柴慕容和花漫雨的臉色卻明顯的不好看了,都狠狠的瞪着胡力,那樣子好像要把他生啃了:老小子,行呀你,我們和他歷經多少挫折才達到今天這種局面啊,可你幾句話就把我們的愛情給抹殺了!商離歌在你心目中,纔是楚揚的最佳人選?我靠,你眼睛看起來沒有瞎啊,怎麼會說出這種沒水平的話!
明顯感到來自柴慕容和花漫雨敵意的胡力,用求助的目光向商離歌、顧明闖看去,但這倆人一個微微合着眼簾,一個卻看上、看下的,就是不看他,讓他感覺到了什麼纔是真正的孤立無援,就這樣傻愣了片刻後,這才聳聳肩苦笑着說:“嗨,我知道我說的這些只是一廂情願,肯定會遭到所有人的反對。算了,就像是顧明闖所說的那樣,剛纔我那些話只是放屁,你們別往心裡去。我走了,有什麼事情讓老八告訴我好了。”
胡力說完,也不等別人說什麼就向外走,但這時候商離歌卻說話了:“胡力,等等我,我和你一起走吧。”
“還有我,我也感覺胡力的話很有道理。楚揚,你是時候反思一下了,因爲連從沒有反抗過你的商離歌,都對你失望了,這可不是件多麼好的事情。”顧明闖掏出一顆煙,卻端起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仰首喝乾裡面的水後,就跟着胡力和商離歌大踏步的走出了會議室。
商離歌,是楚揚的朋友、戰友和情人,還是他在危難時的影子。
顧明闖和胡力,都是楚揚最放心把後背交給他們的鐵哥們。
可現在,他的情人,於他歷經血雨腥風的戰友,卻走了,就閃下他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是那麼的孤獨。
被最好的哥們閃掉的人,是孤獨的,也是可恥的,哪怕他是京華楚家的三太子,因爲在他的後半生,也不會再找到商離歌他們這樣的朋友!
靜,看似很平常的靜。
在胡力、商離歌和顧明闖走了之後,會議室中就陷入了異常詭異的靜,不管是楚揚還是柴慕容,還是花漫雨謝妖瞳厲香粉,都在保持着胡力等人走時的那個動作,就這樣一句話不說、一個動作也沒有的陷入了這種靜態。
根本不懂楚揚和胡力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的厲香粉,是第一個受不了這種氣氛的人,她左看右看了一眼,發現好像根本沒有誰注意她,於是就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會議室,她要是再呆下去的話,會擔心自己發狂。
厲香粉來到走廊後,倚在走廊牆壁上,擡手拍了拍高聳的胸膛,喃喃的說:“看來大家的日子以後肯定不好過了,再也沒有了那種胡鬧的機會了……啊,你們怎麼也出來了?”
就在厲香粉自言自語時,謝妖瞳和李孝敏也走了出來。
看了一眼厲香粉後,謝妖瞳猶豫了一下轉身將會議室的門關上,才小聲說:“我覺得吧,現在還是讓他們三個人相處一會兒最好。”
“嗯,我覺得也是。”厲香粉很有同感的點點頭:“怎麼着,找個小酒吧喝一杯?”
“我也正想這樣說呢,走吧。”謝妖瞳無聲的笑了一下,然後和厲香粉、李孝敏倆人並肩走向了樓梯。
在謝妖瞳將房門關上後,楚揚終於有了動作,但不是說話也沒有站起來,而是掏出一顆煙點上,大口大口的吸起來。
也許是心情很不好,也許吸菸吸的過於猛烈,他在即將把一顆煙吸完時,忽然大聲的咳嗽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在垂下頭時幾乎連淚水都咳嗽了出來,彷彿在下一刻就能咳死了那樣。
看到楚揚這樣後,花漫雨和柴慕容一起站起來,擡手就想替他砸背:“楚揚,你沒事吧?”
“別、別碰我,我、我沒事,咳咳咳!”楚揚卻擡起了一隻手,讓她們伸出的手,凝固在了半空中。
大聲咳嗽了很久之後,楚揚才慢慢的擡起頭來,就像是喝了三斤白酒那樣,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酡紅。
在柴慕容和花漫雨默默的收回手後,楚揚說話了,就像是在夢話:“以前的時候,我,九兒姐,狐狸還有明闖四個人,都屬於夜流蘇的落劍門海外分舵。那時候,我們在中東地區的總共三個小組,每個小組都有九個人。狐狸是我們小組的老大哥,專門負責情報工作。”
柴慕容倆人雖說不明白楚揚爲什麼在這時候要提起這些,但她們都在聚精會神的聽。
再次慢悠悠的點上一顆煙後,楚揚望着嫋嫋騰起的青煙:“一開始的時候,小組內的九個人都是按照年齡來排的,我排在第七位,明闖排在第八位,本來排在第九位的是個東北人,但在一次任務中他卻死了。而我在隨後不久就救回了商離歌,她的小名就恰好叫九兒,所以別看她年齡大,但我們都叫她老九。”
仰頭深深的嘆了口氣後,楚揚盯着天花板說:“那時候,我們以爲這輩子都會過那樣的生活,所有人都從容面對隨時都有可能來到的死亡,覺得人活着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直到那一年我們小組遭到了重創。”
慢慢的閉上眼,楚揚彷彿又回到了那個躍馬橫刀的年代:“當我們小組只剩下我們四個人後,我才忽然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就和他們說我要回家,回家做一個正常人。呵呵,其實你們應該明白,任何一個殺手組織,加入時雖說很不容易,但要是想退出的話,就更加的困難,甚至是人不死,都不能撤出的。”
“那、那你是怎麼退出來的?”柴慕容低聲問道:“是不是在認識了夜流蘇之後?”
“不是。”楚揚搖搖頭說:“爲了讓我撤出落劍門,九兒他們三個,就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將在中東地區所有的落劍門人全部幹掉了。”
“啊,這麼、這麼……”
柴慕容和花漫雨說什麼也沒想到,商離歌他們爲了楚揚能夠退出那個組織,竟然殺光了其他兩個小組的人,感覺他們也太殘忍了,可又不好意思的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