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坐在一起玩牌,本就抱着消遣的態度,說是賭注,也不過是爲了增加趣味性,但是這一桌子上,較真的人還真有兩個,沈南禾跟江祁沅,兩人心中都是各懷鬼胎,一個想要教訓別人,另一個單純的想讓某些人輸。
賭桌上,都說是十賭九輸,但這無疑是針對純靠運氣來玩牌的人,對於沈南禾和江祁沅這種賭中高手,他們玩的就是個技術。
方娜,林夕和江郅浩他們邊玩邊聊,偶爾江宇晟也會說幾句話,但是江祁沅和沈南禾卻始終一聲不吭,方娜還開玩笑的道,“看南禾的樣子,多有電影中女賭神的範兒啊。”
江郅浩也道,“我二哥才真的是賭神呢,你們都不知道他在瑞士的時候……”
江祁沅面無表情,淡淡道,“少說話,別漏了底。”
江郅浩馬上閉口,眼睛打量着對面桌三個女人的臉,然後出聲道,“不說,不告訴你們,我只能說……你們自求多福吧。”
方娜見狀,側頭對林夕道,“媽,祁沅很會玩牌嗎?”
江祁沅跟沈南禾一樣,從小就被送出國,其實跟家人一起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方娜對他真的不甚瞭解。
林夕擡眼看了下對面的江祁沅,自己的這個兒子,還真是神秘的讓她這個當媽的都摸不透,脣瓣開啓,林夕淡笑着道,“誰知道他們兄弟兩個,這是不是戰術,我們不要害怕,自亂了陣腳。”
方娜點頭道,“是哦,你們說厲害就厲害了嗎?我就偏偏要賭一把。”
說罷,她翻開了手上的牌,是一副比較大的牌。
江郅浩管不上,只能求助的看向江祁沅,江祁沅面無表情,可以說是雷打不動的鎮靜。
方娜笑着道,“看吧,我就說你們是虛把式。”
正說着,江宇晟放下了手中的牌,牌數正好比方娜的大了一倍,方娜馬上皺起眉頭看着他,江宇晟無奈的道,“賭桌上面不談親情,你說的。”
方娜側頭對林夕道,“媽,你看他了。”
林夕不是江宇晟的生母,甚至兩人的年紀都沒有相差非常多,林夕從來不說江宇晟,此時也只是淡笑着道,“下了賭桌收拾他。”
江宇晟的牌很大,林夕要不起,沈南禾也沒動。
一家人玩牌,有說有笑,時間倒也過得快,越往後玩,大家就可以發現,其實最厲害的兩個人就數沈南禾和江祁沅了,他們往往是不動聲色,但卻是在最後出招致命的人。
江郅浩知道江祁沅玩牌很厲害,卻沒想到沈南禾也這麼神,一家出了兩個賭技驚人的,他還真不知道是基因好,還是分佈的密度有點不均勻了。
玩了一個多小時,江宇晟中途接了一個電話,貌似是國外打來的電話,只聽他通程用德文交談,這一家子受過良好教育的人,聽德文跟聽中文似的,絲毫沒有違和感,因此也聽出是江氏在德國的分公司,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江宇晟掛斷電話之後,就出聲道,“我們再玩最後一局,一會兒我要回去公司一趟。”
方娜雖說開玩笑怎麼樣,但實際上絕對不會阻礙江宇晟工作上的事情,她馬上點頭。
江郅浩算了一下兩邊的分數,出聲道,“正好還差一局,現在竟然是平分欸,最後一局定輸贏了。”
說完這句話後,通程無交流的沈南禾和江祁沅,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帶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士氣,勢要把對方放倒不可。
就像是電影中演的那般,最後一局的動作都被放慢了,江郅浩最先亮牌,方娜壓制住他,江宇晟又亮牌壓住方娜,然後林夕亮了牌,跟江宇晟打成平手。
勝負的大局,最終還是壓到了沈南禾跟江祁沅身上。
整天都惜字如金的江祁沅,終於肯張開金口,聲音低沉悅耳的道,“現在認輸的話,也許我會考慮一下少折磨人。”
沈南禾知道江祁沅是對她說的,但她連眼睛都不想擡一下,二話不說,沈南禾徑自翻開自己手上的牌。
江郅浩眼睛一瞪,吃驚沈南禾手上的牌竟然這麼大。
方娜也激動的道,“南禾感情還真是賭神啊。”
江宇晟面色坦然的把目光落在江祁沅身上,但見江祁沅幽幽的看了沈南禾一眼,然後慢動作鏡頭播放一般的掀開自己的牌。
那一刻,沈南禾不能說是不緊張的,因爲她想贏,哪怕是在這種無實質意義的賭牌上,她都想狠狠地打江祁沅一巴掌。
不過這一次,老天還是偏愛江祁沅的,隨着他的牌被翻開,江郅浩整個人都興奮的恨不得跳起來,晃着江祁沅的胳膊,江郅浩大聲道,“二哥,你太帥了!”
江宇晟露出淡笑,起身道,“我先回公司了,你們玩。”
方娜出聲道,“別忘了賭注啊,你不能反悔的。”
江宇晟點頭,然後拿上外套往外面走去。
江郅浩對林夕道,“媽,以後我要自己支配放學之後的一切私人時間。”
林夕抿着的脣瓣開啓,出聲道,“你的私人時間還能幹什麼?好像我不督促你,你就有得玩似的。”
江郅浩道,“那不用您操心,我自己支配就好。”
方娜看着江祁沅和沈南禾,出聲道,“你們兩個呢?決定好什麼懲罰了沒有?”
沈南禾微垂着視線,修長纖細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的撲克牌,似乎在出神。
江祁沅盯着面前的沈南禾,某一個瞬間,忽然站起身,出聲道,“走。”
他徑自邁步往外走,沈南禾在原位坐了幾秒鐘,然後也起身跟了出去。
江祁沅直接從休閒室往別墅外面走,沈南禾跟在他身後幾步遠,直到江祁沅走到紅色的跑車前,打開車門坐進去,沈南禾沒有上車,而是面無表情的道,“去哪兒?”
江祁沅擡眼道,“你輸了,願賭服輸。”
沈南禾聽聞,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才邁步繞到副駕去坐好。
江祁沅開車離開江家,人跡罕至的盤山路段,迎面吹來的風撩起沈南禾垂在肩頭的長髮,她眼睛看着前面,目不斜視。
開了一會兒之後,江祁沅出聲道,“沈南禾,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襬張臭臉給我看了?”
沈南禾不出聲,壓根不想搭理江祁沅。
江祁沅蹙起兩道英挺的眉毛,側頭道,“好,我就用我今天賭贏的一個條件,只需要你把話跟我說明白了。”
他實在受不了沈南禾現在的態度,這種感覺就像是有人隔着他的胸口去撓他的心臟,他癢的發疼,但卻不能碰到,不能制止。
沈南禾聞言,沉默片刻,然後淡淡道,“問吧,你讓我說什麼?”
她說話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沒有側過來,江祁沅心頭堵了一口氣,他出聲問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委屈,應該生氣啊?”
沈南禾臉上的表情有些冷,脣瓣輕啓,她出聲回道,“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她的腿因爲他,活活的又在醫院待了一個月,而他,竟然是爲了另外一個女人出頭。
江祁沅皺眉道,“這麼長時間,我以爲你自己會反思,你覺得去到一個有癌症,即將做手術的媽媽面前,控訴她女兒,這樣對嗎?”
其實沈南禾當時就覺得自己不對,但是她不會承認的,她覺得自己只是說了實話而已。
“如果你今天只是爲了教訓我,才叫我出來,那你大可把所有的話一次性說完。”
沈南禾此時的臉色已經有些陰沉了。
江祁沅挑眉道,“你什麼意思?一次性說完,說完之後呢?”
他覺得沈南禾現在的態度,十分有問題。
沈南禾通程不看江祁沅,她只是出聲回道,“什麼說完之後,沒有之後。”
江祁沅心尖莫名的一顫,眉頭也不由得蹙得更深,他出聲道,“你想跟我一刀兩斷?”
不知道爲什麼,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祁沅覺得自己的心情,已經不是憤怒可以表達的了,他竟然在心酸。
沈南禾的心裡面何嘗不煎熬,但是想到醫院中這一個多月的日子,想到她疼的睡不着,只能攥緊身邊人的手,而那個肯陪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如今坐在自己身邊的人。
脣瓣開啓,沈南禾聲音冷淡的道,“這不是你想的嘛。”
江祁沅忽然剎車,跑車斜着停在路邊,他側頭瞪着沈南禾,下意識的道,“這就是我想的?!”
沈南禾的身體因爲慣性往前一衝,穩定下來,他也側頭瞪向江祁沅,沉聲道,“當初是誰跟我說,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現在我就如你所願!”
說罷,沈南禾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跨下去。
江祁沅立馬也跟着下了車,大步走近沈南禾,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沈南禾回頭瞪着他,江祁沅微垂着視線,看着沈南禾道,“你說怎樣就怎樣,那你當我是什麼?!”
沈南禾不語,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江祁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