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寫好,我將之前的那張撕得稀碎,然後揉成一團,扔到窗外。現在,下一個問題又來了:營房都鎖了,我該如何去公交車站?
站在窗前,從這裡跳下去雖然並不是不可能,只是太過危險。要是摔斷了腿,什麼計劃都不用提了。況且,就算是我成功跳下去了,翻進來也太難,肯定會被他們發現。
再者,別墅區裡的幾條土狗已經進入了工作狀態,儘管我是它們的好朋友,但聞不見我的氣味,只聽得見我的響聲,幾條沒什麼智商的狗,還是會吠起來。
不行,我要找一個正當的理由,走出營房。
唐胖子在武器庫裡認真數槍,我走過去,敷衍了他幾句。大意就是,我現在很不舒服,我就不陪你了。
“懶就是懶,別找那麼多理由,胖哥我現在忙着呢,你走,自己走,一邊涼快去。”唐胖子有些生氣,因爲我打亂了他數數的順序,他又得重新數一遍。走在旋梯上,我看見老劉正坐在沙發上抽菸。看到他,我的腦海裡又是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辦法。
靈光閃了又閃,我突然覺得自己是聰明的一休。
下了樓,我坐到老劉身旁,嘆了一口氣。老劉彈了彈菸灰,笑問:“厲娃,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故作憂鬱狀:“沒什麼,就是心情不暢。”
“我知道,明天要出任務,你心裡害怕。”老劉猜測道。
“算是吧。”我又嘆了口氣,“明天,會不會死人啊?”
老劉轉熄菸頭,盯着我道:“可能不會,可能會,我也不知道。”
“可以不這樣嗎?”
“決定不是我做的,跟我說也沒用。”老劉語重心長,“你啊,別想那麼多,到時候其他人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你知道,許老大跟學校的人有矛盾,這矛盾矛盾,不是矛捅穿了盾,就是盾擋住了矛。沒辦法的事情。”
“放心,厲娃,我們有情報員,事情會順利的。”老劉說着拍了拍我的腿。
我垂着眼神,沉默着點頭。
“唉,我心裡悶得慌,想出去走走。”我用憂鬱的眼神看向老劉。
老劉點頭,拍向我的肩,說:“去吧,出去走走,抽支菸,就想過來了。門給你留着,別走遠了。”
雖然我很想立即衝出去,但爲了讓整個流程看起來自然,還是在沙發上坐了半分鐘才動起身。老劉的關切,總是讓我感動,臨走前,他又塞了一包煙給我。
走出營房幾步遠,我轉頭盼了盼周圍的情況,發現沒有異常後,就猛動雙腿,朝門口跑去。哨點都已經撤下,不用再去別墅區的西北角翻牆了。現在接近九點的樣子,紙條應該能成功被蔣先明收到。
一路聽着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我很快就跑到了車站。來往這麼多次,這條路線再熟悉不過。口香糖還剩最後兩片,邊喘氣,邊咀嚼,等到糖分被吸收得差不多,口香糖開始有了黏性,我便立即摳出,再照着以前的辦法,貼進桶壁。
完事,我拍了拍垃圾桶,心說垃圾桶兄弟,再見啦,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騷擾你。
剛轉過身,一陣白光,在前邊兒亮起。白光刺眼,我本能的伸手一擋,沒明白髮生了什麼。
“**的死雞仔!”白光後邊,有人發話了。
我頭皮一麻,心說完了,完了,被人跟蹤,被人發現了。這個想法一出,腦袋裡的另一條命令就是:逃跑!
雙腿剛準備動起,我又終止了這條命令。不行,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計劃,我如果跑回去了,就無法進行了。就算要跑,等看清了跟蹤的人是誰,也不遲。
“老子早就發現你不對勁,今天終於被我逮了現行,**的!”說着那人放下了手電筒。耀眼的白光消失,我也放下手臂,看向面前。看清他,我不免笑了一句,冤家路窄,跟蹤我的人原來是龜麻子。
麻子歪橫着表情,上前幾步。他指着我說:“你個龜孫子,老子早就猜到,你是葉國富插過來的人。怎麼,開了會就跑出來,想通知他們一聲?”
麻子的身後,沒有其他人影。只有他一個人跟出來了。怎麼辦呢,如果現在跑的話,許崇勇明天肯定就會取消行動,而我構建的計劃,直接就胎死腹中。不行,這個機會千載難逢,我現在跑回學校,就再也回不來。那以後的事情,更加難辦。
但是被麻子逮回去的話,我肯定會被許崇勇活剮。
不過看到只有麻子一個人,我的心穩了許多。我答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麻子聽到我的答話,晃着手電筒,笑道:“死雞仔,別他媽跟我裝了,你滾開,讓我看你在垃圾桶裡丟的什麼,我就知道了。”
別墅區外的黑夜裡,只有他和我。想到以前龜麻子欺壓我的時候,心中的怒火,悄悄點燃。燃着燃着,我就生出了一個邪惡的想法。別墅區裡的婁厲可以低聲下氣,但別墅區外的婁厲,應該給他一個教訓。
“不行,不能給你看!”我展開了雙臂,抖起雙手,“這個不能給你看,這是我的秘密!”
麻子見到我的驚恐狀,頓時來了信心,他威逼上前,罵道:“什麼幾把秘密,滾開!”
我伸手上前,止住了他:“不,不,不,你聽我說,給你看可以,除非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麻子不理會我的話語,他扇開我的手,拽住我的衣領,想把我推走。我趕緊抓住他的手,身體顫抖,哭腔求饒道:“不行啊,真的不能看!”
麻子丟開手,迅速一個巴掌扇過來。臉頰火辣,他又拽住我,咬牙切齒:“老子最後說一次,叫你滾開!”
我穩了穩心神,又抓住他的手,說:“那你非要看的話,就答應我,看了不能告訴他們。”
麻子一臉的不耐煩:“你他媽被打傻了?”
“這樣吧,這樣,你不是想那個嗎,我成全你,只要你答應我。”我的表情堅毅,活像一個將要以身相許的女子。此話一出,麻子就猶豫了,他又丟開手,盯着我,猶豫了一會兒。麻子點頭:“好,可以,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只要你讓我高興了,舒服了,我就不告訴他們。”
滾你媽的,這屁話,鬼才相信。我整理着衣衫,垂下眼神說:“好,你不許騙我。”
“不騙你。”麻子甩了甩手電筒,對我笑道。
“這裡不方便,去門市裡。”說着我就轉過身,帶他走離了車站。麻子打着手電筒,走在我身後。照着記憶,我帶他走到了周志宏帶我去過的那個門市裡。上次來沒仔細留意過,現在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小商店,貨物幾乎被搬空,只剩下光禿禿的貨架,以及一具坐在收銀臺前的骸骨。
“脫,快脫,爺等不及了。”麻子將手電筒放到蠟燭旁邊,一邊卸下腰帶,一邊打量着室內。
“好,你可要輕點兒。”我對他眨了眨眼睛。
“沒問題,我是老司機了。”麻子嘿嘿的笑着。轉過身,卸下腰帶,我捏順手後,迅速轉身,朝他扇去。帆布帶着我手臂的力量,重重的扇在他的臉上。這一巴掌,是還給剛纔那一下。丟下腰帶,我幾步向前,用膝蓋猛力頂向他的襠部,讓他疼得叫了一聲。
雖然這招有些損,像女孩子打架,但非常管用。麻子痛苦護襠的同時,我又一套組合拳打在他的臉上,幾拳揮舞出憤怒,我迅速接上一腳正蹬,將他踹倒在地。別說,吳林禹教的這些格鬥技巧,還真好用。
麻子倒地後,我拿好手電筒,屈身按住他的嘴巴,往他的頭猛敲。
“我——操——你——”麻子的嘴巴想掙脫我的手,吼聲呼救。他的身體,也在不停扭動,想要站起來。他越是掙扎,我心中的怒火燃得就越烈。見他想呼救,我咬緊了牙,高舉起手電筒,蓄好力量,往他的腦門猛敲下去。
這一下,把他敲得半暈,手電筒也閃爍了一下。沒有猶豫,我丟下手電筒,抓緊他的頭髮,然後帶起頭顱,往牆上猛撞。渾厚的響聲聽得我自己都覺得痛,但現在的我,獸性激出,腦袋裡的陰暗面支配了我的全身,只覺按着他的頭撞牆,痛快不已。
沒撞幾下,麻子就不叫喚了。我覺得這樣很累,很費時間,也達不到我的目的,就放下他,騎到他的胸前,掐穩了他的脖子。既然他讓我有生命危險,既然我的精密計劃不想被這個爛人打破,那麼,我就只有滅掉他的口。
是吧,老子已經殺過一次人,再多殺一個,也賺夠了本。
脖子被掐住,意識恢復的麻子,立即明白我想做什麼。他動起手臂,舞起腰板,想要掙脫我。而現在我的手臂,擁有無窮的力量,雙手猶如鐵鉗,他哪裡能扳得開呢。手電筒就落在他的頭旁,爲他打起出了側光。面容猙獰的我,低頭對面紅耳赤的他說了一句:“對,你猜對了,老子就是臥底,但是,你就算知道了,也他媽說不出去。”
見我低頭,麻子的雙手立即也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用力扭頭,挺直起腰,掙脫了他的雙手。脖子被他抓得火辣辣的疼,我仰頭罵了一句,又往雙臂輸送了更多的力量。去死吧,你這個變態,雞姦犯,爛人,狗屎!
在我雙手的重壓之下,麻子的嘴裡發出奇怪的聲音。他的雙手,已經放棄了扳開我的手臂,而是極其渴望的伸上前,想再次掐住我的脖子。但我的身體後斜着,頭高仰着,他根本夠不着,所以他那雙拒絕死亡的手,只能撕開我的衣服,抓破我的脖子、手臂。
我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掐死一個人,我現在的想法是,只要用最大的勁兒,堵住他的喉管,讓他窒息而亡就行了。
殺戮,根本就不需要學習。
在這種想法的引領之下,沒一會兒,他就垂下了手臂,眼眶泛白。我想這人應該快死透了吧,就又奮力掐了十幾秒,直到他再沒有任何抵抗,我才鬆開了臂。伸手探了探鼻息,我才確定,麻子真的被我結束了生命。
站起身,胸口猛動,大汗淋漓。雙臂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乏力如空殼。原來徒手殺人,是如此消耗體力的運動。果然工具纔是人類實踐想法的最好幫手,上次我殺那黃毛小子的時候,就動了一下手指。
喘了一會兒氣,望着地上的屍體,等到剛纔那股衝昏頭腦的想法退去,我又發現自己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麻子不見了,他們肯定會發現,會尋找,而我又是唯一出營房的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件事情與我有關聯。
不過他已經死了,這是既定事實,沒辦法補救了。先離開這裡,再想辦法吧。剛想關掉手電筒,餘光裡又發現了異樣。剛纔太過於專注,一直沒有注意周圍的情況——不知什麼時候,外邊又現出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