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滑滑的水聲,還有高燁急促的呼吸,孫巖愣神之際,高燁放大的臉已經擋住了他的視線, 脣上傳來炙熱的觸感,帶着淡淡的酒香的呼吸撒在臉上。
孫巖微微眯着眼,看着高燁好看的眼角,那裡帶着濃濃的哀傷,似乎有水漬溢出,不知道是浴缸的水或是眼淚,終於擡手扶住身上高燁搖搖欲墜的身體,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脣齒相碰喚起了原始的渴望,肌膚相觸讓整個浴室的溫度一點點上升。
兩人的呼吸逐漸急促,浴缸裡的水溢出一波又一波,親吻的水漬聲伴着譁~嘩的水聲將理智的城池摧毀,斷壁殘垣的一片,孫巖幾度想過,要了高燁吧,當是酒後亂性也好,算他趁人之危也好,他想擁有他。
孫巖望着天花板,點了一支菸,淡淡的霧氤氳迷亂,身上的襯衫還帶着水漬,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來不及換下襯衫衣角水珠在凝聚,然後滴滴落地,嗒~嗒的輕不可聞。
孫巖將頭靠在沙發上,換了個稍微舒適的姿勢,一點點回憶着,記憶中的高燁隱忍得讓人心疼,彷彿找不到死角,他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甚至記得,初次抱他時,因爲疼痛不適得眉頭緊皺,卻咬着牙一點點容納他。
偌大的客廳被嗆鼻的煙氣瀰漫,走馬燈的回憶着稀稀疏疏的片段,滴答滴答的秒針依舊不厭其煩的沿着同樣的軌道日復一日,溼潤的襯衫也被體溫烘乾。
孫巖揉了揉被髮麻的脖子,目光所到之處,看到一道頎長的黑影。
“頭還疼嗎?”擡手掐滅了最後一支菸,孫巖的嗓音有些乾啞。
高燁聞言只是微微頓了頓,彎腰拿起杯子接滿一杯水遞給他,學着孫巖的姿勢將腿放在地上,脖子靠在沙發上,他並不開口,只是怔怔看着前方,可在他眼裡又看不到視線的倒影。
呼吸聲在兩人之間此起彼伏,牆上的時鐘還在滴答滴答的挪動着,彷彿年邁佝僂的老人,每一步都要花去很大力氣,偏偏不停下來,讓人看得揪心。
朝霞在一點點升起,兩人就是如此沉默的一直靜坐着,像是很多話想說,卻無從開口,又像無話可說,所以沉默,泛着魚肚白的天際開始慢慢變紅,一縷光線突破了濃厚的雲層,接着密密麻麻的光線千軍萬馬般從天而降。
長時間看着前方,高燁的眼睛有些酸澀。孫巖將握了一夜的杯子放在茶桌上,陶瓷的杯子和楠木茶桌相碰,發出沉悶的聲響,終於將這份靜謐打破。
將杯子放好,孫巖慢慢站直身體,大概是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他的腳有些痠麻,離開的腳步並不靈活,‘咔嚓’門帶上的聲音,隔絕了兩個世界,兩顆炙熱又冷卻的心。
一夜的靜謐,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有些東西,確實已經漸行漸遠,他們都在努力挽留始終無濟於事,只好放手聽之任之,這樣安靜,也許算是不錯的結局。
那一年,高燁剛剛畢業,拿着簡歷去了呂氏集團,g市第一大集團。前面排成長龍的面試人羣,個個忐忑不安,一面平靜着心情,一面又忍不住激動,高燁也是這條長龍的一部分,他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衣,顯然反覆洗了很多次面料有些陳舊,棱角分明的臉上,薄脣微微抿着,在一羣衣着光鮮亮麗的人羣中,他是個異類。
那一年,孫巖剛從國外回來,那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公司,俊美的五官,頎長的身姿加上渾厚的背景,他的出現,在人羣裡像一顆炸彈,炸得女孩春心萌動,男孩羨慕嫉妒。
孫巖的出現像在熱燙的油中滴了一滴水,瞬間炸開來了。
“他好像是剛從國外回來的呂氏總經理吧?”
“嗯,是的是的,我在報紙上見到過,剛從國外進修回來,真人比報紙上帥太多了。”女孩們唧唧喳喳的討論着,時不時看向一旁的天之驕子。
“總經理,哼,還不是有個董事會元老當爹,我要有這麼個爹,不會比他差。”
“你小聲點,這要是應聘成功了,以後還要在他手下工作呢。”男生們極力壓低着聲音,有嫉妒,也有羨慕。
高燁安安靜靜,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是靜靜的拿着手裡的簡歷,等待着面試官傳喚。
孫巖就在這樣的人羣中看到了不起眼的高燁,彷彿命定一般,紈絝的他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很久之前, 被人下了一對心相連的情人蠱,終於有一天,有人催動了這蠱,這個人就是高燁。
感受到那炙熱的目光,高燁擡頭看到了孫巖,四周保安將他圍在中央,然後只是短短一瞬,高燁又將頭低下,彷彿看到的孫巖只是極其普通的一個人。
這樣的眼神讓孫巖始料未及,有帶着幾分激動,幾分興奮,還有好奇。
這樣的沉穩難能可貴,他和麪試官打了招呼,高燁順利的留在了公司。他其實是有私心的,他想知道這樣古井不波的眼神什麼時候會氾濫成災
高燁每天認真的工作,不喊苦,不喊累,謙遜而謹慎,漸漸賞識他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職位也一點點提高。孫岩心情很好,就像他發現了一塊未經雕琢璞玉,一點點綻放着光彩,而這塊璞玉,是他發現的。
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孫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爲高燁對他的和對所有人一樣,淡漠得近乎漠然。孫巖就想,這怎麼行,這是屬於他的璞玉,他要他在高燁眼中是特別的。
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孫巖一點點不屈不撓的糾纏着高燁。起初孫巖很氣餒,無論行事還是言談,高燁完美得無懈可擊,他們就像一隻鷹在大海上盤旋了好久,終於看到了食物的影子,發現對方竟然是一隻有着堅硬外殼的小烏龜,叫他怎麼能不惱火。
然而相處的時間越長,孫巖越是瞭解高燁就越着迷。他才覺得把高燁形容成一隻小烏龜很貼切,外表堅硬得刀槍不入,內心軟弱得一戳就破,孫巖有些認栽的想,高燁已經深入骨血了,如果要分離,他必不能活。
門帶上的一剎那,他就知道了,如果要分離,他不是不能活,只是活得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