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歐叔叔,那我只要不哭,那我姥爺就會來看我嗎?”
陸思浩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一雙清透靈動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歐一軒,期待着他能點頭。
歐一軒搖搖頭,看到陸思浩那一臉失望的模樣,他立馬心疼地將這個只有五歲的孩子摟進懷裡,下巴輕放在陸思浩的頭上,輕聲說道,“思浩,姥爺去的那的地方,離我們很遠很遠,去一次要用好多年,所以,你姥爺不會回來看你。但是你想姥爺的時候,可以看着天空上的星星,因爲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就是你姥爺的眼睛。”
“那白天呢?白天沒有星星,如果我想姥爺的話,那該怎麼辦?”
陸思浩的這個問題,一下子把自認智商很高的歐一軒,一下子給問倒了。他快速地在腦子裡搜索着答案,但很不幸,他沒找到。
“思浩,白天你想姥爺的時候,可以悄悄告訴風,這樣的話,風就會把你想跟姥爺說的話傳達給他。”
歐一軒隨聲望去,宋淺淺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看着他們,雖然沒有流淚,但臉上仍是掩蓋不住的悲傷。
“媽媽,你怎麼出來了?我姥姥呢?”
陸思浩從歐一軒的懷裡起身,快跑到宋淺淺的懷裡,他摟着媽媽的腰,擡頭問着。
宋淺淺低着頭,伸手摸了摸兒子那稚嫩的小臉,微微一笑,“姥姥在病房呢,媽媽有事去醫生辦公室,你先去陪陪姥姥好嗎?”
陸思浩很聽話地點點頭,看了媽媽一眼,便走去病房。
宋淺淺慢慢走到歐一軒的身邊,歐一軒也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謝謝你幫我開導思浩,剛纔我還在想,要怎麼樣跟他解釋呢?沒想到,我想的你都已經提前想到了。”
宋淺淺擡頭看着歐一軒,從A市回來的時候太匆忙,她只穿了一雙平底鞋。她只有一米六多點的身高,再加上腳上穿的平底鞋,身高也才只到歐一軒的脖子處。
這幾天,每次說話,她都要擡着頭,仰着下巴,有時她都在想,如果她有頸椎病的話,這幾天這種高頻率的擡頭,也應該已經不治而愈了。
“不用客氣,思浩這孩子很聰明,有些話一說他就會明白。”
歐一軒低頭看着宋淺淺,現在的她,原本散落的秀髮已經被她用一根黑色皮筋全部綁在腦後,露出她那纖細的脖子,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看上去,她整個人好像堅強了許多。
“不錯,現在的這種狀態,纔是你爸爸希望看到的。”
宋淺淺點點頭,伸手將額前的劉海往耳後攏了攏,“是呀,總不能因爲爸爸的離開,我就一蹶不振了吧?我還有媽媽和兒子要照顧,我答應了爸爸,就要好好照顧家人還有自己。”
“說的不錯。淺淺,你很堅強,爲了家人你必須這麼做。”歐一軒看着她手裡的一疊東西,指着問,“你要去醫生辦公室嗎?”
宋淺淺點點頭,“剛纔護士叫了內線,說醫生找我簽字。”
“那我陪你去吧。”
歐一軒知道,所謂的簽字,應該就是醫生開出宋爸爸的死亡證明和搶救的過程書,他這個時候陪着宋淺淺,也算是給她一些鼓勵。
“謝……”
宋淺淺嘴裡謝謝的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歐一軒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好,我知道了,朋友之間不說謝謝。那就麻煩你陪我走一趟吧。”
宋淺淺淡淡的笑着,低頭朝前走去。
墨伱下了飛機就直接開車往遇見甜品店趕去,宋淺淺昨天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美國執行秘密任務,回到部隊打開手機,他纔看到宋淺淺給他打的電話。
到了甜品店,墨伱嚇了一跳,要不是門上的那個大牌子,他還以爲自己走錯地方了。
這甜品店裡面一片狼藉,還有幾個工人在施工。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宋淺淺要給她的店重新裝修?
墨伱摘掉眼鏡,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站在甜品店門口,他正想拿手機給宋淺淺打電話,就見穿着一件大圍裙,頭上帶着一個大大的白帽子的賴婷走了出來。
要不她喊他的名字,他差點就沒認出她來。
“墨大哥,你怎麼來了?”
賴婷正在裡面指揮工人幹活,突然看到墨伱站在門口,看他拿着手機要打電話的樣子,就連忙走了出來。
“賴婷?你這是在幹什麼?”
墨伱上下打量着她,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
賴婷伸手拿掉了頭上的帽子,笑嘻嘻地回答:“這不,店裡正在裝修,我正指揮工人幹活呢,你呢?你怎麼來了?要找淺淺嗎?”
墨伱點點頭,“昨天晚上淺淺給我打電話,那時候我正在美國談生意,所以就沒接到她的電話,那她沒在店裡就算了,我給她打電話吧。”
“墨大哥,你還是別打了,我知道淺淺給你打電話是因爲什麼事。”
賴婷阻止着墨伱,一臉愁容地看着他。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墨伱看着賴婷的表情,總覺得這幾天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賴婷,淺淺是不是出事了?還有這甜品店,好好的怎麼又開始裝修了?”
賴婷深嘆一口氣,看着墨伱的眼睛,將這幾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起來,“墨大哥,昨天晚上,崔雅茗帶着人來店裡鬧事……”
聽完賴婷的話,墨伱大概也明白了宋淺淺給他打電話就是想讓他把賴婷和王昊從警察局給保釋出來。
“那淺淺呢?她爸爸的情況怎麼樣了?”
賴婷搖了搖頭,“今天我還沒敢給她打電話,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墨伱點點頭,他理解賴婷的心情,她和宋淺淺關係這麼好,肯定也怕聽到宋爸爸不好的消息。
“沒事,賴婷,你先在這看店吧,我去淺淺老家看一下,有什麼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墨大哥,告訴淺淺,店裡的事讓她放心。還有,再堅強。”
賴婷衝着墨伱喊了一聲。
墨伱點點頭,轉身上了車。
宋淺淺在歐一軒的陪同下,將爸爸的死亡證明開了出來。兩人又開車,快速地來到陵園,挑選了一塊墓地。
等忙完這些事,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宋媽媽打來電話,說她身體沒什麼大礙,現在已經帶着陸思浩回家了。
歐一軒車剛到了醫院門口,又被宋淺淺指揮着開回到了她家。
回到家後,宋媽媽和陸思浩已經睡着了。
看着這個熟悉的屋子,到處都是爸爸的氣息。宋淺淺的心裡一緊,想到爸爸此時正一個人孤苦伶仃地一個人躺在醫院的太平間裡,她的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難受。
上次回來的時候,她們一家人還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起開玩笑,而短短的幾個月過去,她的爸爸卻已經離去,而且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宋淺淺坐在沙發上,回想着從小到大這二十多年裡,她的爸爸給她帶來的歡樂和驚喜。而從現在開始,這些都不復存在,而且也不會再有了。
歐一軒看着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宋淺淺,輕輕嘆了口氣,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剛纔進門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又閃過了一絲疼痛,不過,就那麼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可能是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腦袋纔會又出現那種情形。
歐一軒打開水籠頭,伸手接着涼水,洗了一把臉。
拿起一旁的新毛巾,擦着臉。看來這毛巾,應該是宋媽媽給提前準備好的。看着鏡中的自己,歐一軒的腦海中又是一道亮光閃過,接着,他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斷斷續續閃過幾個畫面。
不知爲什麼,自他從進入宋淺淺家,腦海中總是有一副副畫面劃過,就那麼一瞬間,便又消失不見了。
剛纔在樓道的時候,他就有一種感覺,好像這個地方他來過一樣!
可是他這是第一次回國,這種地方他根本就沒來過。
看人鏡中的自己,歐一軒狠狠地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他可不能出什麼事,宋淺淺家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她還需要他的幫助。
宋淺淺的胃又開始窸窸窣窣地疼了起來,她這胃疼的毛病好久都沒有犯了,以至於讓她以爲,她這愛胃疼的毛病早就好了。她倚在沙發上,伸手捂住胸口,想讓胃疼可以減輕一下。這幾天一直沒怎麼好好吃飯,再加上今天忙了一整天,回到家,她纔想起今天忙的連飯都沒怎麼吃。
她捂着胸口,坐在沙發上,整個身體卻像沒有骨頭一樣的歪倒在沙發扶手上。
剛從洗手間出來的歐一軒,見她這副難受的模樣,額頭上還往外滲着汗珠,他蹲在她的身邊,一臉關心地問:“淺淺,你怎麼了?哪不舒服?是胃又疼了嗎?”
宋淺淺點點頭,胃疼的她,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能幫我去房間拿藥嗎?在我牀頭櫃上的第一個抽屜裡。”
歐一軒沒有遲疑,起身就朝宋淺淺的房間走去。
宋淺淺本想給他說自己的房間在哪,可她連頭還沒擡起來,歐一軒已經推開她的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