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樑風衝下樓梯, 看到摔倒在葡萄架下的齊驍,連呼吸都忘記了。
樑風是真的生氣,所以, 當齊驍走的時候, 他沒有阻攔。不論齊驍有多少理由, 一個對生命不再有期待的人, 又有誰可以留得住呢?
只是等氣消了, 卻每天都在擔心那個人。那個不會照顧自己,總是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人,他放心不下。只是齊驍要一個人承受所有的心情, 他不得不接受。
那個人,他再不寵着他, 讓着他, 又有誰還會真心地爲他考慮, 爲他打算呢。
從來不相信鬼神的樑風,在齊驍走後, 經常去廟裡燒香祈福,然後照顧好兩個孩子。他做他能做的一切,然後盡人事,聽天命。
好在,那個人, 最後還是回來了。只是發着高燒, 還摔破了頭, 有些狼狽的, 但是齊驍還活着, 回來了。
齊驍發燒昏迷了兩天都不轉醒。醫生來過三回,每次都說生命體徵都穩定, 燒退了就會醒。樑風等得有些心裡發毛,可是除了等待以外他別無選擇。
孩子們都很乖,本來想讓爺爺們照顧的,可是孩子們說自己能管好自己,一定要在家裡陪着齊叔叔。兩個孩子都很安靜,上學,放學,做作業,看書,在牀邊看着齊驍很貼心的兩個小傢伙。
第三天的晚上,齊驍開始說胡話,樑風聽了很久才聽出來,那個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很輕很輕得叫着“樑風……”。好似是睡夢裡夢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緊鎖着眉頭。
樑風輕輕地拿食指在齊驍的眉心上按摩了片刻,眉心舒展開來,那人卻哭了。
樑風看着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吻着躺着的人,只想告訴他,別哭,我會保護你的。
在那一刻,以往的種種,是他給齊驍帶去的不祥和傷害,還是齊驍的不信任不樂觀的性格灼傷了他的心,這些全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現在,這個躺着的人喊着他的名字,需要他。以後,無論如何,一定要守着他,再也不放手了。
齊驍醒後,又過了好幾天身體纔好利索。
兩個孩子樂壞了,在他們看來,他們的齊叔叔出差好久好久,終於回來了。現在病也好了,於是每天放學回家都纏着齊驍不放。
齊驍也想兩個孩子,於是只要孩子在家,不是陪着葉子畫畫就是聽樑捷說他不在的時候家裡和學校發生的各種各樣好玩的事情。好幾個晚上,齊驍是和兩個孩子睡的。而樑風被趕去了孩子的房裡睡兒童牀。
也只有白天等孩子們去上學了,樑風纔有時間和齊驍單獨呆着。
兩個都不上班的大男人呆在一起,其實有點奇怪。一個有些木木的不太會說話,一個因爲剛醒來的那晚那一連串的“我愛你”有些不好意思。於是,經常是孩子們去上學了,兩個大人就開始大眼瞪小眼。
好在兩個人都看不厭對方。
有時候齊驍躺在牀上裝睡,樑風買好了食材,做好了午餐準備,就也上牀和齊驍躺一塊兒。一個裝睡,一個拿着本書也不知道看沒看進去,反正等齊驍肚子餓了就動一動,爬起牀,樑風立馬準備午飯,然後兩個人吃好午飯,下午上上網,發發呆,樑風整理整理花園,齊驍觀察觀察母雞,孩子們就回來了。
於是家裡嘰嘰喳喳地沒完沒了,直到折騰到兩個孩子洗好澡睡去。兩個大人又大眼瞪小眼的,各自忙各自其實也沒什麼需要忙的東西,然後差不多洗洗刷刷準備睡覺。
好像兩個人呆着,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齊驍覺得在樑風身邊就很安心。
樑風覺得,齊驍和孩子們在自己身邊,他也就覺得很滿足。
那晚,兩個孩子剛睡下,樑風就接到自己秘書的電話,言辭委婉地詢問他什麼時候回去工作。
齊驍那時還沒睡,正在看葉子和小捷特別着迷的丁丁歷險記的畫冊,聽到樑風和電話那頭說暫時還不回去工作的話,拿過手機看了看日曆。那個人的確是有快一個多禮拜沒去上班了。
“你去上班吧,好歹你也是個經理,總是突然地翹班不太好。”樑風掛了電話剛坐到牀邊,齊驍輕輕地,說了這幾天他們之間最長的一句話。
“沒事,把你養胖點,我再回去上班。”樑風親暱地揉了揉齊驍的頭髮,那人剛洗好澡,頭髮還溼漉漉的。
“我也該回去上班了。我們兩個總不能都不上班天天在家裡呆着吧。不賺錢,將來兩個孩子怎麼養?”齊驍看着樑風,笑着,眼睛亮亮的,又覺得自己說得太過親暱,臉有點紅。他都忘記了,樑風怎麼看也算是富二代,不用爲這種事情愁吧。
樑風把齊驍手裡的圖畫書拿走,拉過人,就吻了過去。他喜歡看齊驍害羞的模樣,這個人剛醒的時候說的那些,或許以後再也聽不到了,可是隻要齊驍信任他,心裡裝着他和這個家,就足夠了。
齊曉被吻得喘不過氣來。等一個吻結束,樑風大半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和他一樣同一個沐浴露和洗髮水的味道,連嘴裡的薄荷味都一樣。
“齊驍,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別離開。”樑風撥開齊驍有些長的額發,找到那雙漂亮的眼睛吻了下去。
“好”齊驍閉上眼睛享受着親吻。"我不會走了⋯⋯"
“嗯。”細碎的吻遊離到了耳畔。
“我已經聽不到也見不到鬼了⋯⋯”
“嗯⋯⋯”然後是脖子,一路向下,可能是太高興了,身上的男人用力很大,在齊驍敏感的地方逗留很久。
“我⋯⋯嗯⋯⋯樑風,慢點,我還有話⋯⋯”齊驍的睡衣口子早被扯開,一隻大手在身上肆意地遊走着,好似碰觸到的地方,像火一樣的熾熱。另一隻手摟着他的腰,細碎地摩擦着。
齊驍被樑風撩撥的不行,話都講不全了。
突然覺得樑風這些日子好吃好喝地照顧自己,是爲了把他養好養肥了,再吃掉⋯⋯
齊驍這麼想着,臉又紅了,倒是手不自覺地去摸索樑風身上礙人的布料,想快點接觸到那個人的肌膚。
肌膚之親。
兩個人都做得氣喘吁吁。
齊驍大病初癒明顯力不從心,好在樑風顧着他的身體,只要了兩次,就放過他。
事後男人摟着失神的他,動也不動。兩個人,安靜地聽着迴盪在屋子裡的呼吸聲。
兩個人的呼吸,連步調都那麼一致。
“你還好吧⋯⋯”齊驍被摟得很舒服,又累了,迷迷糊糊快睡着,摟着自己的人突然說話了。
“明天我可能會直接睡到中午⋯⋯”齊驍慵懶地答着。
樑風應了一聲,又沒了聲響。
過了很久,久到齊驍變得不那麼想睡了,才聽到身後的人幽幽地說:“對不起,以前沒有好好地保護你。”
“以前是我太膽小了,又彆扭⋯⋯讓你擔心了。我不會死,也不會變成鬼,只要你願意,我就留在這裡和你一起照顧兩個孩子看着他們長大,陪着你變成老頭子好不好?”齊驍的身子有點抖。終於,對着樑風,說出了在心裡一直渴望的這些話。“我愛你⋯⋯”
“我也愛你⋯⋯”
後來。
自然是一家人過上了平靜快樂的生活。
只是快樂的生活也經常會有各種各樣的插曲。
比如,齊驍在某一天發現原來魁元摟的幕後大老闆不是別人而就是樑風本人的時候,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糾結到晚上十點都沒有回家。
樑風在家裡等不到人,又打不通齊驍的電話,只能直接去魁元摟抓人。
“我在魁元摟工作五年,原來都是在給你賺錢!”齊驍在主管辦公室看着穿着便裝木木地看着他的男人,滿臉的鬱結。想想那麼多年搞神秘搞得那麼完美的老闆大人,竟然就是樑風,心裡就來氣,怪不得他剛接手魁元摟的時候做得那麼差,樑風真是沒有做餐飲業的頭腦和經驗。
他鬱結的是,曾經做過樑風快一年的上司,到了最後還得他管樑風叫老闆。這種感覺,太爛了。
“你先回去,我今天要加班。”齊驍臉色難看,不看樑風,低頭在整理最新的營業額報表。看着巨大數目的金額,想想最後都進樑風的口袋裡,心情就更差了,明顯是在鬧彆扭。
“不對,樑風,你究竟有多少錢!”齊驍突然想起,擡起頭問。只見樑風正坐在齊驍辦公室的沙發上,看着一本雜誌,挺悠閒的。
男人擡頭看了看齊驍,真的在認真思索着:“也就五家餐館和兩處房產。還有在天宇工作的薪水⋯⋯”
“什麼!你還有別的四家餐館?!”齊驍站了起來像看怪物一樣看着拿着書姿勢優雅的他的大老闆。
“嗯。不過都和魁元摟一樣,我不太管事。”然後樑風報了另外四個餐館的名字。齊驍是做餐飲的,那幾個名字在本市都是響噹噹的有名。
“你——除了是富二代,總經理,大老闆以外,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齊驍幾乎是用吼的,臉漲得紅紅的。
“那時候買了幾間餐廳,只是因爲剛收養小捷,我想有地方學做飯。我不喜歡經商,所以天宇和沈氏我也不會不插手,其實我就是普通的上班族罷了。”樑風放下手上的書,走到齊驍身邊抱了抱快僵硬掉的人。“回家吧,明天一早還要去葉子的運動會,葉子的長跑練習了好幾個禮拜,我們遲到了可不好。”樑風極盡溫柔,討好地說。
“老闆,我不幹了,以後你養我好了。”齊驍點了點手上的鼠標把報表打印出來,丟給了樑風。拿了外套,就出了辦公室。
那報表樑風連看都不看,就留在了齊驍的辦工桌上。關了辦公室的燈,笑着跟上齊驍的腳步。
各位放心,齊主管自然是不會真的辭職的,那只是他的氣話。只是幾個月後,齊驍拿到了樑風律師寄來的財產所有權證書,傻了。
樑風把手裡包括魁元摟在內的五家餐館的所有權全部加上了齊驍的名字。另外兩處房產的所有權的名字寫的是樑捷和戚葉。
樑風的理由是:“在國內我們不能合法結婚,但是我們至少要財產共有,這樣,我們纔是一家人。”
齊驍這一次沒有生氣,而是紅了眼眶。
一家人。
生長在單親家庭,從小居無定所的男人,終於等來了一個人,給他一個家。
孩子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叫樑風"老爸",叫齊驍“老爹”,好像是小捷的注意。葉子也喜歡這麼叫。
一切都不是那麼真實,可是,每天醒來,明明就有愛人躺在自己的身邊,明明有孩子們跑過來親吻自己的臉頰。每天傍晚,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着飯,聊着天,分享一天的快樂和煩惱。
每一天,都是那麼實實在在地度過着。
很真實,很真實。
後來的後來,
就像你們看到的這樣,齊驍很幸福。
在經歷過很多孤獨和磨難後的齊驍很幸福,一直很幸福。
而你我的生命。
誰不是在飽嘗着眼前的苦澀,期待着未來的甜美?
人,必生活着,愛,纔有所附麗。
祝願你我,活着每一天,珍惜每一天,愛着每一天,幸福每一天。
《守夜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