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就坐在救護車裡緊攥着沒被淋上半點雨的斷指頭跟大野一起進了醫院,一起被擡上擔架往急症室走。走廊裡大野躺在那一直瞪着我,我則跟死人一樣完全沒有表情,等到要進手術室他很牛逼的哼一聲轉頭的時候…
“吼~~~”
“呸!!”
臉上就多了一口白痰。
“...”
“我、草、你、血媽!!!你個死叫花子老子弄死你!!!放開我~!”
他懵下後頭皮立馬就乍起了臉紅脖子粗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往起來翻,但又是下面人拽又是肚子嗷嗷疼的,最後他都沒翻起來只能漲紅了臉學我一樣吐口水,而我就靜躺在已經拖到門口的病牀,隔着窗戶淡笑着,看着他被一幫醫護人員當白癡一樣看時那塊氣死的模樣。
呵呵,有種來手術室轟趴我?
當然…
這,只是圖一時爽快…
那一陣爽快過完,啥都沒有了,連笑都凝固了...
看着手術室裡忙着戴手套的醫生,看着我空蕩蕩就像太陽缺半塊一樣怪異的左手,心裡,空蕩蕩的,臉上涼的像啥事都沒發生過,心裡,卻怕的快要窒息…
能好嗎,能嗎...我真的不想當一個殘疾人...我才十六,我爸還悶頭在攤位風吹日曬等着我回家,以爲我還在學校裡好好唸書...
那天過的很快,我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大野早就被jc帶走,他那傷看着重實際太淺沒傷到器官就是皮外傷縫完針抗感水打完就讓jc帶走了。
我從手術室出來後聽邢丹丹說他在jc局啥也沒認,但也啥也沒反駁。因爲他根本沒話說!不反駁就是***未遂聚衆鬧事引起的傷害事件,屬於有動機有緣由的暴力行爲;要反駁,要讓警察調監控錄像出來,他是沒跟我說一句話就用鋼管砸我頭的,這就是故意傷害罪,哪個輕哪個重,連邢丹丹都說不太清楚。
最後他實在沒摺子了就把希望寄託在他的靠山——馬海清身上,但我聽鯉魚打探的消息,是馬海清壓根就沒去警局保人,一次面都沒露。
很簡單,一是因爲大野這事壓根沒跟他說就直接開整了,雖是私事小事,也屬於給老大惹禍;
二是聽說逮大野的那個吳用不簡單,是以前邢少秋警校同班警局同事,馬海清怕表現的跟大野太熟,吳用抓着大野這根稻草不放找他麻煩。畢竟在老百姓眼裡凶神惡煞的黑道人員在這些警務人眼裡可能就是升職的跳板。有不行,沒有更不行!
總之,弄到最後大野就真進局子裡去了,還沒審判不知道判多久,但聽邢丹丹說一號肌肉男,就這麼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百口莫辯硬生生的在審問室給憋屈哭了。
而說到張紹峰和張勇就讓我有點惱火因爲他們沒被抓。
首先他們還是那麼的賊,一般人在局子裡第一反應就是立馬跟大野撇清關係但他們沒有,他們反而是把跟大野所有相關的事情全部承認了。除那藥。邢丹丹之前說她只看見張紹峰和大野嘀咕完就拿來了摻了迷情藥的酒畢竟說看見了她又不是智商怎麼會喝?謊攏不圓。這樣張紹峰打死不認藥是他的就誰也拿他沒轍。
而這樣再加上張勇之前那一幫他們班的冒充我們班同學給趙雅過生日的人的證詞,他倆就只有在毆打時幫兇的罪再沒其他;反過來大野礙着小野跟張紹峰之前的兄弟關係也就不好直接把他們拉下水畢竟拉下來他的罪也減不掉一絲絲,是損人不利己。不拉,還能欠個人情債指望張紹峰讓他爹託關係幫幫自己。
這消息是趙雅告訴我的,住院第二天她就沒去上課一大早來醫院看我了,看我的時候哭着說她家裡座機被人把電話線偷偷拔掉了他爸媽都不知道怪不得電話打不通,她好後悔好後悔,後悔沒聽我的話離張勇遠點,到最後替她受傷的,卻是我...
那天,我跟她一句話都沒說,歪着頭一直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她就一直在牀邊撫摸着我的臉和手在哭,下午我都不知啥時睡着又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她已經走了,只在牀頭櫃上留下那個我給她捏的和另一個捏成我的模樣的橡皮娃娃。
那時候胸腔堵得慌,莫名的想哭...
住院七天,鯉魚,樑超,凱子,誰都來過,甚至樑超知道我傷得這麼重當場暴走打電話叫人就要把三中鬧個底朝天,被邢丹丹揪着耳朵拉走了。單單就是他丁子沒有來。
但,我知道他爲什麼沒來。
他怕...
他是最在乎我的兄弟...
所以他不敢來,不敢來...
出院,是第十二天禮拜六。誰也沒告訴,只是一個人去公園坐在人工湖畔看湖裡的魚,那是我第一次抽菸...
禮拜六下午,我被叫到公安局做筆錄。
下午六點,我從後院出去,後院大門口停着我的鳳凰牌自行車,後院大樹底下,丁子就坐在長椅上面。
沒抽菸...
眼神空洞洞的...
沒有穿什麼名牌阿瑪尼,就穿着一身格子襯衫,狗摟着腰像沒魂一樣坐在那裡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