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冷冷的說着，毛叔還小聲嘀咕說，他怎麼知道我們來的？外面剛纔仔細找過沒有監控，而且張昭雖然救了我，但被沙俞指派暗殺我的人卻被嚇跑了並沒看到後來我抱着張昭哭號的樣子，所以在他眼裡張昭應該還是他們的弟兄，只不過不至爲何派了兩個人沙俞居然沒跟他說；而且他錯殺了自己人，怕被責罰，更應該不會告訴沙俞的纔對。沙俞都不知道又是誰告訴的唐劍？
那時候，一大幫人就在我們臉色發白的情況下涌了進來。其中之一我面熟卻不認識，反而毛叔叔看到躲躲閃閃的他，兩眼立馬泛了火氣。
“狗r的，特娘是你告的密？！？？”
“毛、毛老闆，你別怪我，你們真的別怪我！！現在耀坤哥死了，我們的彪哥也完了，大勢真的已去了啊毛老闆！就這情況，兄弟們本來就已再沒理由跟着你們做事了，你們卻還要跟唐爺作對，這不是讓我們當炮灰跟着你死嗎？？”
“不止是我毛老闆，但凡跟彪哥的我們很多人早就不想再跟着你們拼死拼活了，因爲註定贏不了啊！出賣你們不止我的事兒，其他人只是沒膽量過來而已。你罵我，我卻至少還講點道義，今天跟過來，就是跟你說清楚的...我們不幹了，現在大家，都要跟着唐爺混。”
“...
“好...好！！樹倒彌孫散，真是特孃的樹倒彌孫散！虧你們還是德彪的手下，瞎了德彪眼了！“
毛叔氣得渾身都在哆嗦，吳叔皺皺眉卻把已經嚇愣住的孟子涵拉身後，看着唐劍說，你想幹什麼唐劍？我還以爲你多聰明，但現在看我覺得你也就那樣啊？告訴你，我已經做好準備了，今兒我們回不去，凌晨就會有人拿着少秋批的搜查令來查這裡，看你們幾個小時怎麼把這些東西轉走；還有...要是老子真活不了了，你就別怪老子特娘拉你們幾十號人墊背！！
說着，s厚槍已經掏出來直勾勾指着轉角的酒桶，意思很明瞭；唐劍卻自始至終都沒說句話，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帶來的這幫人，沒一個是帶傢伙的，連跟木棒子都沒拿。
那時候我們就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果不其然，沉默幾秒後，就有人擠開人羣鑽了出來。一出現，就讓孟子涵臉色發白的喊了聲蔣委員。
“委什麼員？你還知道我是委員？你在這裡幹什麼呢？這裡是你能進來的？？是誰給你權利在巡視期間跑到外省來抓瞎的？？”
他高高在上的語氣讓我感到不安，毛叔叔看到他時更是氣得臉發抖。他跟我說，這是最高人*檢察院的檢查委員會委員，二級高級檢察官。孟子涵頂多是個副科，這個叫蔣生的，則是副部級。光按官銜算，比邢少秋還要大。
“好...好啊你唐劍！！厲害，你真特孃的厲害！！唐國邦可是下了血本了吧？這麼大的人物都搬出來了，他那幾個學生鬧出來的事兒，牽連的結果肯定大的不得了吧？？要你這筆款子，去賄賂誰？”
“等着吧，呵呵...拆一處補一處，你們遲早補刀坑裡去！”
面對毛叔的咆哮，唐劍依然一言不發陰陰看着，那個叫蔣生的卻寒着臉走過來，伸手衝孟子涵說，給我。
“可、可是委員我...”
“拿過來，還在等什麼，難道要我對你做出行政處罰嗎？？”
“笑話！我們犯什麼罪了，憑什麼對我們行政處罰？？別給他，檢察官了不起？看他能拿我們怎樣！”
蔣生對着毛叔冷冷一笑，眼裡帶着股陰毒。
“你叫毛景榮對吧？我們觀察你很久了...聽說你跟小孟的師父關係也很熟？”
“...“
“呵呵...那要不我們這麼說吧，毛先生？你祖籍就在本地，你是93年開始到我們貴州來做生意，08年將戶口轉移。經過我們調查，你是做珠寶開始發家，渠道我是清楚的，來源於顏醜顏先生；但是請問這啓動資金，毛先生您是從何而來？經檔案調查您當時可是直接註冊了公司，註冊資金八百萬人民幣，這可不是筆小數目...“
不知道爲什麼，一被問到這個問題，毛叔就煞白着臉說不出話，蔣生眼裡的陰毒卻越來越甚。這讓我心裡，騰起一股濃濃的不祥預感。
“答不上來？好，我幫你回答！您是黑道出身，當初馬家幫最大的產業莫過於一處價值不菲的礦產公司，資產數千萬人民幣！但是在二十年前唐劍先生協同檢察院調查，發現那幾處金礦所佔地皮爲你們利用黑色勢力手段從村民手中強搶得手！那幾個金礦，本身爲沙家的祖業。”
他一邊說，一邊勾起了當初翟叔在法院門口對我們講過那些話的回憶。也正因此，讓我已經猜到了一個很不祥的念頭。
“經過覈實，唐先生句句屬實！而當我們要查封你們礦產公司的時候，幾千萬資產，卻全都不翼而飛！！最後經過調查，查出是當時的法人翟洪昌，利用不法手段將公司法人轉移到一位無辜的村民手上。又利用這個村民當做傀儡，轉手將公司股份在股票市場，利用金融手段做空，再以低價格大量的拋售！套現出鉅額贓款全部轉移到他妻子在瑞士的銀行戶口！導致唐先生接管公司以後陷入很多股東的官司糾紛裡，造成了極大地損失！”
毛叔臉已煞白如紙，蔣生得意笑笑，嘴角勾起陰毒的弧度。
“近些年我們與瑞典金融管制方面取得聯繫，經過我們詳細的調查，發現那筆鉅額贓款在翟洪昌逃之夭夭以後，通過分散式的手段、利用不同的賬戶，分別轉移進了你在貴州的銀行賬戶，和翟洪昌在雲南的融資賬戶！也就是說，你當初註冊公司所用的資金，全部都爲贓款！“
“呵呵...近二十年了毛先生，但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您不快點想想辦法擦乾淨屁股，還在這裡搗亂唐先生的合法生意，這算什麼？“
“我在這裡以二級高級檢察官的身份正式通知你，你和翟洪昌名下所有企業將在五日內受到人民檢察院的嚴格審查！我也不跟你打彎彎繞，輕點，顏醜顏老先生若還願意幫你，頂多凍結資金，查封企業；重點，你免不了幾十年有期徒刑！甚至涉及資金太過巨大，判你無期都可以！”
“放屁！！我知道這件事，那金礦是不是我爸爸他們搶來的我不知道，但是那地皮根本就不是唐劍他們的！！他們當初就是勾結你這樣的檢察官僞造證據證明陷害和私吞翟叔叔的公司！！你...對，對啊？？你就是當初那個幫唐劍暗中耍手段的檢察官吧？？你...”
“唔唔~”
雖然看那張着張鞋拔子臉的蔣生毫不掩飾的得意笑容，就知道我猜的沒有錯，但後面話還是沒說下去，就被毛叔叔捂住了嘴。
我從沒見到毛叔臉色那樣蒼白過，透着股挫敗的模樣。只是冷冷看着蔣生，說我和老昌的事兒先擱在一邊，一碼歸一碼，今天我請孟監察員是來調查取證的，你難道真的要，睜着眼以公濟私！？
“呵呵，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我也沒必要跟一個金融罪犯說話...子涵，把dv機給我...立刻！！否則小心我以公務期間擅離職守，擅闖他人禁地將你停職！”
那時候孟子涵看着蔣生，卻反沒我想的懦弱。他腮幫子鼓了好幾下，冷冷的說了聲不行。說他的職責就是履行法律，查證不法之人徇私枉法之罪！師父說過做人，尤其是作爲一名黨員要對的起自己良心。蔣委員，現在你說我秉公辦事就是不對就要停我的職，那你停吧...
“我師父教了我八年，不是讓我見到你這種蒼蠅老虎就低着頭走路的！！“
“砰~”
但是話剛說完，就被不知哪兒竄出來的趙匡義，一把拍廢掉了手中dv。還不等撿起來，砰砰幾腳，就被跺個粉碎。
“叫你拿就拿，芝麻綠豆大點的官管這麼多幹什麼？怪不得你到現在還是個小監察官！“
看着趙匡義那醜惡的笑容，我由衷的感受到了世界的黑暗，卻又無可奈何！
只是老吳叔再也看不下去了，猛然竄到前面槍抓着眼瞪着，跟趙匡義說你們想幹什麼？以爲這樣就能搞定我們？瞎了你們狗眼！！
“這麼大一違建物...不，他掏空的是有道路佈置的大山，已經不能用違建來定義！沒有證據又怎麼樣？？我們出去了，立馬報告紀委，立馬叫人來搜查！我看你個副廳長能耐再大給我阻阻看！”
聽到了希望，那時候蔣生卻冷冷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張紙。
“誰說這是違規建設的？上面剛批下來的項目許可，要在這座文屏山挖一條方便交通的隧道。唐先生慷慨解囊以私人人力物力已經幫我們起了個頭，上級表揚都不夠，你還想讓上面派人來查？查什麼，你看看誰會受理，呵呵...”
官商勾結，官官相護，這社會的最陰暗面壓抑的我心臟都快要爆炸！！吳叔從來都是有血性的人，當即就用手戳着他腦門說你特麼的瞎了！？？這項目批准日期是前天的，是你剛剛假公濟私幫他遮掩下來的手段；但這麼大工程肯定已經私下修了大半年！！那大半年不是違規建設？你學的律法都讓狗吃了！？？
蔣生黑着臉不說話，趙匡義臉一陰就想指着吳叔鼻子說些什麼。結果吳叔根本容不得他說話，一槍托，直接就砸在了他b臉上，砸的他鼻血咕咕直往外流。
“吳用！你、你...”
“你你個嗎！！吳用是你叫的？？你特麼的嘴裡只能噴糞，不能喊別人名字會髒了別人的耳知不知道？？好，你們好的很！！官大是不？對，大到老子鬥不過！！但你們記住..你們特麼的遲早都會要報應的！！你們等着瞧！！”
“走！愣着幹什麼？？看這兩隻猴子做戲嗎？都走！！”
一甩頭，吳叔直接就撞的趙匡義一趔趄往外面去了；趙匡義捂着鼻子，看他那樣氣得火冒三丈，只是指着他的後背，說你敢毆打上級，而且停職期間再一次攜槍威脅他人人身安全，吳用，從今天起，你正式被革職了！！
吳叔站在那一滯，只是一把脫下了警服，紅着眼狠狠的再一次甩在趙匡義的b臉上，紐子掛的他眉骨都裂開一條小口。
“老子信奉的是正義，不是法律，因爲我知道能被個別人就玩弄於手的東西就是能滋生出你這種腐敗的社會垃圾！！所以你給我記住姓趙的，不是你革我的職，是這警察，老子吳用不當了！！”
吳叔走了，再也不回頭；小張又畏懼又惱火的盯了趙匡義一眼，緊隨而去；留下我肥龍和毛叔呆呆的站在那。
良久後吳叔長長的嘆了口氣，拍着我的肩膀，眼裡嗜着渾濁的淚。
“對不起小千，叔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走吧...”
“民不與官鬥，他有唐國邦撐腰我早該想到這個結果。敗了，唉...我們真的敗了...”
說着，就佝僂着腰緩慢的走了；那背影是自從我認識他一來，從未如此頹廢過的...
民不與官鬥...好似一語，就道盡了他們這積壓了二十年仇怨和輸的壓抑的真正起點是什麼...
人沒差，實力沒輸，卻輸給了不可抗力的天下大勢。輸的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而我只是怔怔站在那裡，走，也走不動，因爲我不甘心！！不甘心證據就在手邊，仇人就在眼下！！我卻報不了仇，我報不了！！
不走，卻也只是空耗時間。最後被肥龍推了下，說先出去再說。我才強行把壓抑的蓄起來的眼淚倒灌回去，狠狠的看唐劍一眼，腳步沉重而殺氣騰騰的，從他身旁掠過。
“小娃娃，你，就是陳千吧...”
走過他身邊時，他卻回過了頭，一張臭不要臉的醜陋老臉，對着我那樣戲謔而陰冷的笑。
“陳耀坤的兒子？”
“我聽說，你爸爸死了？可惜啊可惜，呵呵...”
“他可是個我很看的起的後生，一度當過一個配和我交手的對手。沒想到啊...本以爲他要捲土重來，大幹一場，不曾想什麼事兒都沒做成，人卻已經要埋進土裡去...”
“也對...二十年前，他就輸了。不但是輸了，連他人都輸的失魂落魄，等於廢掉...哼哼哼...”
“哈哈哈哈...死的好，死的好！！”
“我、幹、你、媽的！！我讓你死，我要殺了你！！！”
一聲咆哮，卻被本是彪叔手下的那個給拉住，在耳畔不斷苦澀的讓我算了，趕緊回去；我卻一把就掀開了他，紅着眼強壓着心裡要把我燒化掉的滔天怒火，死死的盯着唐劍，說你遲早會有報應的老東西，天不報，我也會幫天報！！
“報應？呵呵...小娃娃你還是太年輕，再長大點，看的更多點...你就會明白這世上最簡單也最真實的一個道理，就叫做好人不償命，壞人遺千年，所以我才甘願當個壞人，呵呵...”
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在我毛都要炸起來的情況下，一把，一把拍打着我的臉、
“你該謝謝他，謝謝你爸爸的死...你爸殺了沙濱三兄弟，留我小侄子一根獨苗，還讓你給殺了...我唐劍，可是發誓要屠你陳家滿門的。”
“但是現在看到你，我覺得不用了，因爲你太脆弱，太沒用了。簡直跟你爸爸十七八歲的時候不能比啊，呵呵呵...”
“去吧小崽子，我想毛景榮會馬上帶你離開這裡，你別拒絕，就跟着去吧。要是你爸爸死了，我非得把你們全都送進閻王殿纔可以，不然像沙濱啊，沙江城啊，還有沙海啊這幾個小傢伙，每天晚上吵得我耳朵疼；現在你爸爸死了，呵呵，就當我唐劍尊敬他陳耀坤梟雄二十年吧...我也就不殺你了...”
說完，那佯裝出的慈眉善目瞬間散盡，眼裡充斥着一股瘋狂。
“我讓你眼看着血海深仇在心裡沸騰卻沒法報！！我讓你體會到你爸爸當年帶給我生不如死的感受！！我讓你知道你的渺小，仰頭看着我發現自己的無奈！！哪一天要是死了，再去告訴你爸爸，告訴他你們有多無能！告訴他他就是個屁！！在我唐劍的五指山裡到死沒翻了身，子子孫孫也都揹着仇恨卻還是被我踩在腳底下脫不出去！從沒鬥過我，從來都是！”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每一句話，都把我的心臟撕碎；每一聲笑，都彷彿天底下最骯髒的鞋底狠狠踩在我的臉上！！我沒有理智，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那一刻我想死，我想就算我死，我也不能讓他再這樣笑下去了！！
但是剛漏出個苗頭，立馬就被後面一大幫大人圍起來七拳八腳的暴揍了一頓！我想反抗，反抗不得；我壓抑到想哭，我哭不出聲！！我只是看着殺父仇人冷冷的看着我被當狗一樣暴打，看着本該帶給我希望的官員此刻跟豬一樣站在那裡交頭接耳，彷彿這樣就真能看不到自己所犯罪行一樣無比可笑！！
到最後，只是在唐劍冷冷的一聲滾字下，和踹翻兩個後也被暴打在地的肥龍，一同被人硬生生給扔了出去。
“小千你...唉！我說了，輸就是輸了，你、你這是何苦啊？？”
“走，先走...明天是你爸的喪禮，最少，等到把他送走了我們再說。”
我趴在地上，聽着毛叔的話，腦子裡卻空洞洞的；看不見血，只能看到身後唐劍好像壓根都不屑於回頭看我一眼的背影。
那時候，我站了起來，我心裡的他，卻垮了下去；我看似堅強的走出廊道，站在外面看着滿天星辰，卻哭的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力量能支撐着我停止哭泣。
對..毛叔說的對，我們輸了，很早就輸了！今天這一切結果早已經註定，只不過那顆不甘的心不反抗無法平息！
現在，反抗了，也輸了。毫無對抗之力的樣子，我也清楚的看到了。也伴隨着我那顆還抱有嫋嫋希望的心，都徹底的死了...
輸了...輸的徹徹底底...我對不起你爸爸...
是我沒用...
對不起...
對不起...
不知肥龍是幾時走到，只知道那晚我跟行屍走肉一樣，誰勸都不聽，只是失魂落魄的在山道上走着。摔了、滾了，也不知道，只知道夜空不知何時已被烏雲覆蓋，沒有一顆星辰，黑壓壓的，壓得心跳都快要停了...
毛叔也不阻攔，就靜靜的陪我走了一個晚上；當黎明升起的時候，他拽住我，嘆口氣跟我說，小千，走吧...
“跟毛叔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裡。”
“覆水，已經難收，做到這裡，我們也算是盡力了。剩下的事兒...”
“就都隨風而去吧...你記住小千，你爸爸是沒了...”
“但你還有媽媽啊，唉...”
媽...
對啊？我還有媽。
我的確已經敗得一乾二淨，彷彿什麼也都做不到了；但仇報不了，至少我要讓爸走的舒舒暢暢。我要等着，哪怕是她不認了，我也要等着她來祭禮，等她看爸爸最後一面，圓了爸爸最後一個遺願...
仰頭，黎明正升起，我看到的，卻是垂暮的夕陽。淚水已經乾涸，只是眼眶還溼着。我不想在爸爸喪禮這天哭喪着臉，只是露出那麼一個難看的笑容說。
“走吧，毛叔...”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