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雪山山洞是靠在絕壁上的天然洞穴,一幫美杜莎武士和祭祀守住了山洞口,山腳下就是茂密的針葉松林,皚皚積雪映着鬱鬱蔥蔥的森林,一道被凍住的冰瀑,風景煞是美麗動人。
看到穆里尼奧大人的到來,所有的美杜莎們都似乎鬆了一口氣。
冰凰的情況比劉震撼預料的要糟糕許多,進了山洞之後,劉震撼甚至以爲這裡曾經爆發過一次雪崩,整個山洞內部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鏡,棱角分明,冰雪粒子呼嘯着捲來圈去,刮的臉生疼。
“唐蓓爾金娜~~”穆里尼奧大人的臉上滿是心疼,大步上前,緊緊摟住了冰凰的脖子,像哄小孩一親說道:“我最心愛的唐蓓爾金娜,你不用擔心了,我已經給你找來了最好的醫師。”
說來也怪,原先滿山洞的冰棱鏡被冰凰的慘鳴震的瑟瑟微顫,可是天鵝主祭摟住了這隻冰凰的脖子之後,悲鳴聲變成了細聲細氣的遊絲囈語。
老劉還沒聽過冰賊凰的叫聲呢,他覺得特有意思,這冰凰真像個臨產的婦女,哪像是個超階魔獸。
情況的確很糟糕。
劉震撼看着這隻巨大的冰凰,有一涸鮮紅的鮮血從它那被雪白絨毛籠罩住的下腹泌了出來,流淌到了地上,散發着巨大的寒氣。
冰凰的身子在瑟瑟發抖,不是因爲寒冷,純粹是在盡力壓抑着疼痛感,能把超階魔獸疼成這樣,劉震撼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穆里尼奧大人的整個臉都貼在了冰凰的腦袋上,不停地摩挲着,低聲不知道在對冰凰說着些什麼。
救鳥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劉震撼趕緊把那塊巴掌大小的鹹水夔牛的牛黃給拿了出來。至於究竟該怎麼治療這位冰凰,牛黃入藥究竟是煎還是熬,是蒸還是煮,劉震撼根本就是一概弗得知。
他想救這位冰凰的心倒是有的。只是動機有點不大純良。
略微思忖了一下,劉震撼還是用最最想當然的辦法,用手將這塊牛黃碾成了粉末,不過問題又來了,該怎麼幫這隻冰凰餵食呢?
冰凰已經虛弱得不成樣子了。根本不可能自己吞下去,老劉玩了粗地,扒開鳳喙直接填鴨子一樣往裡面塞。
天鵝主祭心疼的要命,立刻攔下了劉震撼下一步的粗暴動作,奪過了墊着金燦燦的牛黃粉地毛倉紙,取出腰間的馬蹄銀酒壺,灌一口酒,含一點牛黃粉,摟着冰凰的腦袋,對着鳥喙慢慢地用嘴度了過去。
老劉看得目瞪口呆。
他沒想到這位穆里尼奧大人居然如此愛護自己的魔寵!
牛黃粉服下之後。冰凰明顯安靜了許多,彷彿牛黃粉真地有奇效。
穆里尼奧大人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感激地看了一眼劉震撼。
老劉在心裡暗暗好笑,不讓你們把這個鳳凰蛋生出來。老子的血嬰豈不是沒着落了?
正當穆里尼奧大人緊緊握着劉震撼的手,滿口感謝地將這個蒙大運的西貝醫生送到了山洞口。還沒來得及說再見,只聽到山洞照看着冰凰的月精靈祭司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
劉震撼和穆里尼奧還以爲山洞深處冒出什麼強大魔獸呢,兩個人趕緊又衝回了山洞深處。
月精靈女祭司用顫巍巍的手指指住了地上的冰凰。
這頭體形巨大的冰凰此刻已經昏迷了過去,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大量的鮮血從它地下腹部大面積噴濺。有個白生生的蛋尖尖,像雨後的春筍一樣艱難但頑強地露出了腦袋。
“這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會這樣?”穆里尼奧大人像一頭暴怒的雄獅,一把揪住了劉震撼地衣領:“你這個該死的!你把我地唐蓓爾金娜怎麼了?你說的‘牛黃安宮’爲什麼會把我的唐蓓爾金娜給弄得流產!”
“藥治不死病,醫救有緣人!”劉震撼一邊使勁地掰着這個老傢伙的手一邊狡辯,老天鵝的力氣着實不小,鐵鉗子一樣卡住了老劉的脖子,老劉差點一口氣沒上的來。
他本來就是個半吊子,哪裡懂什麼醫術,也就是照本宣科,當年也不知道在哪聽誰人說到過什麼“牛黃安宮”,他也就這麼想當然地從字面去理解是什麼意思了,今天出現這種流產情況,他怎麼片頭是爲什麼。
按照劉震撼的邏輯,十有八九是這隻冰凰自身的原因,誰讓它近親交配來着。
“唐蓓爾金娜如果有事,我一定會殺了你!”穆里尼奧大人的語氣突然變得比巖壁上的冰棱更冷,整個人也不再暴怒了,冷靜的像一塊萬年寒冰,這種突然之間轉變成的冷靜,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搞什麼!不死鳥不死鳥!又怎麼會死呢!”劉震撼眼睛直視着天鵝主祭,這時候他可不能流露出賣大力丸的江湖騙子面目,萬一給這位老天鵝知道他純粹是來蒙一把,老天鵝真能動手幹他。
穆里尼奧的表情告訴老劉,他是真動了殺心了,雖然未必怕這位老天鵝,但是爲了這種事拼命似乎真的有點划不來。
“你難道不知道,不死鳥在生育期間便不再擁有涅磐能力嗎?”穆里尼奧大人的眼神開始變得凌厲。
“放心吧,超階魔獸哪有那麼容易就掛掉的。”劉震撼吸了吸鼻子:“壞事來了,要往好處想,早產就早產唄,反正是遲早得生出來,早幾個月又有何妨!”
“蠢貨!你以爲超階神獸是我們比蒙嗎?早產哪怕一個小時,卵內的幼嬰孵化出來也根本活不了!”穆里尼奧把身體挪動到了山洞向陽的一面,冷冷地說道:“你得賠命。”
天鵝主祭已經封鎖住了劉震撼的出洞之路,醉翁之意,昭然若揭。
劉震撼拋出一個“心靈鎖鏈光環”,將地上的冰凰和洞內的三個人連枷住,三個人的心頭都齊齊一空,一股疲倦和臃懶浸浴着三人的身心。
穆里尼奧大人地目光奇異地閃了一閃。他自己也是氣的完全失控了,居然忘了比蒙祭祀的看家戰歌“心靈鎖鏈戰歌”,只要不是生命力超劑量流失,心靈鎖鏈絕對能夠救命。
月精靈女祭司直到這時候纔想起來用“凝血術”幫冰凰止血。似乎她和穆里尼奧大人一樣,急亂套了。
“凝血術”果然有奇效,可能是冰凰的流血並不是像戰場上傷到了血管主動脈之類的慘況,冰凰的鮮血終於不再流動了,在“心靈鎖鏈光環”加持的作用力之下。冰凰終於疲憊地睜開了眼睛,那隻白生生的蛋已經從它的臀後露出了一大截,粘滿了厚厚一層血絲。
“尊敬地穆里尼奧大人!你的冰凰會導致早產,絕對不應該是我的牛黃出差錯好不好!”劉震撼其實也有點做賊心虛,不過這時候是絕對不能軟下去的:“我這麼無私地來幫助您,難道您就是這麼對待我的嗎?殺了我?殺了一個祭祀?殺了你的同胞?對着公正的戰神,這樣的話您作爲一個主祭大人,真讓人感到驚訝!”
“那你倒是給我一個解釋!尊敬的李察大人!我的冰凰唐蓓爾金娜爲什麼會在吃了你地安宮牛黃之後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穆里尼奧大人緊緊地抱住了虛弱的冰凰,怒聲問道。
“你的冰凰之前就是活蹦亂跳的嗎?別把無知當個性,我地主祭大人!是誰規定過一個醫生治病時。就非得保證自己出手就能痊癒?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個世界上爲什麼還會有亡靈?”劉震撼也憤怒了,他本來就是個豪強地主,可從來沒有洗乾淨脖子等別人割的打算。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因爲你!沒有你的加百列魔蝶。就根本不會有這種禍事惹出來!”穆里尼奧摘下了胸口的金制美杜莎徽章,英俊的臉上滿是一片暴戾。
“我靠!面對十二頭地獄黑龍。我能怎麼辦?別忘了你女兒歌坦妮當時也在,媽勒B!”劉震撼覺得這老頭估計是瘋了,以前一直見他溫文爾雅,今天跟換了個土匪地靈魂鑽到他身體裡似的,目光跟刀子一樣。閃着攝人的殺氣。
一提到歌坦妮,穆里尼奧的眼神有點軟了。
“他媽的穆里尼奧!我操你大爺!”劉震撼忽然想起來了:“冰凰現在不是沒事了嗎!還揪着老子不放做什麼?媽勒B!鳳凰蛋早產,我有什麼辦法!你不知道孕婦摔一個跟斗也會流產嗎?”
“何塞…………”地上的冰凰忽然用異常虛弱的聲音開口了:“…………不關這個匹格和藥的事,這是天意,這是鳳凰之神夏圭對我的懲罰。”
“唐蓓爾金娜…………”穆里尼奧大人的眼眶中盈滿了淚水,凝視着疲憊不已的冰凰。
“歐比斯拉奇!”劉震撼低聲罵了一句,他沒想到這隻冰凰居然也是個進階到了人形狀態的不死鳥,會說話的超階魔獸,除了天生有聲帶的之外,像鳳凰火鶴這種鳥類,必然得進化到人形纔有這能力,難怪進山洞就覺得它的鳴叫聲不大一樣。
鳳凰之神不懲罰你纔怪!你他媽的和火鳳是一母同胞,居然還搞出了後代,我操,生出來也絕對是畸形兒!劉震撼在心底罵道。
“厄…………”冰凰重重的喘息聲,激起了更大的聲浪撞擊在了冰壁上,一個巨大的白色凰蛋從地上滴溜溜滾開了,轉了三個圈,停住了。
“唐蓓爾金娜…………”穆里尼奧大人凝視着凰蛋,淚水再也忍受不住墜落。
劉震撼鬆了口氣,這隻冰凰的命算是徹底保住了,現在已經分娩完畢,絕對對涅磐了。
“哦~我的孩子~”冰凰唐蓓爾金娜勉力撐起了修長的脖頸,回首凝視着那枚血跡斑斑的凰蛋,雪白的翎毛一陣瑟瑟。
“元素力量的波動太微弱了…………”月精靈女祭司的美眸中也滿是淚水:“…………這枚凰蛋根本無法…………孵化…………”
地上地冰凰滾過了一道白光,靜靜地變成了一位白衣女子,一頭青絲如雪。美麗的凍人。
“以吾之名,賜你安息。”冰凰唐蓓爾金娜捂着自己的酥胸,慢慢地在穆里尼奧的攙扶下站起了身,纖纖素指中射出了一道霜雪氣息。在地上地凰蛋上紛飛繚繞着,漸漸落下片片冰花,慢慢地凝固成了一個晶瑩的冰雕,橢圓形的凰蛋在透明的冰晶中熠熠生輝。
“孩子,你就永遠留在雪山之巔吧。讓塵封千萬年的冰雪寫下我對你永不消失地愛。”冰凰唐蓓爾金娜的語音顫抖,抻出手指,遙遙撫摩着那塊巨大的冰晶,淚水滾滾而落,冰雪一般的美麗容顏上滿是憔悴。
劉震撼無語,他的肚皮裡一個勁地盤算着,究竟是冰凰原本就快要流產?還是自己的牛黃粉出了問題?
“安宮牛黃啊!”劉震撼在心底嘀咕道:“不是安宮,它又何必起這種名字?難道是愛琴大陸的牛黃和我們那不同嗎?”
“我們走吧。”穆里尼奧的臉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的目光始終避開那座冰雕。
劉震撼不時錯眼打量着他們,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心虛。
“唐蓓爾金娜今天所受的苦。都是因你而起的!”穆里尼奧大人聲色俱厲地看住了劉震撼,他地眼神就像是毒蛇,仇恨的毒蛇。
“不關他的事。”冰凰唐蓓爾金娜無比苦澀地說道,“這是夏圭的憤怒。這是命運。”
劉震撼被穆里尼奧罵地心頭火起,卻還是忍住了。
冰凰女蹣跚地走到了冰雕前。伸開顫抖的手臂,像擁抱世界一樣抱住那團冰冷,不停地親吻着,淚水滴落,又化作冰。
穆里尼奧喉嚨裡發出了類似於野獸的嚎叫聲。像是一匹孤獨的雪狼在山頂面對颶風,發出不甘的質問。
凝如實質的痛苦感染了劉震撼,雖然吃不準究竟是不是自己地錯,但老劉此刻真的有點愧疚了,而且這種揪心的感覺越來越蔓延的寬廣。
“明明是安宮牛黃啊…………我怎麼會弄錯呢…………”劉震撼喃喃地重複着這句話。
這畢竟是一個人型生物的後代啊!
萬一是自己的錯呢?
劉震撼的心在顫抖,冰涼,窒息。
生活中真是太多的黑色幽默了,在不久之前,他還曾經處心積慮地想得到這枚凰卵————如果早知道冰凰中以幻化人形,劉震撼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在他的心中,幻化成人形的魔獸,和野獸形態的魔獸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
一陣陣空寂的風掠過山洞,嗚嗚捲起殘雪霜粒,摔打着目光癡癡的劉震撼。
穆里尼奧和冰凰女、月精靈祭司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只留下劉震撼一個人凝視着這一柱冰晶,透明的反光層中,映着一對失神的眼睛。
白色的凰蛋,美麗的線條,裡面曾經有鮮活的生命。
“碰”地一聲巨響,山洞中霜雪四濺。
劉震撼用自己的秘銀手臂砸開了這柱冰晶,橢圓的凰蛋對着他輕輕地在微笑,一股淡到幾乎不可察覺的元素波動在盪漾着。
一滴滾燙而濃稠的鮮血帶着熱氣,“噗”地灑開了一朵嫣紅的梅花,和凰蛋上的血絲交融到了一起。
“你們說孵化不了就孵化不了嗎!老子偏要試試!那他媽可是一條命!”劉震撼咬牙切齒地從自己的中指上擠出了滴答滴答的血珠,吟唱起了複雜晦澀的精靈語魔法咒。
鮮血彷彿遊動着的靈蛇,匯同蛋殼表面上的血絲,在凰蛋的表面上聚集成了一個又一個魔法符號和上古六芒多星法陣圖案,巨大澎湃的元素潛力從劉震撼每一滴擠出中指的鮮血中爆發出迷人的血色光暈。
凰蛋就像一個貪婪的無底洞,吞噬着一道又一道醞釀出的魔法光環,彩虹般的赤焰讓整個凰蛋在悄悄變成紅寶石一般的顏色,無數的冰喳從凰蛋上崩成粉碎,彷彿被一道無形的大手托住,凰蛋悄悄地懸浮到了空中,“咕咚咕咚”的心跳也由輕微不可聞,直至越來越大。
幾乎是半透明的凰蛋中,瘋狂地遊弋着無數的魔法彩虹。
劉震撼不知道歷史上有沒有一位血系聖奇奧是用多長時間孵化出宿卵的,他只知道血飼實在是太耗費精力和鮮血了,因爲渾身的魔力和鮮血在以洪水掘堤的速度在抽空。
蛋殼毫無徵兆地碎了,爆開一道瀰漫的血霧。
劉震撼仰天倒摔而出,重重地撞在了山壁上。
劉震撼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仍然心有餘悸;他沒想到高級法師需要血飼一年的血嬰,對聖奇奧來說就是短短的一瞬間,這枚凰蛋所汲取的魔力遠遠超過了他那有限的魔法知識範疇,吸血過度也差點將他吸成人幹,血系魔法的兇險程度,讓劉震撼足足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血霧散了,劉震撼一把扶着山壁,險險暈了過去。
一個白金色的霜雪皮丘獸站在了地上,肥頭大耳,倒也可愛,足有半米高,比果果大出了幾圈。
地上還站着一個光屁股的小孩,和這隻霜雪皮丘獸一般高矮。
只是這個小孩的臉蛋,和剛剛的穆里尼奧大人一個模子裡刻出來般相似,一頭罕見的白金色頭髮,雖然還年幼,臉上的英俊卻已經不可逼視。
霜雪皮丘獸的左肋生着一隻白色的羽翅。
小孩的右肋生着一隻白色的羽翅。
“爹爹!”霜雪皮丘獸嗲嗲地喊道。
“爹爹!”小孩也跟着喊道。
兩雙粉嘟嘟的小胳膊伸向了老劉,蹣跚學步着走了過來。
老劉深深嘆了一口氣,彎下腰抱住了兩個血嬰,兩個血嬰“咯咯”笑着香了香他的面孔。
按說血嬰應該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纔對,可是面前的這對雙胞胎血嬰不但和他長的風馬牛不相及,還明顯是一對少一隻翅膀的殘廢,尤爲可氣的是,居然有一個長的像穆里尼奧。
劉震撼真不知道帶一隻會說話的霜雪皮丘獸和一個小穆里尼奧回到翡冷翠,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
“我們的前半生太不幸了。”霜雪皮丘獸緊緊地貼住了劉震撼的大臉,說道。
“穆里尼奧!我操你全家的女性!”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讓老劉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仰天破口大罵:“你這個該死的,挨千刀的,和自己魔寵發生關係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