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令·163 即將凋零的花
s市最知名的教堂內,此時被粉色的香水百合鋪滿,濃郁的花香味瀰漫。
奢華中透着低調,白色的拱形花架撐在鋪開的紅色地毯上面,受到邀請的賓客面帶紅潤,含笑走來。因着樑家看樣子並不想大肆宣揚,所以現場並未有媒體到來,而這點也令樑露白頗爲不滿,回想起當時霍靳言迎娶樑晨曦時的盛大,她的婚禮總有一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休息室當中,身着婚紗的樑露白站在窗櫺前,心裡卻有些惴惴不安的。
轉過頭看着西裝筆挺的郭斐修,樑露白總覺得這幾天他同沈煙雨之間,有些和從前不一樣了,而這種不同,令樑露白喜憂參半。
“爸,你同煙雨阿姨……”想了很久,樑露白還是遲疑的開口,豈料郭斐修一個沉冷的眼神掃過,她後面的話自動吞入到腹中,別過眼沒再說話。
身處新娘休息室內的郭斐修心緒其實也是有些不定的,這幾日在家裡,沈煙雨的視線總是在她以爲自己注意不到的時候,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在考慮些什麼,每當自己轉過頭去與她對視時,沈煙雨的表情又像是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伴隨着露白婚禮的臨近,郭斐修也有一種極不安的感覺,這是在他來到樑家後,前所未有過的,好在婚禮這天終於到來了,他也能夠卸下大半的壓力。
叩叩叩……的敲門聲從外面傳來,以爲是工作人員的郭斐修徑直走過去將門打開,卻在看到門外的人時表情愣了下,就連眼神裡都劃過錯愕。
“樑晨曦,你來做什麼?”樑露白的視線越過郭斐修的肩頭看着意外出現在新娘休息室門外的樑晨曦,而她嘴角的笑多少令自己心裡膽寒着。
“郭叔,介意我與樑露白在她結婚前最後一次小談嗎?”樑晨曦看着郭斐修,聲音輕淡,但卻有種令人不容拒絕的力量。
“你們聊。”兩秒後,郭斐修離開。
偌大休息室內僅僅只剩下樑晨曦與樑露白,前者緩慢走進來,咔噠一聲從裡面將門關上,手中還着兩支粉色香水百合,搭配着樑晨曦臉上寡淡笑容,看在樑露白眼中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怎麼?新娘子不歡迎我?”樑晨曦每走一步,耳飾上的鑽石相互碰撞發出細碎聲響,伸手將百合放在梳妝檯上,花香味瀰漫在兩人之間。
樑露白沒說話,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心裡有所防備。
“恭喜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也希望你能夠早生貴子!”說這話時,樑晨曦臉上的笑容無比諷刺,聽在樑露白的耳中也是尤其刺耳。
“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要破壞我和安辰吧?”樑露白話音剛落下,樑晨曦就用着奇怪的眼神看向她,令樑露白心裡咯噔一下。
“你想的太多了,我來……是爲了這個……”樑晨曦佯裝不經意地低頭看着手機,屏幕被摁亮的瞬間,一張照片映入到兩人的眼中,樑露白臉色瞬間大變……
………………
教堂角落中,談安辰目光陰沉的接着電話,他的話很少,幾乎都是在聽對方說着。
“好,我知道了,到時候我會注意!”話音落下,談安辰掛斷電話,轉過身的瞬間,卻在看到不遠處站着的沈煙雨時心裡咯噔一下,不知剛纔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煙雨阿姨。”他的聲音有着顯而易見的繃緊,儘管極力掩飾。
今日的沈煙雨穿着件湛藍色的禮裙,將削瘦的身形與略顯蒼白的臉色盡顯,細膩精美的五官沒有什麼表情,緩步走到談安辰的面前,緩緩伸出手將他胸口的胸花擺正。
“安辰,我算是看着你長大的,甚至你比晨曦還要在這個家裡待得時間久,一轉眼,你們都這麼大了。”沈煙雨的聲音裡帶着感慨,眼神落在談安辰的臉上,臉上的表情讓談安辰看不出她到底是有聽到剛纔的電話內容,還是沒有聽到。
“煙雨阿姨,謝謝你……”他有些不自在的說出這句話來,卻換來沈煙雨淡淡而又涼薄的笑,那是她的習慣性動作,冷冷的,讓人感覺到距離。
“有什麼好謝的,好好照顧露白,以後她就是你妻子了。”沈煙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停在談安辰的耳中,這句話卻是如此的感慨。
說完這句話,沈煙雨轉過身朝着教堂裡走去,緩慢着,陽光灑在她身後,卻有種說不出的蕭條感,如同即將要凋零的花,讓人看見,心裡壓抑極了……
………………
“你怎麼會有……”樑露白帶着白色婚紗手套的手微微顫抖着,或許是震撼太大,明明向前的,卻接連倒退了兩步才勉強穩住自己身形。
“我蜜月的地方,是拉斯維加斯,你是不是以爲,這個秘密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了?”樑晨曦笑着坐在了梳妝檯前,粉色的香水百合上還帶着爲了讓它們看起來新鮮而撒上的水珠。
“你……”樑露白哆哆嗦嗦着脣瓣,卻遲遲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樑露白驚恐萬分,那張被精緻妝容描繪着的臉,煞白煞白的。
樑露白的視線一直隨着樑晨曦手中的屏幕油走着,眼神裡的慌張清晰。
“你到底想做什麼!樑晨曦,就算是你把這件事情捅出去,我也不害怕,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了,這場婚禮也不過只是個形式而已,結婚證我們也早就領了,不論你怎樣,我都不會……”
那不過就是些過去的事而已,當時她只是爲了好玩纔去俱樂部的,一共待了兩個月的時間而已,沒想到現在竟成爲了樑晨曦威脅自己的工具!
“樑露白,你不用緊張,如果想要給談安辰的話,我何必要等到現在呢?”樑晨曦笑得眼睛如同月牙彎般,聲音卻是玩味的,這場婚禮也關係到樑家的聲譽,她不會胡來的。
聽到樑晨曦的聲音,樑露白絲毫沒有放輕鬆,新娘手套下的手指冰涼冰涼的。
“那你……”樑露白不懂了,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懂過樑晨曦,這個女人心思頗深,做事又從來不按照常理出牌,她到底想做什麼?或許除了她之外……也沒有人能知道了!
“我有一件事一直都很想問問你,而這件事跟你同郭叔都有關係……”
樑晨曦擺弄着手機,攪亂了這場婚禮對她有什麼好處?她自然不會這麼做,只是一張照片換一個長久以來心頭裡疑問的答案,算起來,不也是很公平的事情嗎?
“什麼事?”樑露白心生警惕的看着她,不知道樑晨曦又想要搞什麼花樣!
“就是……”樑晨曦的笑沒有停止過,眼神落在她臉上,緩緩開口……
………………
當樑晨曦回到霍靳言身邊時,姣美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霍靳言側頭看着她,相較於來之前,她的臉色似乎有些難看,不過他也沒問她什麼,只是沉默的看着,反倒是樑晨曦注意到他的目光,側過頭來笑了笑,眼神裡有着些許的勉強劃過。
因着是樑家人的關係,樑晨曦與霍靳言坐在第一排的位置,而沈煙雨與郭斐修就坐在她身旁,從她剛一落座,沈煙雨的視線就落在樑晨曦的臉上,眼神裡帶着深究,卻又不動聲色。
直到看到霍靳言與樑晨曦的眼神互動時,沈煙雨的臉色這纔好了些,而這些也全都映入到郭斐修的眼底,正想要說什麼,教堂的門卻從裡面被關上了,婚禮正式開始,悠揚的唱詩班樂聲傳進所有人的耳中,如果說最開始還有人喧譁,那麼此時人也早已經安靜了下來。
樑晨曦沒說話,只是將手落在霍靳言的手背上,後者自然而然的將手掌朝上張開,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握在掌心裡,慢慢的摩挲着,眼神落在站到最中間的牧師身上。
樑露白身着婚紗從最後面走出來,白色頭髮將她的臉給遮住,而最前面,談安辰就站在那,安靜的站着,眼角的餘光卻落在樑晨曦的身上,以及……那雙被霍靳言握着的手……
鋼琴聲悠揚當中,樑露白每靠近一步,談安辰的心就躁動一番,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想要停止這一切,只要能夠有資格重新站回到樑晨曦的身邊。
——談安辰,不管別人怎麼看,我都不會和那些人一樣。
——只要你願意,我們立刻去教堂結婚!
——你真的瘋了!
那個時候,他說她瘋了,如果現在自己對樑晨曦說,他想要將這所有的一切放棄,帶她離開,她是不是也會覺得自己瘋了?
這樣的想着,談安辰恍惚的一笑,手指驀然握緊,或許是在想着心事的關係,甚至連望向樑晨曦的眼神都變得直接起來!
而這般模樣也被衆位賓客收入到眼底,順着談安辰的視線望去,在確定對面的人是誰時,忍不住的竊竊私語了起來,本來談安辰與樑晨曦之間的一些事在圈子裡就有所耳聞,現在他們更加相信兩人之間……曾經有過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
樑晨曦皺着眉心,她根本不知道談安辰這是發了什麼神經,憑着她對他的瞭解,此時的談安辰應該是在下神,在自己的婚禮上都能這麼心不在焉的,他也真夠厲害的了!
當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時,談安辰終於意識到哪裡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眸光一定,硬生生的將視線從樑晨曦的身上拉回來,儘管隔着頭紗,樑露白隱忍着怒意的眼神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他剛纔……談安辰剛纔根本就是在看着樑晨曦!
樑晨曦心裡不耐,尤其是在見到樑露白隔着頭紗狠狠的瞪視着她時的樣子,只是手背上驀然傳來股壓力,那種鈍痛感隱隱傳來,低頭一看,竟是霍靳言大掌緊緊收緊,而那鈍痛感正是因此而來……
“霍靳言,疼……”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邊,卻見霍靳言面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終究還是鬆了鬆手掌的力道,樑晨曦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霍靳言的醋意到底有多大,沒人比她更清楚了,談安辰那一看不要緊,霍靳言如果不高興了那就要緊的狠了!
“等回去再跟你算賬!”霍靳言薄脣未動,有冷冷聲音吐出,因着聲音很低,除卻樑晨曦聽的清楚外,其他人皆聽不到。
樂聲中,樑露白終於走到了談安辰的面前。
面朝着牧師,兩個人的站姿並不算親密,關了門的教堂裡面靜悄悄的,只等待着這對新人禮成,而沈煙雨坐在那,眼神裡帶着些許的疲累,似乎是在等待着什麼的到來。
“談安辰先生,你願意……”牧師面帶微笑,剛剛開口起了頭,,教堂的門卻突然從外面被砰的一聲推開了,一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門口,因着是逆光的關係,誰也看不清楚來人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塵埃被陽光鍍成了金燦燦的顏色,四處飄灑着,來人沉默的步入到教堂內,如同慢動作的回放般,所有人隨着那人的到來緩慢起身,似乎是想要將他的臉看的清楚。
在門打開的瞬間,樑晨曦的心裡咯噔一下,彷彿早已經有了預感般,緩緩站起身來朝着後面那人看去,而霍靳言的手還握着她,此時被她站起的力道拉扯着。
如果說最開始是無聲無息的,那麼當所有人在適應了陽光看清楚對方那人時,驚呼聲此起彼伏的從口中溢出,連綿不絕的。
唯有沈煙雨與郭斐修依舊坐在原處,兩個人誰也沒有動。
郭斐修看着沈煙雨,而沈煙雨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側過頭來看着他,無聲的笑着下。
沉悶的腳步聲正在朝着前排走來,隱隱綽綽的光影裡,樑晨曦靠着霍靳言,而樑露白一把將頭紗掀開,也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