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黨校培訓,有大半年了!”曾毅答道。
顧明夫微微頷首,又問道:“還適應京城的生活吧?”
曾毅就愣了一下,自己今後要在東江工作,顧明夫怎麼問自己適不適應京城的生活,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他道:“京城比南江要冷,比東江也冷!”曾毅不明白顧明夫的用意,就拿天氣打了個馬虎眼,意思是除了天氣之外,自己都能適應。
顧明夫又問了曾毅一些其它的問題,句句都是問跟曾毅切身相關的事,但仔細一琢磨,又跟京城的人和事有些千絲萬縷的關聯。
曾毅慢慢就有點品出味來了,顧明夫難道是想從自己口裡得知一些老人家的消息嗎?
這件事情不好回答,翟老對此都諱莫如深,只講了老人家取消了壽宴,但對於其它方面卻是隻字不提,曾毅的這個身份,就更不好提了。
何況曾毅對這件事是真不清楚,上次他見到老人家,還是翟浩輝結婚的時候,那也是曾毅唯一一次見到老人家,距今已經過去一年多了,那時候笑笑才懷孕沒多久,而現在翟謙高都會在地上爬了,就算曾毅在望氣上有很高的造詣,也不可能知道老人家現在的身體情況。
人的年紀大了之後,中醫望氣就已經失去意義了。因爲人體衰老之後,自我恢復機能很弱,很多老人都是在帶病的狀態中度過晚年的,幾乎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三五處毛病,有的毛病永遠不會發作,而有的毛病幾乎天天發作,有的能治癒,有的無法治癒,而且隨時會添新的毛病。
所以曾毅就算當時看出了什麼,也無法預判老人家現在的身體狀況。
坐在那裡想了很久,曾毅說道:“前段時間,翟老準備了一罈子醃菜,說是要送給某位老首長吃,不過一直都沒送出去,就在我睡的那間房裡放着。直到我離開京城的前幾天,翟老讓我把那壇醃菜又搬了出來,然後放在家裡的那輛老紅旗上出去了,等晚上回來的時候,那壇醃菜不見了,不過翟老的精神很好,晚飯比平時多吃了一大碗飯!”
顧明夫淡淡一笑,拿起杯子喝水,心道曾毅這小子很聰明,一個字也沒有提到老人家,更沒有提健康的事情,但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老人家最喜歡吃的,就是醃菜了,每年翟老都會送去好幾壇,這是翟老的特權,別人也不敢跟翟老搶,這件事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因爲老人家取消了壽宴,所以翟老準備的醃菜沒送出去,但是前幾天翟老又拿着醃菜送出去了,這說明是老人家主動召見了翟老。而根據曾毅的說法,翟老回來後情緒很好,還多吃了一大碗飯,由此證明老人家的身體狀況,應該是沒有出什麼問題,至少沒有大問題。
顧明夫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看來老人家取消壽宴不過是個信號,真正目的是爲了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顧明夫就知道自己該如何採取行動了,老人家是堅定的改革派,自己只需表明這個態度即可。
“任副總理點了你的將,小曾你很不簡單吶!”顧明夫得知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又把話題轉到曾毅身上。
曾毅就道:“是我上次來東江搞調研,回去寫了一篇論文,被董老推薦給了首長們。前段時間京城召開經濟峰會,由京城醫院負責大會期間的保健工作,我是其中一位負責人,在會場遇到了董老,他就建議我來東江工作!”
曾毅簡單把這件事情解釋了一下,跟剛纔一樣,他只負責講事實,至於顧明夫會怎麼理解,那就不是曾毅能控制的,翟老確實把那壇醃菜送出去了,回來還非常高興,但至於是不是送給老人家了,曾毅不敢保證。
顧明夫夾起一片火腿,放進嘴裡慢慢咀嚼着,看來曾毅這小子的運氣實在是好!不管是去黨校,還是去京城醫院,這對曾毅來講,都有着一絲被髮配的味道,但兩件事串在一起,卻讓他通過董老的推薦,從而進入了任副總理的視野,可以說是因禍得福了,能夠發配出這種成果,曾毅絕對是獨一份啊。
放下筷子,顧明夫看着顧迪,嚴肅說道:“以後少出去瞎混,有空的時候,多向曾毅學學,不要整天沒有個正事!”
顧迪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今後曾毅就在東江了,我就考慮着向他學習的機會多了。”說着,顧迪又道:“明天曾毅去報到,我打算去送送。”
顧明夫沒有表態,而是道:“小曾,多吃菜,到家裡不要客氣!”
顧迪就明白了,自己老子沒反對,那就是同意了。
吃過飯,顧明夫坐在客廳裡喝茶,跟曾毅閒聊了幾句,詢問了一些老夫人保健養生方面的問題,等差不多消食了,他就起身上樓進了書房,臨走還囑咐顧迪招待好曾毅。
等顧明夫上樓,顧迪就活了過來,道:“召見完畢,我們出去喝酒,正好董胖子也在雲海,我們一起聚聚。”
曾毅一想,也覺得路過雲海不見董胖子不好,自己以後到豐慶縣工作,還少不得有麻煩董力陽的地方呢,他就道:“好,那就選個僻靜的地方吧!”
顧迪呵呵一笑,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最近顧明夫一直強調讓顧迪低調做人,別出去瞎混惹事,顧迪不敢違背,所以連豪車都沒敢開,今天接曾毅,都是很普通的車。
想了想,顧迪道:“那就去雲海湖吧,我弄條船,咱們也風雅一會,賞一賞湖色夜景。”
定下地方,兩人就出了常委二號樓,直奔雲海湖而去。
雲海湖的夜晚,有點像榮城的清江公園,湖面上有噴泉,還有各種霓虹燈光,顯得很靚麗。繞着湖的一圈,夜生活極其豐富,既有大衆消費的夜市燒烤,也有小資情調很濃的酒吧咖啡館,一些私人性質的會所,也開了有五六家,看起來都很高檔。
顧迪帶着曾毅過去,在湖邊找了個做遊船生意的船主,包下一條不大的船,晚上游湖的人很多,兩人來得晚,大船已經沒有了。
船主給兩人沏了雲海當地最有名的雲海茶,然後又擺上一些乾果瓜子,以及時令的水果。
坐在湖邊等了有十來分鐘,董力陽來了,京城此時已經見涼了,但云海還是有點熱,董力陽很胖,來的時候還帶着一頭的細汗。在他的身後,是仙風道骨的郁離子,手裡搖着一把鵝毛扇,腳下踏着一雙老布鞋,完全就是出來散心遊湖的樣子。
董力陽一上船,船身立刻猛地傾斜,他實在有點太胖了,船身往下吃了不少水。
船主就道:“這可有點超重了啊,你們得加錢!”
董力陽氣得鼻子都歪了,你個王八蛋的,直接說老子胖就得了,還超重,超你個鳥重,你以爲稱重收費啊,他道:“開你的船!今天船撐得好,錢少不了你!”
船主看董力陽一幅財大氣粗的樣子,一身行頭也是高檔貨,這纔開始撐船,把船往湖心劃去。
船上的三人都被逗樂了,尤其是顧迪,笑得很誇張,道:“董總,不是我說你,真得減減肥了,不然下次還得給你弄條專艇了。”
董力陽哈哈一笑,也不生氣,擡手摸着滾圓的肚皮,道:“減着呢,家裡的跑步機都換了無數臺,但沒有一臺管用的,我是越減越肥啊!”
“跑步機有什麼用!”顧迪給支了一招,道:“這事你得找曾縣長啊,曾縣長大筆一揮,給你開個減肥的方子,那你可就一勞永逸了。”
“曾……縣長……”董力陽稍微一愣,然後就看着曾毅,拱手笑道:“恭喜恭喜,恭喜曾縣長高升啊!”
曾毅呵呵一笑,擺擺手道:“都是老朋友了,不提這個,今天就是老友聚會!”
“是,老友聚會!”董力陽摸着肚皮爽笑,道:“我董胖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看人還有點眼光,當初在老熊鄉第一次認識你,我就知道你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看看,果然應驗了,在這方面,老鬱這個風水先生都不如我!”
郁離子輕輕搖着鵝毛扇,臉上只是笑着,並不搭話,心道自己第一次見到曾毅,也覺得對方前途遠大,能夠一下就道破自己名字來歷的人,曾毅還是頭一個呢!
閒聊了幾句,董力陽道:“這麼說,以後曾縣長你就留在東江了?”他是打聽情況呢,好端端的,曾毅怎麼突然跑到東江來了,還當了縣長?
曾毅點點頭,笑道:“以後很長時間都要在東江了,上級委派我到豐慶縣去,擔任副書記、代縣長。”
董力陽搓了搓手,道:“那可太好了,今後再向曾縣長請教什麼事情,就省了去南江的機票錢了。”
顧迪嘴一歪,道:“你也太摳了吧,這麼大的身家,還捨不得一張機票錢?”
“錢也不是風颳來的,能省則省,以前窮日子把我過怕了!”董力陽很有錢,但清楚在什麼人面前是絕對不能露富的,必須要哭窮,否則就是自己招災引禍了,他道:“主要是曾縣長留在了東江,這以後老朋友見面的機會就多了,也方便很多,我真心高興!”
“以後還少不了要仰仗你這尊大財神多關照啊!”曾毅笑着,董力陽再怎麼哭窮,那也是裝不像啊。
“只要曾縣長你一個招呼,我董力陽肯定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董力陽哈哈笑着,曾毅短短几年的時間,就從主任科員升到了縣長,這絕對是火箭速度,自己結交曾毅絕對不會錯的,再說了,自己這幾年跟着曾毅做的項目,全都賺了,而且還欠了曾毅不少人情。
尤其是小吳山的那個基金,董力陽現在一直想再增加註資,當初他沒覺得那個基金有什麼厲害,但自從收購了孫翊的平川建設之後,董力陽就發現那個基金是真賺錢,憑藉便利,拿到了小吳山不少的建設工程,這就能賺回不少錢。再因爲基金本身帶有政府的性質,可以涉足很多領域的投資,董力陽跟在後面,能夠藉着投資的機會,順便擴張自己的產業鏈。
這一點,是董力陽以前所沒有料到的,但曾毅早就想到了這點,他規定了每年只有一次注資的機會,而且還要徵求其它投資者的同意,這就規避了某些企業利用注資來提升分紅的比例。
設立這個基金是爲了解決高新園區失地農戶的養老問題,這個初衷絕對不會改變,要把分紅最大比例用於養老。
四人在湖上天南海北地聊了兩個小時,看看天色很晚,就回到了岸邊。曾毅明天一早,要趕到下面市裡去辦報到手續呢,衆人就在岸邊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