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同志,剛纔跟張將軍一起進去的,好像是曾毅吧?”許盛容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他知道歐陽龍也見過曾毅的。
歐陽龍此時也是一臉驚詫莫名,剛纔進去的分明就是曾毅啊,他道:“好像是這樣的!”
許盛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於是問歐陽龍,“你對曾毅同志瞭解多少?”
歐陽龍只知道曾毅是許老的救命恩人,至於其他方面,他知道的還未必許盛容多呢,不過許盛容這麼一問,倒讓歐陽龍想起一件事來,他道:“我對曾毅同志倒是沒有多少了解,不過,我知道他對我們保健系統特別熟悉。”
許盛容“哦”了一聲,又問道:“他剛纔手裡提着的,是行醫箱吧?”
歐陽龍在心裡確認一番之後,點頭答道:“應該是!”
許盛容就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繼續往門口走,臉上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件事情來了,老爺子心梗發作的那一天,水老到病房親自看過病情之後,說了曾毅的急救手法十分正宗,而且這個手法,謝老以前曾經傳授過水老。
當時許盛容的心思全在老爺子的病情上,對水老這話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個急救的手法罷了,未必就是謝老的專利,可能會的人還很多呢。
不過今天看到曾毅在張傑雄的陪同下進入特需住院樓,又聽歐陽龍說曾毅對保健系統很熟悉,許盛容就有了別的想法,難道說,曾毅本身就是保健系統的人嗎?
許盛容在請曾毅到家裡吃飯前,自然是對曾毅身份做過調查的,不過他的調查結果,是來自於徐老的那位張秘書。他知道曾毅是中央黨校培訓部的學員,根據曾毅在黨校報到的資料,曾毅來自於南江省,級別也只是個副主任科員。
現在看來,這個資料很可能是給外人看的,並不是真的,曾毅肯定還有別的身份,否則,張傑雄絕不會對曾毅如此客氣謹慎。
因爲職業和身份的關係,張傑雄是個極其冷漠的人,方纔他明明看到了許盛容,但並沒有上前招呼,甚至連個點頭致意都沒有,但對曾毅,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車子停穩之後,他這位少將軍,甚至還在曾毅的前面下了車,而且做出了習慣性的警戒動作。
這讓許盛容很吃驚,看來自己必須認真去了解一下這個曾毅的來歷了。
身後的歐陽龍也是這個想法,同時心中還稍稍有些後悔,那天在醫院,自己得知曾毅就是許老爺子的救命恩人,完全可以再熱情一些嘛!
上了樓,在張傑雄的引領下,曾毅進了一間休息室,裡面已經坐了不少的人,都是跟翟家沾親帶故的人物。孫友勝也腆着臉混在裡面,看到曾毅進來,他莫名一陣心虛,把頭扭到了一邊去。
曾毅也懶得搭理孫友勝,他已經知道那天搗鬼的正是孫友勝,是京華國宴的人事後通知的,那幾位公子哥都是稀鬆軟蛋,保安還沒動手呢,他們就把孫友勝給點了。
張傑雄把曾毅領進房間,然後推門進了裡面那一間的門,進去向翟老彙報了曾毅到來的事情。這休息室是個套間,外面坐的是翟家外圍的親屬,裡面是翟老,以及翟萬林總長這些核心至親。
笑笑此時已經被送進了產房,大家只是在靜靜等待翟家新丁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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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毅看夏言冰也在,就坐在了夏言冰的旁邊,笑着問道:“夏叔,有點緊張?”
夏言冰訕訕笑了笑,道:“是啊,既着急又緊張,坐在這裡腳不是腳,屁股不是屁股!”
“放寬心,沒事的!”曾毅寬慰了兩句,然後問道:“給外孫的禮物備好了沒有?”
“準備了,準備了!”夏言冰說着,就從手包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了看,裡面黃色綢緞上,是一個長命鎖,鎖是翡翠做的,鑲着金邊,用一根帶金絲的紅繩穿了起來,做工非常講究。
曾毅就笑道:“這鎖的刀工很不一般,應該是定做的吧!”
夏言冰小心地把長命鎖收好,道:“你的眼光也很毒嘛,不瞞你說,這是我託人請了一位已經很多年不出山的雕刻大師給做的,設計也是獨一份的。就這麼丁點大的東西,把我們兩口子的積蓄折騰了一大半……”夏言冰講起這個長命鎖,話匣子一開,就不怎麼緊張了,跟曾毅講得是熱火朝天。
講了大半天,夏言冰估計是意識到自己話多了,道:“這種東西就是討個好寓意,其實只要孩子能夠平平安安降生,健健康康長大,比什麼都強!”
“夏叔說得在理!”曾毅笑着,然後又湊近了低聲問道:“名字起了嗎,是不是要帶個‘斌’字?”
夏言冰就急忙擺手,差點嗆住一口氣,他知道曾毅這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呢,當時翟夏兩家結親,曾毅說這是文武雙全,夏言冰起了興致,就說將來給孩子起名的時候,一定要帶個“斌”字,寓意文物雙全,沒想到這事過去那麼久了,曾毅竟然還記着。
“那就是句玩笑話,你可別翻我的老底了!”夏言冰笑着說到,然後輕輕拍了拍曾毅的胳膊,孩子是翟家的,起名的事自然是翟老做主,夏言冰根本就沒敢向翟老提這個事。
讓曾毅這一番打岔,夏言冰是徹底不緊張了,坐在那裡點上一支菸,詢問着曾毅在黨校學習的情況,不時還指點一下,把孩子的事情暫時給拋到腦後去了。
一直等到晚上將近十點,有人猛地推開休息室的門,用很激動的聲音來報喜:“母子平安,是位公子!”
張傑雄就站在門邊,一聽立刻就推門進了裡面,向翟老報喜去了,饒是張傑雄平時冷峻無比,這回進去的步伐,都有些亂了。
過了沒多久,翟老就出來了,身後跟着翟總長,出來之後哈哈一笑,道:“今天翟家添丁,大喜事,值得慶賀!”
衆人就上前向翟老道喜,把能想到的好聽話兒全講了。
曾毅站在人羣后面,輕輕捅了一下仍舊沉浸在興奮之中的夏言冰,道:“夏叔,恭喜你了,喜酒得請啊!”
夏言冰臉上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道:“好好好,好好好,太好了!”他已經完全語無倫次了,估計自己都不知道在講的是什麼。
“走,去看看我的重孫兒!”翟老也是滿臉紅光,在醫生的帶領下,就出了休息室。
大家出門往前走了一截,就來到一間無菌病房前,因爲孩子剛出生,醫院建議先待在無菌病房裡,衆人只是站在外面,隔着透明的玻璃往裡看。
夏言冰的夫人在裡面呢,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往這邊走了走,好讓翟老能夠看清楚孩子的模樣,笑笑則躺在牀上,幸福地望着這邊。
“好啊,好啊!”翟老看着裡面的小孩,忍不住擡起蒼勁的大手,放在玻璃上撫摸了一下。
身後的衆人,紛紛誇着孩子長得漂亮,虎頭虎腦,將來肯定也是個當將軍的材料,這就是將門虎子了。
“回去吧!”翟老看了幾分鐘,忍住了收回視線,道:“讓他們母子休息吧!”
大家又簇擁着翟老回到剛纔的房間,有人壯着膽子問道:“老爺子,給重孫的名字起好了吧!”
翟老爽聲一笑,道:“早就想好了!”
大家就找來了紙筆,要讓翟老把小孩的名字寫下來,這個過程叫做賜名,要由翟老親自手書才行。
翟老也不推辭,抓住筆一揮而就,就見紙面多了三個大字:翟謙高!
“好名字!”
大家齊齊誇讚,都說翟老起的這個名字好,叫着響亮。
翟老笑呵呵坐在那裡,興致頗高,抓着茶杯大大地飲了一口,道:“大家都說說,這個名字有什麼寓意,我可是翻了不少的書,還專門請教了幾位秀才呢!”
這一下,倒把大家給難住了,這個名字有些冷門,不怎麼好猜到寓意,所以誰也沒有冒然去講,免得講錯了,惹得翟老不高興,畢竟這可是翟老花心思起的名字,猜不中,沒人懂得其中的妙處,豈不讓翟老難堪。
翟老環視了一圈,看大家都不肯講,就點了曾毅的名字,道:“曾毅,你來講講!”
曾毅急忙推辭,道:“我還沒想好,讓大家先講吧!”
翟老虎目一豎,道:“放你孃的屁!平時就你小子腦子轉得最快,怎麼可能沒想好,讓你講,你就講!”
“小曾就講講嘛!”翟總長的心情此時也很不錯,鼓勵道:“這裡大部分都是當兵的武夫,肚子裡沒什麼墨水,就你是個讀書的秀才,來,講講!”
有了翟總長的鼓勵,大家紛紛附和,都要讓曾毅來講。
“那我就隨便講講,是我個人的一點淺見,肯定沒老爺子想得那麼周全,要是講得不對,大家就當是個樂子好了!”曾毅笑着說到。
翟老有些不滿,就你小子廢話多!
曾毅想了想,然後上前幾步,來到翟老面前,抓起剛纔的那支筆,在另外一張紙上寫道:居高以謙,泰山氣象;有容乃大,東海胸懷。
寫好了,曾毅把紙拿起來遞給翟老,道:“翟老請過目,也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翟老拿起來一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讀過書的秀才!大家看看,居高以謙,泰山氣象,讓曾毅這位秀才一講,我重孫兒的名字立刻就氣魄十足了!好,講得好,講得好!”
“是翟老的名字起得好!”曾毅笑着道了一句,他多少有些猜到翟老的心思了。
因爲翟家的特殊地位,翟浩輝的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有着別人所無法比擬的高度,翟老是希望這個孩子的品性能夠堅若磐石,能夠像山一樣沉穩牢固,這是軍人的品質,但也要有居高以謙的風範,否則就要高處不勝寒了,這其實也是翟家現狀的折射。
這次翟家添丁,翟浩輝部隊的首長特批了讓翟浩輝回京,但翟老給拒絕了,他不讓翟浩輝搞這個特殊。翟家握着槍桿子,這被很多人所忌憚,要想像山一樣穩固,就不能像別人那樣招搖。
翟老花費心思起的名字,被曾毅解出了其中的妙處,當時更爲高興,有人提議今天必須小小慶祝一下,翟老竟然也沒有反對。
張傑雄就通知了京西飯店,讓他們準備幾桌飯菜,只是翟老並沒有過去,其他的人基本都去了。
在京西飯店吃過飯,時間就已經很晚了,此時回學校肯定要被門口的值班警衛攔住,曾毅想了想,乾脆就住在了京西飯店。
第二天一大早,曾毅趕回了學校。上課之前,曾毅很倒黴地又被組織員叫了過去,要曾毅重新補一張請假條,張文奇昨天幫曾毅交了一張,只是組織員要求必須本人來寫,而且要寫清楚請假事由。
曾毅很無奈地又寫了一張,好在他昨天就料到晚上可能回不來,事先是跟組織員電話裡請過假了,所以組織員也沒有爲難曾毅,只是提醒曾毅今後不能這樣先斬後奏了,必須嚴格執行請假流程。
回到教室,消息靈通的施偉說道:“咱們這一期的理論學習,差不多就要結束了,學校很快會安排我們下去搞調研!”
這也是黨校的慣例,既有理論學習,也有實際調研,每位學員在調研結束後,還要針對調研的情況寫一篇論文,回來要交給學校,如果論文優秀,還會發表在黨校的學報上。這是很多學員都很重視的一件事,因爲據說嚴旭東校長很關注學報,基本期期都看。
“咱們二班這次會去哪裡調研?”何向東問道。
施偉搖搖頭,道:“這個還沒定,不過估計就在這兩天會公佈吧!聽說這次不是以班級的形式進行,而是要分成小組,每個小組的調研對象都不同!”
“希望我們312的人都在一個小組,這樣彼此也有個照應!”張文奇淡淡說到,心道施偉的消息真是靈通,竟然連這種消息也能打探到。
施偉點着頭,道:“我也希望是這樣!”
說話間,講師就進了教室,衆人只好停止了私下的交流,專心聽課。
兩天之後,果然如施偉所說,組織員宣佈了調研的安排,二班分成了四個小組,分赴四個不同的地方進行調研,而且小組也不是以宿舍爲單位來分的,是以級別來分的。班裡的幾位廳級幹部分了一個組;實職的處級幹部分了兩個組;其餘不是實職的處級幹部,以及處級以下的幹部,是第四組。
每個小組的調研對象也不同,廳級調研的是國有企業的改革;實職處級一個組調研的是社會管理,另外一組調研地方財政的支配;而第四組,調研的則是私營經濟。
曾毅是鐵定的第四組,跟他一組的,還有那個整天找他打牌的張武。施偉比較倒黴,因爲他擔任的不是綜合崗位的重要職位,也被分入了第四組,這讓施偉很是鬱悶,這第四組明顯就不受重視,看調研的對象就知道了,在國內的經濟版圖上,私營經濟只是陪襯!
好在這並不影響結業的成績,施偉鬱悶了一陣,也就想開了,和曾毅開始爲即將到來的調研做着準備。
週五上午的這堂課,是調研之前的最後一堂課了,按照發到手的課程表,這堂課應該是《當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
不過上課之前,大家就感覺到氣氛明顯不對,提前進了教室的講師,並不是課程表上安排的那位講師。
大家還在疑惑是不是這位老師進錯了教室呢,幾位幹部模樣的人,就神情嚴肅地進了教室,分坐於教室的幾個角落,坐下之後,就攤開手裡的記事本,看樣子是要記點什麼了。
很快,有人把消息反饋過來,說這幾位幹部模樣的人,是中組部派來跟班的,今天要來觀察各位學員的課堂表現。
這一下,完全打了大家一個措手不及,因爲是最後一堂課的緣故,大家難免放鬆了心神,事前什麼準備工作都沒有做,甚至還有幾位學員,早上起來都沒有認真處理個人的形象工程,穿着隨意,鬍子都沒有刮。
施偉捅了捅坐在旁邊的曾毅,低聲說道:“老幺,今天的陣勢太大了,一會你自己注意點,講話可要心裡有數啊!”
曾毅點點頭,他知道施偉這是在提醒自己,可別跟上次那樣,在董老這位大權威面前就侃侃而談了,今天的形勢不對,有中組部的觀察員在旁,嘴上還是要有個把門的,每說一句話都要慎重,否則讓這幫觀察員大筆一揮,給你記到檔案裡,再下個評語什麼的,那今後的仕途可就慘淡了,想翻身都難。
那邊的張文奇和何向東,也是互相暗示了一眼,提醒對方高度注意了,這是紅色警報!
上課的鈴聲響起,站在前面的那位講師就站上講臺,道:“各位同學,根據學校的規定,學校有權根據具體的情況,對安排好的教學課程進行變動調整。今天這堂課,本來安排了講‘當代世界主流政治思潮’,但出於綜合考慮,學校決定改爲討論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