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的助手似乎沒想到曾毅會這樣講,當時臉上的表情當時很驚詫,還有些氣憤,他擡起手指着曾毅,準備要發飆了。
“曾先生,請千萬不要生氣,他有些激動,情緒失控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小戴維搶先按住了那助手,對曾毅解釋着。
曾毅的脾氣,小戴維是領教過的,在他心裡,曾毅就是一個鐵石心腸的“辣手神醫”,上次的毒蛇事件,曾毅可是看着自己那條腿一直爛下去的,要不是自己聰明,及時派了人過去道歉,又拿出幾個億砸到南雲醫學院,怕是自己現在已經成爲“鐵柺李”了。
中國人都愛面子,也最怕把事情鬧大,但也有例外,曾毅就是這個例外,你的那套激將法對付其他大夫或許還有點用,但拿來對付曾毅,根本就是自取其辱,今天要是把他惹惱了,勞倫的腿就真的只能鋸掉了。
別人沒有辦法治,但曾毅肯定是有辦法的,當時自己也被全球所有的專家都下了截肢通知,最後不也很輕鬆就被曾毅治好了嗎!
小戴維把那助手擋到一旁,回頭向曾毅謙遜請教道:“曾先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曾毅搖了搖頭,道:“就算醫生有辦法,也架不住勞倫女士自己要截肢啊!”
小戴維很意外,什麼叫做勞倫要截肢,勞倫可不想要截肢啊!她想截肢的話,也就不會到中國來了,早在美國就做截肢手術了。
勞倫的助手聽不下去了,又插嘴說道:“如果你沒有好的治療辦法,就請更高明的大夫過……”
“住口!”
小戴維很嚴肅地打斷了那助手的話,你他媽的再搗亂,老子先把你趕出去,他用眼神狠狠警告了對方之後,纔回過頭,道:“曾大夫,他不懂規矩,你接着講。”
曾毅拿起剛纔那份比較舊的病歷,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勞倫女士的私人醫生,應該就是非常有名的酒鬼大夫了!”
小戴維點頭道:“曾先生目光如炬,確實如此!”
“那這個導致雙腿壞疽的支架手術,我看不是酒鬼大夫做的,而且他本人肯定是極力反對做這個手術的,是勞倫女士自作主張,另外找人來做了這手術,對不對?”曾毅看着躺在病牀上的勞倫,道:“所以我說是勞倫女士自己想截肢,並沒有說錯吧?”
病牀上的勞倫本來還有些閉目養神的意思,但聽到曾毅的話,頓時就睜開了眼睛,她心中駭然,自己已經把帶來的病歷資料做了有選擇性的篩選,沒想到還會被人一眼看穿。
小戴維看了看曾毅,又看了看勞倫,他的眼睛又不瞎,已經看出勞倫肯定是對南江省的大夫有所隱瞞了。
勞倫的私人醫生,確實是大名鼎鼎的酒鬼大夫,這麼多年以來,她的糖尿病都是由酒鬼大夫來醫治的,主要是注射胰島素,酒鬼曾經建議勞倫到中國來,嘗試接受中醫療法,但勞倫並不相信中醫。
病情很嚴重之後,勞倫想做支架手術改善一下腿部的血液循環,但酒鬼不同意,他當時很明確地告訴勞倫,以她的身體狀況來做支架手術,後果就是加速病情的惡化,先是壞疽,然後是截肢,截肢之後就是死亡。
但勞倫覺得酒鬼有些危言聳聽,很多人都做支架手術,也沒有事,於是她私自聯繫了一家醫療機構做了支架手術,手術之後,正如酒鬼所說,很快就出現了壞疽,面臨着必須要截肢的狀況。
勞倫承受不了失去雙腿的痛苦,這纔到了中國來。
“既然不聽大夫的專業意見,那又何必來找大夫呢!現在都已經到了生死關頭,還要對大夫隱瞞病情。如果不是勞倫女士自己想截肢,那我就要對勞倫女士這次來到中國的意圖,有所懷疑了!”曾毅把那份病歷往牀上一扔,道:“對不起,這樣的病人,我不會接,也不敢接,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完,曾毅一轉身,對潘保晉道:“潘廳長,我先走一步了,這事我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潘保晉本來就覺得這件事很棘手,現在讓曾毅發現了蹊蹺之處,就立刻道:“既然事情還有隱情,我看有必要先向上級彙報一下,再決定是否對勞倫女士進行醫療救助!”
邵海波也道:“在沒有徹底弄清楚病情之前,我看不好冒然採取醫療措施,免得對勞倫女士造成更大的傷害!”
省人院的專家都是點頭附和,“是啊,人命關天,必須慎之又慎!”
小戴維此時顧不上跟勞倫溝通,直接追着曾毅就出去了,大喊道:“曾先生,曾先生!”
追着曾毅進了電梯,小戴維道:“曾先生,這中間可能有些誤會,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務必給一個解釋的機會。”
曾毅跟小戴維接觸久了,關係算是比較熟,就道:“戴維,不是我不幫忙,你來中國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能理解我們這些大夫的無奈。上面有命令,我們就必須治,但勞倫的情況究竟如何,你這個內行應該清楚,就算請酒鬼大夫過來,你認爲能保住勞倫的那雙腿嗎?”
戴維一陣默然,他也是醫學科班出身,自然很明白,以西醫的手段,現在不管請誰出手,別說是雙腿了,可能連生命都很難保住了。
“勞倫女士身份特殊,她可以利用她的能量,對我們的上級施加影響,但必須保住雙腿的要求,是不是在爲難我們這些大夫?”曾毅擡手在戴維肩上拍了一下,道:“大家能夠熬到今天的身份和地位,很不容易,醫生也是要養家餬口的,就讓勞倫女士高擡貴手吧!現在回美國,還來得及!”
戴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其實在勞倫來中國之前,他就向勞倫建議過,來了之後只找曾毅,不要驚動其它方面。
但勞倫無法很坦然地面對自己現在的這種局面,甚至對死亡有些未知的恐懼,她怕自己到了中國之後不能得到足夠的重視,所以就動用能量施加了影響,作爲一名政客,勞倫很清楚怎樣做才讓中國的大夫重視自己,但這次她確實是做錯了。
電梯門打開之後,曾毅往外走,戴維不肯放棄,跟着後面問道:“曾先生,我就問一個問題,究竟有沒有挽救的辦法?”
曾毅站住了腳,道:“我已經說過了,就算醫生有辦法,也架不住勞倫她自己想要截肢,對不對?”
戴維先是一愣,隨後狂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欣喜,他已經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這是有辦法,但前提是要讓勞倫先改變行事方式,否則沒人敢給她治的!這點戴維自己也是深有體會的,上次他被蛇咬,就搞得南江天翻地覆,曾毅當時衝上山給他醫治,是出於好心好意,最後卻不得不接受三番五次的調查,這次的勞倫比自己能量更大,誰知道後果會是什麼。
把曾毅送到門外,戴維又問道:“曾先生,我很困惑,你是怎麼知道酒鬼大夫不同意做支架手術的?”
曾毅就道:“我以前跟酒鬼大夫打過交道,知道他很反對進行無效醫治。以勞倫的身體狀況,做支架手術的後果必然是出現壞疽,等到壞疽無法控制的時候,就是截肢,而截肢對勞倫來講,是她當初做支架手術的初衷嗎?”
戴維搖頭,勞倫做支架手術,是想讓自己的雙腿能舒服輕鬆一些,絕不可能是爲了截肢,那還不如直接截肢呢,何必多遭一重罪。
“這就是典型的無效醫治,甚至比無效還更壞,病人是想讓自己舒服一些,結果卻是在嚐遍了一系列所有的痛苦之後,等待着死亡的到來,這很殘忍。”曾毅嘆了口氣,“酒鬼經驗豐富,當然清楚這些後果,所以肯定不會讓勞倫去做支架手術的!甚至我可以這麼講,勞倫最後能夠做了這個支架手術,很可能是對那家醫療機構隱瞞自己的真實身體情況。”
戴維先是很吃驚,不過想着剛纔勞倫對省人院大夫隱瞞了病歷的事,他就覺得曾毅這個推測完全是有可能的。就算是在美國,大夫們面對勞倫這樣一個強勢的公衆人物,也同樣是不敢冒險的。
“原來是這樣!”戴維道了一句。
曾毅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有的時候,請不要埋怨大夫不給你治療,或許那是爲了你好,我想現在勞倫就已經後悔當初沒有聽酒鬼的意見了。”
戴維點着頭,心道大夫這個職業確實不怎麼好做,不給治療,患者說你不作爲、冷漠;按照患者的要求去治,其實很多又都是無效醫治,最後病人又會反過來恨你,說你黑心,搞得他們人財兩空。
但也有例外,有一些大夫,是在明知醫治無效的情況下,爲了賺黑心錢,故意不向患者說明情況,而是恐嚇慫恿患者接受大量的無效醫治,讓患者在離開人世之前,得到的只有的無盡的痛苦,而沒有片刻的安寧。
送走曾毅,戴維又匆匆返回病房,去做勞倫的工作。
第二天早上曾毅起牀,洗漱完畢,正在吃着早飯呢,湯衛國的電話來了,讓曾毅立刻到樓下去,他馬上過來,說是有急事。
曾毅只好放下碗筷,邁步下了樓。
剛出樓門,就看到湯衛國的那輛軍野風一般衝進管委會小區,後面還跟着另外一輛軍車,掛的是大軍區的牌子。
“曾毅!”
湯衛國不等車子停穩,人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喊了一嗓子,然後跑過去等後車停穩,拉開了車門。
後車下來一位大校,三十多歲,面色威嚴,下車後往那裡一站,腰桿筆直。
湯衛國就道:“曾毅,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那位大校沒讓湯衛國介紹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大步往前,朝曾毅伸出了手,“這位就是曾毅曾主任吧?”
曾毅伸出手,“我就是!”
大校和曾毅一握手,然後側開半個身子,擡手指着車子,道:“奉命來請曾主任過去一趟,不知道你方便不?”
曾毅看了一眼湯衛國,沒有從湯衛國的眼色裡看出什麼不妥的東西,便道:“方便倒是方便,現在就走嗎?”
“事不宜遲!現在能走最好不過!”大校倒是乾脆,過去直接拽開車門,等着曾毅上車。
曾毅不知道什麼事,也就不用做什麼準備,當下擡腳就上了車。
大校上車隨後上車,坐在了曾毅身旁,對湯衛國喊了一句:“老湯,辛苦了,回頭我找你喝酒!”完了一合車門,命令司機開車。
等車子駛出高新園區,大校才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興偉,是楚司令員的警衛員。”
“原來是程參謀!”曾毅笑着點頭,楚司令自然是指楚振邦,曾毅以前見過。
“楚司令找曾主任瞭解點情況,因爲比較急,也就沒有提前跟曾主任打個招呼,要是有什麼唐突的地方,還請多包涵!”程興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才稍稍露出一絲笑意。
曾毅就猜到是什麼事情了,很可能是翟老來南江的事,翟浩輝在南江也轉了一段時間了,應該是有什麼結果了吧,“程參謀客氣了,可以理解!”
“曾主任真年輕,剛纔見到你的時候,我都嚇了一跳!”
程興偉開始找話題聊着,他很好奇曾毅是什麼來頭,楚司令突然要找曾毅瞭解情況,還非常急,這種情況可是很少見的,也不知道這個曾毅跟楚司令是什麼關係,能讓楚司令如此急切要見他。
“湊巧幹出點成績,運氣好,被領導看在眼裡了!”曾毅笑着解釋了一句,“跟程參謀沒法比的,你跟着楚司令,將來肯定大有前途。”
程興偉哈哈一笑,也就不再探曾毅的底了,道:“曾主任謙虛了,白陽高新園區的發展,可是有目共睹的。”
車子出了白陽之後,轉了個彎,然後朝一個方向疾馳而去。在榮城市的中心位置,有一處地方,掛了軍區司令部的牌子,曾毅經常從那裡路過,但現在走的方向,明顯不是朝市中心去的。
只是曾毅也沒有問要去什麼地方,因爲就算問了,程興偉也不會回答的。
軍區的位置和部署,一般都屬於機密,就像平時軍地之間的信件往來,你只要在信封上寫上收信人的單位,對方就能收到,你不用寫具體的地址,而且具體的地址也不會讓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