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後的中午,宮野正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吹風。
矢磨從樓梯下走上來,徑直走到他身邊,憑欄看遠空。一會後,他掏出煙,抽出半支,遞到宮野面前,宮野甕聲道:“我不吸菸。”
矢磨轉過身來,背靠欄杆,抽出一支,自顧自吸起來,邊吸邊問:“收到通知了嗎?”
“收到,明天晚上十點,北門外拆遷廢墟。”
“一樣。我先說好,到時咱們各幹各的,別搶我的。”
宮野冷哼:“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矢磨淡淡一笑:“聽說他們全體上場,你要求的。”
宮野譏笑:“你怕的話可以不去,他們全是我的!”
矢磨不說話,只是吸菸。幾分鐘後,他把菸頭丟在地上,踩滅:“誰幹掉的多誰就是贏家,輸的退出,別再『插』手這事。”
“一言爲定。”
一山不容二虎,他們跟黑燈都有過節,誰都想在和黑燈的談判中當主角。
而在樓梯口上方的牆壁後,雪軒豎着耳朵,把他們的對話全聽了進去,氣得直擂牆。她偷偷地跟了宮野好久,宮野怎麼回事啊,真的打算去麼?芥末呢,芥末應該收到她的短信了吧,怎麼不去阻止宮野這個笨蛋呢?
她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衝下樓直奔小賣部,用公用電話打通芥末的手機,壓低嗓門問:“芥末,我是矢磨的朋友。我問你,矢磨明天晚上就要和黑燈的人打架了,你知道不?”
“知道,有人告訴我了。”芥末聽起來一點都不緊張。
“那你怎麼不阻止他?”
“我想啊,可是沒有用。你也知道的了,宮野矢磨這種人,野生動物來的,根本不可能說服他們。我不想幹涉和勉強他們的事情。”
“你……那你就眼睜睜地看他們去找死?”
“你胡說什麼?”芥末好象有些生氣了,口氣很不好:“宮野和矢磨很差嗎?你憑什麼這麼看輕他們?告訴你,他們比你想象中的厲害多了。”
“哎呀,你不知道黑燈他們有多厲害才這麼說的……”
“我是不知道他們有多厲害,但我知道宮野和矢磨有多厲害,總之,我選擇相信他們。而且,我告訴你,我也會去,爲他們加油,如果他們受傷了,我就送他們去醫院。”
“你你你……你神經你!”
雪軒氣得把電話掛掉。這個芥末……簡直就是沒大腦!比宮野還笨!真是一點都靠不住,她再也不找她了,她還是另想其他辦法比較好。
雖然今天是週六,但秀男早早地就吃過晚飯,然後往他心愛的辦公室跑。
他的專屬辦公室哪,雖然狹窄簡陋,但也是他身爲新聞協會會長的身份證明。基本上,沒什麼事時他就只要他的辦公室裡,除了協會裡的事,也會和涼雪雪一起復習功課,那裡便是他的世界。
他坐在桌子前面,先翹起二郎腿,十指交握置於腹前,背靠椅背,閉上眼睛享受了一把那種身爲領導人的感覺後,纔打開電腦。
他先進入個人郵箱,花一個多小時審覈了這兩天新收到的稿件,回覆了部分同學的郵箱,再瀏覽一下校園新聞,然後纔打開協會的郵箱。
雖然大多數郵件都沒有什麼實際內容,甚至有不少垃圾郵件,但他還是很認真地看,其中一封註明爲“緊急”的郵件讓他皺眉:又是故意聳人聽聞的吧?
他打開掃了一眼,只不過寥寥幾行字,卻讓他驚得跳起來。
太驚人了,如果這封郵件的內容是真的,那就太驚人了!他看了一下手機,再次確認今天的日期和時間,無誤!
他馬上打芥末的手機,芥末的手機在響,但沒有人接。這隻豬,真該出欄送菜市了!他又撥打芥末的宿舍電話,她們宿舍的人說芥末去吃飯了,他聽了想暈倒,這豬頭去食堂進食不會那麼早回來的,而且半路上還有可能會去租書裡店看小說。
他匆匆關上電腦,衝出辦公室,心急火燎地朝食堂奔去。
南區食堂沒有,又去中心食堂,也沒有,他只好去商店一條街找,連續找了三家店,纔看到芥末站在書櫃前翻看那些沒有營養的愛情小說。
他衝上去奪過她手裡的小說,拉着她往外面走。
“喂喂喂,你幹什麼,打擾別人看愛情小說是嚴重的犯罪行爲……”
“犯罪你個頭!”秀男把她拉到樹下,敲了她一記:“今晚上就要發生嚴重的暴力事件了,你還這麼悠哉!我問你,今天晚上宮野和矢磨是不是準備和黑燈他們大幹一場?”
“這種事你問我幹嘛?”
“我身邊的人中,就你和他們最熟了,不問你問誰,你就說是不是吧。”
“哦——是啊。”芥末懶洋洋地道。
秀男氣急敗壞:“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你知不知道事情很嚴重?你真是氣死我了你……”
“我也覺得事情相當嚴重,可是,你也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惡男哎,你真以爲他們改邪歸正了?他們之間有了過節,如果不通過這種方式一次『性』解決,我看後面還會有更多的麻煩。我是他們的朋友,我當然也很擔心他們,但我得尊重他們的『性』格與選擇。而且我相信,他們不會做得太出格的。”
“真打起來,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鬧出不可收拾的事情來怎麼辦?”
“沒事沒事,我會現場盯着,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就尖叫,或者叫警察。”
“你說什麼——”秀男驚叫起來:“你也要去?”
他的表情就像看到佛祖現身似的,芥末擺擺手:“我當然要去,我可是受害人和當事人哎,整件事差不多都是我引起的,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我芥末是那麼差勁的人麼?”
“這麼說,誣衊照片事件真是黑燈他們搞的鬼了?”
“準確的說,是流花花,但黑燈是流花花的男人嘛,當然要保護她的是不?”
秀男的臉變成異常嚴肅和嚴峻:“芥末,我要你馬上收回你那瘋狂的念頭,不許『插』手這件事。我會想其它辦法阻止這場戰鬥。”
芥末搖搖頭:“我是必須要去的,這涉及到我的名譽問題,我必須要維護我的名譽!而且,你若是今晚上去阻止他們,他們改天還會找其它機會,宮野和矢磨已經忍了很久了,他們不會有耐『性』繼續忍下去的。”
“所以你就採取這種添油加醋的方式?你還沒有受夠教訓嗎?”
芥末嘆一口氣:“換了以前,我早就橫衝直撞了,這次我可是什麼都沒幹,要幹什麼的是別人。”
“總之,別人的事我管不着,但你今晚不許去,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可承受不了。”
“放心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他們不會找我一個女人出氣的,要不然就不會有這場戰爭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看惡男大戰嗎?今晚是三大惡男的戰鬥哎,空前絕後,你可以偷窺,我保證不會出賣你。”
“芥末,我警告你,你敢去的話……”
“跟我絕交嗎?堅決交往嘛,我明白我明白。”
秀男剛想罵芥末,就聽到有人嬌滴滴地叫他:“秀男,我找你好久了……”
涼雪來了,秀男立刻迎向她,『露』出笑容,而芥末卻趁機跑掉了,等秀男回過神來,芥末早沒了影兒。他氣得眼鏡都黑了一半,不行,他得想想其它辦法,有效的辦法。
當天晚上九點鐘,津澤從外面回到宿舍,剛想打個電話給芥末,卻發現手機沒電了,只好先充電,然後打開手提電腦,上網查資料。
他現在忙着實習,很少回校,近期又經常出差,倒不能常常和芥末見面,今天是週六,不知她又跑到哪裡去玩了。知道他回校,她會很高興吧?可能會尖叫着叫他陪她去吃東西,買零食,看電影吧?
想到芥末看到美食時一臉發光的模樣,他忍不住微笑。
正心不在焉地看電腦,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芥末吧?唔,他要故意讓她着急一下,然後再告訴她自己就在學校裡。
他淺笑着,悠然地玩他的電腦。直到十幾分鍾後,他纔拿起手機,不禁有些失望——不是芥末的電話。
“你好,我是津澤。”
“津澤終於找到你了,我找你找得急死了……”電話那端的聲音非常着急。
他聽了一會,才知道這是誰:“秀男?有什麼事嗎?別急,慢慢說清楚。”
“是關於芥末的事,她又要去惹禍了。”
“芥末,她怎麼了?”
“這事說來有點長,我儘量縮短說清楚。”秀男喘了口氣,道:“芥末和流花花有些過節,流花花就找人,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弄出她和矢磨、宮野等人有些曖昧的照片,在校園裡胡『亂』傳播……”
津澤聽着聽着,臉上的微笑慢慢收斂。
等秀男把整件事情大概說明白後,才平靜地道:“你說他們的羣架安排在今晚十點?芥末也要去是嗎?”
“是的。”
“那好,我明白了。”
秀男急了:“津澤,你趕緊去阻止芥末,時間快到了。除了你,大概沒人能阻止她。”
津澤淡淡道:“沒事,我會處理好的,謝謝你的通知。”
他掛上手機,手肘支在桌面上,抵着下巴,沉思起來。手機的來電鈴聲響了又響,他沒理會。他一段時間沒在學校,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難道他們不知道芥末是他的女朋友嗎?竟敢對他下手。
在這學校裡,惡男並不是唯一的可怕存在,他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冷冷一笑,站起身來,利落地關上電腦。
紫洛亞正好從衛生間裡出來,邊擦拭身上的水珠邊問:“剛回來又準備出去?”他也是今天才返回學校,還想找津澤出去喝兩杯的說。
津澤已經走到了門口,沒有回答,卻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還記得高二時我們相遇的那個晚上嗎?”
“當然記得。”
津澤笑得有些詭異:“要不要再來一次?”
紫洛亞愣了一下,猛然把手中的『毛』巾往牀上一甩,興奮地道:“當然——要!”
津澤笑了。紫洛亞也笑了,匆匆撿起牀上的牛仔褲和背心套上,穿上運動鞋,響亮地道:“今晚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了——黑燈的人。”
紫洛亞又愣了一下,隨即拍拍他的肩膀:“好極了。”
“喲——你蠻有膽的嘛,我還以爲你會躲在被窩裡哭呢。”流花花一看到芥末,就刻薄地道。
芥末冷冷地道:“你有種就跟我也打一架,別在這裡耍嘴皮子。”
流花花道:“我可不像你,只會武鬥。”
芥末道:“我也不像你,只會耍些下三濫的手段。”
“哼哼,無毒不丈夫。”
“哼哼,天下最毒『婦』人心,說的就是你這種人!”
……
兩人正吵着,左前方的夜『色』中忽然出現了一片模糊的人馬,緩緩地,有節奏地向這邊移動,兩人不禁噤聲,後退幾步。
夜『色』朦朧,周邊的樓房隱隱有燈光照過來,不是很暗,可以看得到那批人馬成一直線排開,像涌上沙灘的海浪一樣漫過來。細細一看,足足有幾十個人,隔着這麼遠看過去,都能感到那股迫人的壓力。
當然,那就是黑燈的人馬了,僅那股氣勢就讓人心生敬畏,難怪,他們在這校園裡能夠自立爲王,芥末暗暗乍舌。
緊接着,前方也出現了一條高大的黑影,盡避是在黑夜,那條黑影還是把夜『色』劃出一個有力的剪影。是宮野。
黑燈來了,宮野來了,那矢磨也來了吧?芥末下意識地朝右前方望去,果然,在夜『色』中,一條淡然的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如魅影一樣,轉眼已到中央。
三方人馬在廢墟中央碰頭了,黑燈走出他的大部隊,和宮野、矢磨在說着什麼。雖然離了一段距離,他們的聲音聽不清楚,但芥末感覺得到他們之間的一觸即發和互不相讓。
男人的戰爭,向來不歡迎女人,她們都不敢靠近,只是遠遠地看着。
不到一分鐘,黑燈就轉身走向他身後幾米外的隊伍,似乎下達了什麼命令,隊伍迅速分成三半。芥末猜,大概是要留兩支分別跟宮野和矢磨打,另外一支機動行事吧。
果然,其中兩支小部隊分別走向宮野和矢磨,互相對峙。
芥末瞧了一下,他們全都是赤手空拳,還好還好,這樣發生不可預測危險的可能『性』比較小,相信他們要的只是勝負,不是死活。
黑燈對他的手下好象說了什麼,然後帶着那支機動隊伍朝這邊走來。
流花花以一臉嫵媚的笑容迎上去,攀着他的肩膀問:“你不動手嗎?”
黑燈道:“他們,還用不着我出手。”
流花花笑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嬌滴滴地道:“我就知道,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你。”
芥末哼了哼,臭美的女人!黑燈並沒有因爲流花花的話而流『露』出半點得意或自滿,仍是一臉平靜。他掃了芥末一眼,在樹下站好,像顆樹一樣望向場地中央,似乎在坐鎮大局。
戰鬥要開始了嗎?場地中央的人馬一動不動,彷彿在給對方最後一眼凝視。
“哈嘍,美女,你就是宮野和矢磨的女人嗎?”在這麼緊張嚴肅的時刻,竟然有一個小痞子從黑燈身後的隊伍中走出來,一副吊兒啷噹外的模樣,邊朝她走來,邊流裡流氣地問。
芥末皺起眉頭,厭惡地走開幾步:“我是誰的女人還輪不到你知道,但我肯定是你的仇人。”
那男生哈哈笑了兩聲,走近兩步,聲音讓人聽了滿耳不舒服:“來,讓我瞧瞧,能讓宮野和矢磨有興趣的女人漂不漂亮,可不可愛……”
芥末又後退幾步,怒道:“你再靠近,我就……就揍你……”
男生又哈哈兩聲:“是嗎,這『性』格我喜歡,我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這麼說時,他已經『逼』到了她的面前,伸出爪子來竟然要『摸』她的臉,芥末驚叫一聲,趕緊偏頭躲過,那男生的手順勢搭在她肩膀上,芥末準備尖叫然後咬人——
突然,一陣“突突突”的飈車聲異常急促而快速地傳進他們耳裡,在這沉寂的夜裡分外醒耳。這麼晚了,哪來的摩托車?好象還是朝這邊來的。
一干人望過去,一道暗影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席捲過來,芥末只覺得有一陣旋風從眼前刮過,她還沒反應過來,一輛摩托車已經在她身邊停下。只聽搭住他肩膀的男生驚叫一聲,已經被車上的人抓住手腕,拖開幾步,差點被帶倒在地。
津澤坐在摩托車後面,一手抓着那男生的手臂,聲音平靜而冷峻:“她是我女朋友,你想對她做什麼?”
芥末驚得差點叫出來——津澤?紫洛亞?他們來這裡幹什麼?在這種場合下,她可沒有什麼小別勝新婚的那種驚喜,只是覺得很意外,而且無措。
津澤抓着那男生的手,跳下車來,反手一扭,用力一推,那男生就倒在地上,捂着手臂直叫喚。津澤沒理他,對着黑燈道:“黑燈,看好你手下的人,別讓他們到處撒野,免得被宰了都不知道。”
黑燈注視着津澤:“你是來爲你的女人出頭嗎?”
津澤扭頭看了芥末一眼,微微一笑:“她可不需要我來爲她出頭,不過欺負她就是欺負我,我得爲我們討回一個公道。”
黑燈道:“很好,你想怎麼辦?”
“很簡單,就用今晚這種最簡單的方式,你輸了,公開道歉,以後不許再找我們的麻煩。”
“如果你輸了呢?”
津澤的聲音還是那麼從容淡定:“我不會輸。”
黑燈笑了:“很好,我這裡正好預留了幾個兄弟。”
“擒賊先擒王,如果你認爲你是王,就和我單挑。”
“如果你確認你真的想清楚了,很好,我和你單挑。”
芥末第一次看到黑燈的臉上慢慢散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傲然和興味,這種細微的變化,令這個傳說中的“拉登”……名副其實。芥末相信,很多人看到他現在的表情,都會對他心生畏意並願意俯首稱臣,這,纔是黑燈的真面目!
津澤……呢?
“津……津澤?”她有點擔心地看向津澤,津澤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總是這麼從容鎮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和掌控之中。可是,面對這樣的黑燈,他……真的有把握麼?他……只是一個讀書全能的書生,從來不動粗的……
津澤伸出手,對她輕輕一揮,示意她稍安勿躁。
“一言爲定。”他對黑燈說。
“那這些人就交給我吧。”紫洛亞也從車上跳下來,扭着手腕道,看起來準備要大幹一場。
怎麼連紫洛亞也跟着一起玩了?他們兩人真是……瘋狂……
芥末剛想勸阻他們,津澤已經轉過身來,對她微笑:“芥末,好久不見,來,轉過身去。”
他的微笑真好看……聲音也很好聽……芥末的臉紅了,雖然她不明白乾嘛要她轉過身去,但她還是乖乖地轉過身去。
她沒看到津澤扯下領帶,然後從背後拉起她的雙手,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這裡好多人呢,這種動作……好象不太合適。可她萬萬沒想到,津澤迅速將她的手腕攏在一起,用領帶繞了幾圈,然後系在摩托車把手上,還打了個死結,整個過程只用了幾秒。
“津澤……你幹什麼……哎,快放開我……”芥末扭過頭,尖叫。
津澤沒說話,又解下外套,拎着兩隻袖子,把衣服遮在她臉上,迅速在她的腦後綁上結。這樣,芥末啥都看不見了,雙手被反綁在摩托車,還掙脫不了。
“津澤津澤,你幹嘛呢……快放開我……混蛋!”芥末跳腳,津澤真的瘋了!
津澤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在她耳邊溫柔地道:“這是女孩不宜的場面,眼不見爲淨,乖,在這裡等我一下,忙完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如果是平時,芥末一定被他溫柔的小動作和聲音醺倒,但現在,她要抓狂了,扭住身體直叫:“放開我!你這是綁架是虐待是犯罪是違法——”
“好了,你乖乖地呆在這裡,我去忙了。”
津澤真的丟下他,走掉了。
芥末氣死了,又吼又叫,叫了一下下,忽然覺得在這種場合這樣叫很丟人,趕緊閉嘴,耳朵豎得直直的,聽四周的聲音。
很安靜,隱隱有不一樣的聲音在空氣中振動,好象……很緊張的樣子。
她聽到津澤很紳士地對黑燈說:“這兒有女士,我們到那邊去,別讓女士們受驚了。”
她沒看到,津澤邊悠然地走過去,邊細心地解下袖釦,整整齊齊地捲到手肘以上,然後,他和黑燈面對面站定,雖然雙方都還是同樣的平靜與從容,但眼『色』已經慢慢地變了,殺氣正在凝聚。
而紫洛亞已經摩拳擦掌,帥得滿臉發光,迫不及待要大展身手了。
芥末看不到,只覺得空氣忽然變得很凝滯沉重,然後耳中隱隱傳來嘶喊聲和沉悶的擊打聲。然後,她好象聽到了雜『亂』而持續的打鬥聲,但沒有叫聲喊聲哭聲,汗,這些人打架都不開口的麼?
“喂,流花花,情況怎麼樣了?給我進行現場直播吧。”她忍不住問。
流花花好象啞巴了,半天沒一點動靜,好久才道:“別吵,你給我閉嘴!”
她一向輕佻輕浮的口氣,此刻居然很嚴肅,似乎有什麼卡在她喉嚨裡了。看來形勢相當嚴峻,津澤怎麼樣了?想到他一個外表出衆的白淨書生,很可能會被打得變形,她就心疼死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在耳裡那一片雜『亂』的悶聲中,開始傳來痛苦的喊叫聲,越來越多……戰況已經出現強弱和傷員了嗎?已經白熱化了嗎……
又過了幾分鐘,她的耳朵裡已經滿是喊叫聲、嘶吼聲、哀叫聲、呻『吟』聲了,而且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戰場……已經擴大蔓延,野獸們——打紅眼了!
這種無法看到的場景,令人心裡發『毛』的聲音,還有黑暗,讓她有些惶恐。津澤他們不會被……打倒了吧?如果這樣,更加沒人來給她鬆綁解圍,那誰送他們去醫院……
冷汗冒下來。
又過了一會,其實芥末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這種只能靠聽覺判斷髮生了什麼事的黑暗中,她的感覺其實很難準確,好象過了很久,又好象只過了幾分鐘,周圍那一片嘶吼打殺聲又弱了下去,某些區域甚至安靜了下來,呻『吟』聲倒是越來越多了,看來……形勢開始明朗化……
津澤呢?他在哪裡,她感覺和判斷不到他的方位和存在……
周圍越來越安靜了,除了隱隱約約的痛苦的呻『吟』聲,幾乎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再後來,一片死寂。
發生什麼事了?都倒下了?都昏過去了?都發不出聲音來了?既沒有哭叫聲,也沒有歡呼聲,人都跑哪裡去了?
“流花花——流花花?”
沒人應。芥末心慌慌的,怎麼連流花花也沒聲了,她剛纔明明還在她身邊的,怎麼這時候好象連呼吸聲都沒有了?她腦裡混『亂』,心跳狂『亂』,這嚴重擾『亂』了她的聽覺與判斷。
她聽到了她身邊有人走開的聲音,應該是流花花吧。流花花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要走掉?那不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嗎?
津澤呢?津澤去哪裡了?紫洛亞呢?矢磨呢?宮野呢?他們……都去哪裡了……
她的頭髮一陣陣地發麻,雙腿也有些發軟,怎麼好象……只有她是無法動彈的倖存者似的……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起來,雖然怎麼樣也無法轉出一個完整的圈。又有一陣輕輕的腳步聲走過來,一雙手解開她手腕上的領帶。
“津澤?是津澤嗎——”她忽然想哭。
“是的,是我,沒事,別擔心。”津澤的聲音很溫柔。
她鼻子酸酸的,眼睛紅紅的。解開了她手上的領帶後,津澤隨手一扯,芥末只覺得豁然開朗,夜風吹在她臉上,無比涼爽。
她猛然轉過身來,一把抓住津澤:“津澤?你終於出現了,你跑哪裡去了?怎麼連吭都不吭一聲?怎麼樣,你沒事吧……”
津澤呻『吟』:“芥末,輕點……”
“啊?”芥末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津澤很不對勁,仔細一打量,譁——津澤真的變形了——頭髮凌『亂』,衣衫破爛,撕裂多處,連釦子都沒了,隱隱還看得到他的臉上好象有不少傷口。
“啊——”她尖叫一聲,然後緊張地在他身上上下『摸』索:“津澤你受傷了?嚴不嚴重?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緊……”
津澤後退幾步,怕了她的爪子:“我沒事的,芥末,你別緊張……”
芥末又咋咋呼呼地尖叫:“怎麼會不緊張,快讓我看看有沒有事……”
津澤沒辦法了,只好想辦法轉移開她的注意力:“你的男的朋友們好象都受了傷,你不去看看他們?”
“喔?是哦。”芥末朝四面看了一圈,地面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不少人,正七零八落地爬起來,互相扶持着離開,矢磨和宮野沒看到,卻看到流花花扶着黑燈離開的背影。還有紫洛亞呢?
她東張西望,一條人影忽然從她腳下不遠處爬起來,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原來是紫洛亞。紫洛亞一邊爬起來,一邊脫下身上的背心,拿背心擦臉擦身體。他看起來一切完整,挺好的。
“你沒事吧?”她盡職盡責地問。
“沒事,津澤呢?”他湊過來,瞄了津澤兩眼:“要不要上醫院?”
“不用了,你先回去了,我慢慢走回去。”津澤嘆氣道,其實,他全身骨頭都散了架似的,可沒辦法開車和坐車。
“行,我先回去了,芥末,你好好看着他。”
紫洛亞說走說走,一眨眼就不見了影兒。他今晚玩得很痛快,還在興頭上,準備回宿舍後再上游戲PK幾輪。
他已經很久沒打過架了,印象中最痛快的一次就是高一下學期那年,他們和外校學生爲了搶籃球場大打出手,附近的同校男生也紛紛過來支持,最後變成了羣架。他和津澤就是在這場羣架中認識的,他沒想到津澤這個文質彬彬的傢伙打起架來居然是個高手,據說還是柔道黑帶級的,真是會扮豬吃老虎,從此對他刮目相看,兩人成了好友。
不過,那次打架傳到學校耳裡去了,他們倆可是學校的寵兒,校長老頭特意把他們叫進辦公室,教育了一個多小時,然後要他們寫檢討及以後再不打架的保證書,否則就公開處理和記錄在案。那次以後,兩人就不再輕易打架惹事,成了更好更好的好學生。
有時,還真懷念那場悲壯的羣架,畢竟,男人的血『液』裡或多或少都流有好鬥的因子,偶爾也要適當地發泄一下。大學四年,就打這一架,痛快了!
在他後面,芥末小心翼翼地扶着津澤:“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津澤搖頭:“不用,我們回去吧。”
“去吃夜宵?”
津澤強壓下嘆息的慾望,道:“唔,改天吧……加倍彌補你……”現在就算是把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就算他餓得前胸捏後背,也沒法吃……
“喔……”
走了一會,芥末才忽然記起要問他:“你和黑燈真的打架了?你們誰贏了?”
“這個……反正我沒輸……放心吧,他們會向你公開道歉的……”
芥末不在乎這個,倒是想到其它的事情:“津澤,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嗯……照片的事……我要嚴正聲明,我和他們絕對是清白純白雪白淨白的,我絕對沒有幹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那都是流花花她們設計陷害我的……”
津澤沒吭聲,芥末不高興了,撇着嘴道:“幹嘛不說話?難道你真懷疑我跟他們有什麼什麼的?”
“我怎麼會懷疑你呢,”津澤很溫柔很輕柔地道:“我一直都覺得你非常有眼光,看你交的男朋友是什麼水平就知道了,所以,任何人都不必擔心和懷疑你會交錯朋友。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做,我都相信你不會看錯人。”
津澤啊,真是的……芥末咭咭地偷笑,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拍了一拍,沒想到引來津澤的一連串呻『吟』。
“啊?你是不是很痛?我看看,讓我看看嘛——”
正好走到路燈下,芥末轉到津澤面前,仔細地打量他。
津澤拎起外套,捂着臉道:“這麼晚了,快點走,有什麼好看的,走走走……”
芥末一把扯開他的外套,他又用手捂住臉,芥末用雙手把他的手掰開,湊得近近地一瞧,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津澤的臉……津澤的臉黑了好幾塊,特別是左嘴角那塊青腫,特別顯眼,那張俊臉……破相了……
她仔仔細細地瞄了好幾秒鐘,才道:“譁,津澤,你……破相了……一點都不帥……”
津澤繼續用外套遮住臉,悶着聲道:“知道,不用強調。”
芥末大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會拋棄你的,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津澤過了好一陣才吱聲:“謝謝了……”
又走了一陣,芥末又道:“津澤啊,我一直當你是好學生的,沒想到你也有壞學生的因子。”
津澤悶着聲道:“還不是爲了你變壞的。”
芥末『摸』了『摸』自己的臉道:“看來,我還具有成爲禍水的潛力。”
津澤嘆息,今晚他這模樣,在芥末面前,可真是……形象全毀,風度全無……
走了一會,芥末又道:“津澤,我好想再看看你的臉……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休想!”
“我給你錢,看一次一塊錢……”
“我給你十塊錢,你給我安靜十分鐘。”
“再加一點……”
“沒門……”
“小氣包買麪包,小氣鬼喝涼水……”
與此同時,在另一條小巷裡,宮野拐着腿躑躑獨行,邊走邊用手『摸』鼻子,鼻子出了好多血,手心溼溼的。這些傢伙倒也機靈,知道他皮粗肉厚骨硬,儘想着辦法踩他的腳和打他的臉。
好久沒打得這麼過癮了,真是痛快。
他的臉雖然火辣辣的,雖然全身都像火燒一樣,但他的心裡卻覺得很爽,如果沒有後面賊頭賊腦跟蹤的小傢伙外,就更加痛快了。
走了好遠一段路後,他實在忍無可忍,扶着牆壁停下來,喘息一會,猛然回頭吼道:“跟蹤老子的——滾出來!”
後面沒聲音,但路燈後的小影子清楚地暴『露』了跟蹤者的行蹤。
他火了:“再不出來,老子就把你宰了!我數到五——1——2——3——4——5——”
他猛然衝過去,在那條小影子跑掉之前一把揪住它的頭髮:“還想跑!”
小影子拼命掙扎:“放開我——魔鬼——放開我——”
女的?他陰森森一笑,女的照樣教訓,連個女人都搞不定,還算男人嗎?
他嘴角一咧,『露』出森森白牙:“說吧,你想怎麼死。”
女孩被他的表情和聲音嚇得呆了一呆,然後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只是路過……”
他低下頭,離她的臉捱得很近:“還敢說謊,真以爲老子是傻瓜?你負得起欺騙大人我的責任嗎?”
他……捱得好近,臉『色』好恐怖,可是……她又害怕又心跳得厲害,面紅耳赤:“我……我……我只是,只是擔心你而已,你受了好多傷……”
雖然知道他是個魔鬼,但她還是很擔心他,晚上忍不住,偷偷地跑來,躲在大樹後觀察形勢。他今晚打得好凶狠,像只發狂的熊似的,帶着低低的咆哮,大掌一揮,粗腿一掃,一下就打掉一個,好威猛……可是,一拳難敵八手,他也吃了不少虧。
總之,一架打下來,兩敗俱傷。
她看得緊張死了,感覺呼吸都快停止了,好幾次都想尖叫,喉嚨都要爆炸了。她也不知道她這幾天怎麼回事,天天都想着他那張兇惡冷酷的臉,晚上都睡不好,她……真是中了魔鬼的誘『惑』了……墮落了……
宮野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下:“原來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設計我。”
那個設計他揹她,並偷偷拍下曖昧照片的小女生,按理說,他應該把她嚇到做惡夢纔對,但他今晚打得很痛快,所以不想和她計較了。
她訕訕地道:“不……不關我事,我是被命令的……”
宮野哼了哼,把她丟開:“你走,以後別再來煩我。”
他邁着長腿走掉,她趕緊追上去,在他身邊不停轉悠:“不行,你一定要去醫院看傷,你看,你的衣服上都是血……”
“沒聽到我叫你滾開嗎!”
“我沒有煩你,我只是想……想送你去醫院,不管怎麼說,搞成這樣我也有錯,我又不是那種犯了錯不認的人……”
“叫你滾就滾,不滾我揍你——”他揚起拳頭,鼻血,點點滴下來,很駭人。
她似乎很委屈,抿了抿嘴,不走了,宮野懶得理她,頭都不回,走自己的。
她在原地站了幾分鐘,忽然“哇——”的一聲,哭起來。
她委屈死了,難過死了。她雖然不是千金小姐,雖然家境不好,但她也是父母手心裡的寶貝,是同學朋友眼裡的好女孩,她第一次對資產階級的壞男生主動表示善意,結果……結果卻吃了閉門羹、冷臉『色』,難受死了……
她邊哭邊偷偷看宮野的背影,他……他……他真的連頭都不回……
她哭得更大聲了。
終於,宮野停下腳步,惱怒地衝回來,彎下腰衝她大聲吼:“你哭什麼哭,叫喪呢……你他……給我停下來!”
她抽抽噎噎地哭:“你……你陪我去醫院,我……我就不哭了……”
他吼得那麼用力和大聲,鼻血流得更多了,嚇壞她了。
宮野繃着臉,惱怒地往四周掃了一眼,真想找個垃圾框把她丟進去。但這裡前後無人,巷深僻靜,把她丟在這裡若出了點什麼事,他又要多背上一個惡名了。
“要走就快點,別浪費我的時間。”
她擡起臉來,眼睛一亮:“你真的願意陪我去了?”
“要走就走,別在這裡磨磨蹭蹭……”他說着說着,眉頭一皺,鼻子和喉嚨還真是痛,黑燈這羣人,真沒白混這幾年。說到這裡,黑燈和津澤那兩小子還真是深藏不『露』,要不是被那羣小嘍羅纏住,他還真想向他們討教……
他正想着,她拉了拉他的衣角,他回頭瞪她:“幹什麼?”
她怯怯地指了指:“走錯了……”
他哼了哼,掉轉方向。
相比之下,矢磨的經驗比較豐富,專業技術比較過硬,身材在羣架中更具有靈活『性』,比宮野的狀況好一些。他沒破相,也沒流血,但是,除了一身大汗和瘀青,他右手小指骨折。
他慢慢吸着煙,朝醫務室走去。
好久沒這樣不受規則約束地打過羣架了,他邊吸菸,邊回味着剛纔戰鬥。
他喜歡回憶和回味所經歷的每一場戰鬥,特別是打出致命一招時的興奮與淋漓,戰鬥爲的便是這種痛快淋漓的感覺,爲的便是享受這種用實力證明自己的存在與分量的過程。
他慢吞吞地來到校醫務室,醫務室除了保安,只有一個小護士在值班。
小護士看到有病人來訪,似乎很高興。她沒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熱情地迎上來,飛速地搶下他叼着的煙,滅掉扔了,然後對他說:“受傷期間,禁止吸菸。即使不受傷,爲了身體健康,也不應該輕易吸菸,而且你還這麼年輕,不能不愛護身體。”
矢磨盯着被丟進垃圾框裡的菸頭兩眼,一聲不吭地坐下。
小護士手腳利落地給他『裸』『露』在外的傷口進行清洗、上『藥』、包紮,然後對他說:“把衣服脫了。”
“爲什麼?”
“看看還有沒有其它的傷。”
“沒有了。”
“我是醫生,有沒有傷醫生說了算。”
“你是護士。”
“沒有醫生時我就是醫生,而且這種小傷我見多了,治好沒問題。”
矢磨盯了她兩秒,慢騰騰地把上衣解下來,『露』出瘦削而強悍的身體。她叫他站起來,很認真地用眼睛檢查,按按『摸』『摸』,然後問他:“其它地方還有傷口嗎?”
“我保證,沒有。”
她不太相信地瞄瞄他,隨後很仔細地給他身上的小傷痕上『藥』,一絲都不放過,還詳細地叮囑他要注意什麼問題,還把各種『藥』的用法說了兩三遍。
“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
“那把注意事項重述一遍。”
“……”矢磨沒辦法,只好勉強把她的話回想了一遍,斷斷續續地念出來,小護士不太滿意:“記不住也沒辦法了,男生就是這樣了,把你的電話號碼留下來。”
“爲什麼?”
“我會打電話提醒你該注意什麼問題,然後什麼時間來複查。一看你這模樣,就知道你不會把身上的傷當一回事了。”
“不必了。”矢磨從來沒遇到過這麼羅嗦和多事的護士,有點後悔來這裡看傷。
“很有必要,來,寫下來。”她拿出筆和紙。
矢磨盯了她幾秒,拿過筆,刷刷地寫下來。
她還不滿意,又道:“年級,專業。”
矢磨又刷刷了幾筆,她認真地看過以後,摺好收起來:“都大四了,還這麼不愛惜身體。好了,我記下了,你這幾天不許吸菸,也不許喝酒,不許做劇烈運動。對了,拿出來,全部。”
矢磨不明白:“拿什麼?”
“煙。”
矢磨無奈,從左邊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包已經抽了一半的煙,再從右邊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包沒動過的煙。小護士全部沒收,並對他說:“等你的傷好了再退還,放心,我不會貪污病人的任何財產。”
矢磨擡頭望了望天花板,好一會兒才低下頭,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堆『藥』:“你對每一個病人都這麼……負責嗎?”
小護士笑得很開心:“應該會吧,我昨天才到醫務所報到,你是我第一個獨立接待的病人。”
矢磨:“……謝謝。辛苦你了。告辭。”
他客氣地告辭,避之不及,決定以後都不來醫務所了。
“喂——矢磨——你叫矢磨是吧?”
他快步離開,她在他後面衝他揮手:“我叫紫竹——記住了——紫——竹——”
她去年才從醫科大學畢業,辛辛苦苦地找了大半年才找到這份工作,雖然只是在一個大學裡的醫務所做護士,可她喜歡這所大學,喜歡這裡的學生,喜歡這裡的環境。而這個叫矢磨的男生,是她接待的第一個病人,她一定要好好照顧他,讓他儘快恢復健康。
這天晚上,矢磨並沒有記住她的名字,甚至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他很快就不得不記住了她,因爲她幾乎天天都打電話問他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吸菸喝酒忘記換『藥』。看他N天沒來複查,她還親自跑去找他,他沒辦法不記住。
再到後來,她似乎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他的專用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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