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迪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坐在牀上發了半天呆,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瘋狂地把宿舍裡的校報全翻出來,一張張地翻閱。
她很快就在9月份的《櫻華月報》上看到了關於芥末的報道,對她和津澤的戀情寫得很清晰。她又跑到校園網站去收索,搜出數十條關於他們戀情的帖子,還有大量的留言。很多人都說津澤是爲了那個叫作芥末的女生放棄出國的機會,還違背了不交女友的諾言。
她看得幾乎瘋掉了,一次次地撥打津澤的手機,要麼是佔線,要麼是無人接聽。當她終於撥通津澤的電話,耳邊傳來津澤的聲音時,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柔和悅耳:“嘉迪嗎?怎麼不說話?”
她哽着聲音,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沒事,只是想問問你今晚去哪裡了,有些功課上的問題想請教你。”
他似乎心情很好,沒聽出她的異樣:“呵,和一位朋友出去,纔回來。”
她很想問是不是女朋友,但沒敢問出口,只是違心地道:“那,有空的話,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吧。”
“好啊。”
結束通話後,她躺到牀上,想着五年來與津澤相處的點點滴滴。
她不能相信和接受他就這樣和另一個她不知道的女孩相戀,而且,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雖然是晚上,但一眼看過去,那個女孩顯然並沒有什麼特別出衆的地方,會不會只是他一時心血來『潮』?她相信他的眼光是很高的。
還有,他爲什麼不告訴她他的戀情?難道他不想讓她知道?真是這樣的話,會不會是他對她存有好感,不想讓她難過?
她整個晚上都在胡思『亂』想,拼命安慰自己,一定是津澤不想讓她難受才故意不告訴她的。她一定要去問清楚,只要他說他對自己有好感,那她就可以裝作*潢色小說?都市小說什麼都不知道。她會等他,等到他對那個女孩厭倦爲止。
芥末和安穎因、夕藤一起吃飯,正吃得開心呢,安穎因忽然微微蹙眉,示意芥末:“芥末,你看——”
芥末東望西望:“看什麼?”
“津澤和那個女孩……”
“噢?”
芥末瞅了一眼,津澤正和一個女孩面對面地坐着吃飯,談得挺歡,看來兩人的交情不錯,但這有什麼好看的?她繼續埋頭吃飯:“有什麼好看的?”
“芥末,你不覺得……那個女孩和津澤有些太過親近了嗎……”
“沒事沒事。津澤這個人,和男生女生的關係都很好,沒有什麼的。”
夕藤聽她們這麼說,好象也來了興趣。細細地打量津澤和那個女孩半晌後,她點點頭:“他們兩個人好象真的有點什麼哦,喂喂,你們看,那個女孩好象很激動,快看——”
芥末和安穎因好奇地扭頭去看,真的耶,那個女孩站起來,情緒似乎很激動的樣子,彷彿在和津澤激烈地爭辨着什麼。津澤似乎有些意外,也站了起來,伸手輕拍她的肩膀,好象想讓她安靜下來。
但那個女孩越來越激動,說話越來越大聲,引得周圍的人紛紛駐足圍觀。
津澤不斷輕聲安撫她,但沒有用,那個女孩渾身顫抖,近乎失控地尖叫:“你——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嘉迪,別這樣,冷靜點!”津澤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想穩住她的情緒。
“我再問你一次,你說的都是真的嗎?”她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只想問清楚他剛纔對她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她很可愛很特別,我很喜歡她,我希望可以和她走到最後——嘉迪,你是我的好朋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希望得到你的祝福——這就是他剛纔對她說的話——她聽了想去死!
津澤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一會,點點頭。
“你這個混蛋——你竟然這樣對我——”
她又驚又怒又痛,失控之下竟然『操』起桌面上的湯水,猛然往他臉上潑去。
湯水濺了津澤一臉,並順着臉頰、脖子滴下來,衣服也溼了。總是風度翩翩的津澤,這副模樣讓他滿是說不出的狼狽。然而,他只是低頭不語,看不出他的感受。
芥末吃驚地看着津澤,筷子掉到桌上,小嘴張得半天攏不起來。天哪,津澤竟然這樣當衆被人羞辱,向來注重儀表和形象,這麼驕傲和自信的他……太難堪了……這比當衆打他兩個耳光還難受……她比他還難受……
她坐不住了,咬着下脣,一拍桌面就想衝過去,但安穎因已經拉住她的胳膊,衝她搖頭:“別去,現在去,他會更難堪……”
安說的話是有道理的。他這樣已經夠難堪的了,如果讓他喜歡的女孩看到這一幕,還跑出來摻和,他一定會加倍難堪。
芥末又氣又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窩火地瞪着嘉迪,真想秒了她。
嘉迪也驚呆了。
她竟然……竟然潑了他一臉,她看着自己顫抖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做了這樣的事,心裡又是懊惱又是悔恨。她不想讓津澤難堪,從來不想,看他難堪,她比他還難受……
終於,津澤擡起頭來,臉『色』很平靜。他從容地拿出紙巾,優雅地擦拭額上、臉上的湯水,很抱歉很溫和地對她說:“很抱歉,讓你親自動手。這種事,應該由我來做纔對,我真是太不紳士了。”
嘉迪的眼淚涌了出來。她看着這個男人,在這種時候,他還是這麼鎮定從容,溫文有禮,還是用這麼柔和和體貼的語氣對她說話,就是這樣的他令她心折心動。
她有些走投無路地把目光移開。
對上一大片震驚和好奇的目光,她掩着臉,哭着跑了出去。
津澤始終很沉靜。擦拭完臉上的湯水後,他把紙巾往桌面上一扔,面無表情地走出食堂。芥末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漠,他那麼驕傲,這樣……一定讓他很難受。她想追出去,但幾次站起來又坐下,最終還是沒有追出去——他現在一定不想讓別人,特別是她,看到他的模樣。
安穎因和夕藤互看一眼,眼裡有着擔憂和同情,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都不妥。
氣氛很沉悶。
低頭盯着地面半晌後,芥末忽然擡起頭來:“你們知道那個女孩是誰嗎?”
安穎因輕聲道:“我以前見過幾次,她好象跟津澤蠻熟的,但我們沒打過交道。”
夕藤想了一想道:“我好象聽我們班的人說過,她是外語系的系花,叫什麼嘉迪的吧。”
嘉迪?這個名字有點熟。
芥末想起來了,她以前沒事時愛去學校的內部網站上『亂』逛,好象在什麼校園美女榜上看過這個名字。她得好好去調查調查,看看她是什麼來頭、和津澤是什麼關係。
哼哼,竟敢當衆欺負她的男朋友,別以爲她是美女她就不敢對她動手。哼哼,她雖然是女流之輩,但她可不想躲在男人身後讓男人保護,她也會想保護自己所愛的男人。
而且,估計津澤是不會對女人下手的,那就讓她來好了。
“洛亞,是我。我問你,嘉迪是誰?他和津澤是什麼關係?”
紫洛亞有些支支唔唔,好一會才道:“這個,你去問津澤比較好。”
“我能去問他的話,還問你幹嘛?說,我不信你不知道。”
“喂,這種事情你不去問津澤,來問我,是不是有些那個……”
“那個是哪個?不說是嗎?我要去網站發帖說絕『色』皇后是個大人妖……”
紫洛亞開始緊張了,每次都被芥末用這招吃得死死的,真是暈死:“知道了,我說行不行。嘉迪是我們的高中同學,高二分班時分到同一個班,和我們的關係都挺好吧。津澤嘛,一直都當她是朋友的,至於嘉迪是不是也把津澤當成普通朋友,這我就不好說了。”
“哼哼,不好說?那津澤知不知道嘉迪可能對他有特別感情?”
“唔……可能感覺得到一點吧,但他從來沒把這當一回事。”
“哦。喂,我問你……嗯,就是昨天的事……飯堂的事,你知道了吧?津澤他……現在怎麼樣?”
“這個,”紫洛亞嘆氣:“還有誰不知道呢?他今天回家了,不太清楚他的狀況,估計……不好受吧。”
“洛亞,你說……我是不是該打電話去問候一下比較好?可我怕問了……會讓他更難受。”
“我建議你這兩天別提那件事,發個短信之類的問候一下就行,讓他平靜兩天吧。”
“嗯,謝謝你……洛亞。”
“咳,咱倆誰跟誰呢,你也別想太多,放心吧,這點事不會讓他瘋掉的。”
掛上電話後,芥末覺得心裡很煩很難受,怎麼發生這樣的事啊,麻煩死了。
她抓着頭髮,在宿舍裡轉來轉去,越想越發瘋。津澤當衆被潑湯的情景老是在她的腦海裡出現,折磨着她。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一個女人這樣對待男人,八成都是跟感情有關,更何況還是那種淑女發飈。
那個死嘉迪,幹嘛這樣對津澤?要潑就潑她嘛,反正她丟臉的事也幹多了,不在乎這一樁,不象津澤,在衆人面前總是表現得完美無缺。哼,死嘉迪,看她怎麼收拾她。
芥末躲在外語教學樓的樹叢後,睜大眼睛張望,哪個是嘉迪?
她打聽過了,也上網搜索過了,知道嘉迪是外語系的第一大美人,應該不難找的。這次來外語系找人,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外語系還真是美女如雲啊。大家都公認外語系和文傳院是校園兩大美女集中營,文傳院集中了古典型和傳統型美女,外語系集中的則是現代型和開放型美女,看看還真是這樣,個個打扮得都很洋氣。
在滿目美女中,芥末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幾個女生婷婷玉立地走出大門,在人羣中顯得那麼醒目。其中一個美女特有氣質,穿淺藍『色』韓式小套裝,披肩長髮微卷,鵝蛋臉,白皮膚,明眸皓齒,應該就是她要找的人了。但她又不太敢確定,畢竟是要幹壞事,萬一弄錯了要出大問題的。
眼看幾個美女已經從她面前走過去,再不趕快動手,過後冷靜下來就不敢幹了。想到這裡,她一個箭步衝到她們後面,大叫:“嘉迪!”
果然,那個最漂亮的美女停下來,轉過身,驚愕地看着她。
這個一定就是嘉迪了,上次在飯堂沒戴眼鏡,看不清楚,這次終於可以看個清楚了。芥末打量着她,譁,果然很漂亮,身材勻稱氣質好,穿着打扮有品味,和安穎因有得一拼。如果說安是溫柔婉約型的古典佳人,嘉迪就是才貌雙全的現代麗人,出去工作後絕對是傳說中的金裝白領麗人。那她芥末是什麼型的呢?自成一派的個『性』美女,哈哈哈哈。
真是奇怪,津澤怎麼會不對安穎因和嘉迪這種能電死男人的美女感興趣呢?他不會是有問題吧?
她在打量嘉迪的時候,嘉迪也在打量她。
這個女孩就是津澤的那個她吧?長得還行,但稱不上天生麗質,就是比較有個『性』,有種不同於一般女生的活力和灑脫,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可取之處嘛。津澤怎麼會『迷』上這種有些大大咧咧、沒有什麼品味的女人?
她眼裡的輕視讓芥末很不舒服,每每看到這種家境好、長得漂亮的女生這麼看人,她心裡就冒火。她們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因爲家裡有錢,她們自己有幾個能掙錢的?翹什麼翹?
她哼了一聲,瞪着嘉迪:“你就是嘉迪嗎?”
嘉迪毫不示弱:“我是。你又是誰?”
芥末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後,左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大聲道:“我叫芥末,能辣死人的芥末,津澤的女朋友!我問你,你昨天干嘛欺負津澤?”
“津澤的女朋友”這個詞顯然嚴重地刺激了嘉迪。她臉『色』蒼白,哆嗦着嘴脣,好一會才迸出幾個字:“我和他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她的話讓芥末也很生氣,作第三者還這麼理直氣壯?真是欠教訓。
她跨前一步,大聲道:“別以爲你是美女我就不敢潑你!”
她猛然從背後抽出右手,把手裡的東西迅速往她身上一潑,白『色』的汁『液』從空中灑下來,把嘉迪從頭髮到裙襬,畫出一片白『色』斑點,令她看起來有些滑稽。
嘉迪的女伴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嘉迪更是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這個野女孩,竟然潑她?當衆潑她?她還是女人嗎?不,她根本就是魔鬼。
芥末左右瞅瞅,有好多人在圍觀耶,她的目的達到了,心裡有些得意,但看到嘉迪的狼狽模樣,又覺得她有些可憐,終於心虛和緊張起來。選好逃生出口,她惡聲惡氣地對嘉迪大聲道:“看你是個美女,特別照顧,用的是牛『奶』而不是湯水,還花了我三元大洋,不要太感謝我!”
她丟下這麼一句,迅速從左側面的人羣突圍出去,火箭一樣地衝出犯罪現場。來之前,她特別做了準備,休閒裝加運動鞋,跑得賊快,一下便沒了影兒。
嘉迪不停地發抖,幾個女伴一邊幫她擦牛『奶』,一邊擁着她離開。
不遠處,紫洛亞坐在他那輛酷酷的摩托車上,吃驚地看着這一幕。
在芥末逃跑之後,他一拍額頭,不住呻『吟』,芥末這小子又幹這種沒腦子的事了。他真是同情嘉迪,更同情……津澤,他可以想象,這事傳到津澤耳裡時,津澤那種既無奈又苦惱的表情,太有趣了……
“譁——芥末好酷喔!真不愧是我的偶像!”他背後的薇薇一臉崇拜,驚歎不已,甚至拍手叫好。
“薇薇——”他回過頭,板起臉,警告她別跟人家學壞。他怎麼忘了,比起芥末,他身邊還有隻更沒腦子的小惡魔。
“知道了知道了,我對嘉迪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
她『摸』『摸』他的肩膀,看似安撫,實則吃豆腐:“我們要不要告訴津澤呀?芥末可是爲他報了仇哎。喏,洛亞,”她伏在他耳邊小小聲地、得意地道:“如果以後有人潑你水,我一定也象芥末一樣爲你出頭。”
“薇薇!”紫洛亞受不了地大叫,眼裡火星四濺:“我告訴你,一、不會有人當衆潑我的水;二、爲我出頭的事還輪不到你來幹,你永遠不會有這個機會;三、這件事不許跟任何人提,特別是津澤,你敢提的話,以後自己上學。”
清官難斷家務事,津澤家的事津澤自己解決好了,他還是不要吭聲的好,反正總會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再說了,前幾天被他PK得起不來的仇,他還沒忘記。
“哦——”薇薇拉長聲音,對他做一個鬼臉。
他哼了哼,腳下一踩,摩托車飛了出去。
“喂喂喂,你的手放哪裡?老實點,要不然把你拉去賣了……”
“別這麼小氣嘛,你以爲你的身體很值錢嗎,我從小都看膩了……”
芥末跑出南門,穿過美食街,跑出星火巷,直到離學校蠻遠的了,才停下來,不停喘氣。在最初的得意過後,餘下的只有惶恐和不安。完了,她又幹這麼笨蛋的事情了,傳出去就得風雨滿城了,讓津澤知道了……
想到津澤,她心裡有點發『毛』。誰說她都無所謂,但她就是怕津澤會不高興或煩惱。很奇怪,津澤從來不罵她不說她,但他勉強的笑容、沉默的表情、微擰的眉頭就能讓她不安,比打她罵她還讓她難受。唉,是不是她太在乎他的緣故呢?
完蛋了,現在才認真考慮津澤的心情與感受,她敢說,津澤一定不會喜歡她剛纔做的事,也不會爲她的英雄壯舉高興,甚至還會很苦惱很內疚。想到他沉默的表情,她的心裡就象貓抓一樣的難受,隱隱地又有點想哭了。
不知爲什麼,自從和津澤在一起以後,她覺得自己多愁善感了好多。雖然和津澤在一起很快樂,但她有時卻莫名其妙地覺得不安、煩躁甚至想哭,她經常有躲到他懷裡、抱着他大哭的衝動。
唉,愛情,真是莫名其妙的東西,沒有時痛苦,擁有時煩惱。
她一個人在財經學校附近逛了半天,心情一點沒好轉,反而是越想越怕,就象小時候在班上和同學打架,放學後不敢回家怕老爸知道一樣。
路過小酒吧,忽然想起矢磨,心裡有股想喝酒的衝動。開學以來,還沒和他喝過酒捏。她進小酒館瞅了一眼,矢磨不在,想了想,決定去附近的桌球室看看。
矢磨一般都在四個地方出沒:在運動場練習散打、在東門邊的士多店裡扮黑社會、去小酒館自斟自飲、去桌球室打檯球。
桌球室就在前面一百米左右,這時候人還挺多的,她在大門外躊躇一會,鼓起勇氣走了進去。裡面有些簡陋,擺着十幾張檯球桌,打球的人看起來都是些無所事事的社會青年,幾乎沒有女孩,有的也是陪男人們來的。
她有些不安地東張西望,男人們玩着正投入,沒什麼人理她。
轉了一會,她就看見了矢磨。他半伏在臺球桌上,身體幾乎與桌面平行,目光專注地盯着一隻球,球杆在他修長的指縫間來回划動,如蛇的信子,蓄勢待發。
她放下心來,悄悄走到他身邊,好奇地看着他打球。他打球時,眼神就和打擂臺一樣,冷靜,專注,敏銳,不急不躁,穩紮穩打,氣勢『逼』人,令人望而生畏。
“喂,小妹妹,來看哥哥打球嗎?要不要哥哥教你打?”一個流裡流氣的長髮小青年湊過來,一臉猥瑣地對她搭訕。
芥末朝矢磨身邊捱過去,有些反感地道:“不了,我來找人。”
“找人?不是來找哥哥我嗎?來,跟哥哥我一起玩?”
小青年說着,伸出手來竟然想摟她的肩膀。芥末剛想驚叫,一根球杆已經橫『插』進來,阻住那個小青年的猴爪。矢磨握着球杆的另一端,盯着那個小痞子,淡淡地道:“她來找我,別碰她。”
小青年看了他一眼,尷尬地把手收回來,乖乖地走到另一邊。
矢磨丟下球杆,拉着她出去。出到門外,他放開她的手,淡淡地問:“你怎麼跑到這裡來?”
芥末眨了眨了,盯着地面一會,才訕訕地道:“我剛做了壞事,不敢回校。”
“你能做什麼壞事?”
“我對一個美女潑牛『奶』。”
“哦?”
“她……她對津澤潑水,我不高興了,就跑去潑她,剛剛潑的,心裡有點怕。”
矢磨盯着她,眼裡慢慢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因爲情敵潑了她的男人,她就跑去潑情敵牛『奶』,果然是芥末會幹的事。她現在看起來挺好,臉頰紅潤,眼神多了點不自覺的嫵媚,看來她的男人把她養得還不錯,但,顯然,她骨子裡的野『性』還沒去掉。不過,他比較喜歡這樣的她就是了。
“幹得不錯。”
啊?芥末不停地眨眼,他說什麼?他說她幹得不錯?汗,果然是壞小子,只有他會這麼說了。
“走,喝酒去。”他拉起她就走,來到小酒館,老位置,點了幾瓶啤酒。
矢磨還是不愛說話,芥末喝了半瓶,舌頭開始管不住了。
“矢磨,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怎麼收拾殘局啊。”她扯着自己的頭髮,很苦惱:“津澤一定不會高興的,說不定會生氣。你說他會不會因爲這樣討厭我啊?還有,他會不會因爲這樣而同情嘉迪,就是被我潑牛『奶』的那個美女啦,然後兩人的感情迅速發展?”
言情小說裡經常有這種情節,女主和情敵吵架,情敵扮可憐,男主就會同情情敵,然後反過來和女主鬧矛盾。她不要成爲這種狗血劇情的悲劇角『色』啦。
“哦,那個女生和他什麼關係?”
“好朋友吧,聽說他們高中就是同學了,感情一直挺好。嘉迪很漂亮的,反正比我漂亮……多了。”她有些酸溜溜地道。
矢磨掃了她一眼,她在情場上確實還很稚嫩。一個漂亮的女人,和心儀的男人相處那麼多年,那個男人若是對她有心,兩人早就開花結果了,既然沒有,以後也不會有了。
“有什麼好收拾的。”
“啊?”芥末瞪着他:“喂,你認真點,我現在好煩呢,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津澤了。”
矢磨抽出一根菸,點上,開始吸。吸了兩口,纔在她氣呼呼的眼『色』下道:“這種事情,誰惹的誰負責。那個女生既然是你男人的老相好,那就讓他向你交待。”
芥末狠狠地瞪他,使勁地瞪他,他怎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是很大的事情耶:“喂喂,什麼叫我的男人?我的男朋友好不好。還有,嘉迪不是他的老相好,只是他的朋友好不好。”
“哦。”
“哎呀,我不管了,我只問你一句,我該不該主動向嘉迪和津澤道歉?還有,津澤會不會因此對我產生反感?”後面那句問得小小聲,她最怕的就是這一點。
她開始懂得緊張和擔心男人對她的印象和感覺了麼?面對她期待的目光,他給了她很肯定的回答:“不用。不會。”
“真的嗎?”芥末不敢相信地再問一遍。他們都是男人,男人應該比較瞭解男人的心理,矢磨說的,她會當真。
“真的。”
芥末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稍微安下心來。如果津澤真的因爲這件事責怪她,她會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她磨了又磨,在酒館裡泡了很久,直到天黑了才慢吞吞地走回宿舍。
安穎因一看到她,就抿嘴,不停地笑。
她瞪着安,兇巴巴地道:“笑什麼笑?勾引我啊?”
安穎因搖搖頭:“你的英雄事蹟,大家都知道了,我實在是——太崇拜你了。”
“切。”她翻了一個白眼。
安穎因笑夠了,才走到她身邊,有些擔心地問:“你這麼做,不怕嘉迪找你麻煩麼?”
“我管她咧。誰叫她欺負津澤,她怎麼想我不在乎,就怕津澤生氣,唉唉唉……”
“他應該不會捨得對你生氣吧,再怎麼說,你也是因爲在乎他才這麼做的。”
“唉,一個女孩做出這麼小心眼和野蠻的事,估計男人們都不喜歡的吧。”
安穎因柔柔一笑:“野蠻是野蠻一點……”
看到芥末在瞪她,她趕緊接着道:“但我倒覺得你很酷,不是每個女孩,都有保護男友的想法和勇氣。大多數的女孩,都是要求男友保護自己,自己卻從來沒想過要去保護男友,你想保護津澤,我覺得……很了不起。津澤,他應該知道你的心意,不會怪你的。”
“是嗎?”芥末『摸』『摸』下巴,她這樣的想法很特別嗎?她這樣算是野蠻還是勇敢?津澤真的會不生她的氣嗎?唉,越想越煩惱……
隔天以後的晚上,坐立不安的芥末終於接到了津澤的電話。
平時,就算不見面,津澤也會堅持每天給她打一個電話或發一條短信,像這樣連續幾天沒來電的情況很少見。
“末,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吧,好久……沒見了。”他的聲音和平常似乎沒什麼兩樣,但芥末還是聽得出比平常低沉一點點,她抽抽鼻子:“嗯。”
他一般會在離宿舍樓大門十幾米遠的路口拐彎處等她,她跑過去時,津澤已經在那裡等她好一會了,看到他儒雅溫文的身影,她有點想哭,真的……好幾天不見了,她特別想他,想知道他的心情怎麼樣,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想知道她能爲他做些什麼。
他看到她,還是溫柔地微笑,圓潤的、好看的脣微微地抿起,兩邊的嘴角微微往上彎,俊逸的臉龐因爲微笑,線條柔和地、淡淡地上場。他還是象平常一樣,伸出手指將她臉上的髮絲拂向旁邊,她喜歡和『迷』戀他這樣的親暱。
“走吧,去吃冰淇淋。”
他拉起她的手,慢慢朝南門走去,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芥末不斷偷瞄他平靜的側臉,心裡憋了一肚子話,想說不敢說,想問不敢問。鬱悶之下,眼睛盯着路面,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石子。
“小心!”津澤猛然拉過她,她一個趄趔撞到津澤身上。
一輛摩托車從她身側呼嘯而過,嚇得她猛拍胸口,驚魂未定。
津澤蹙着眉:“在想什麼呢?老是不注意看路,被撞到了怎麼辦?”
芥末眨巴着眼,眼裡泛着委曲的霧氣,那種眼神,讓他沒轍。他伸出手,掠了掠她頰邊的髮絲,無奈地道:“看你現在的模樣,比憨憨還讓人不放心。”
芥末伸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爪子也比憨憨抓得疼。”
芥末又伸手打了他一下。
津澤嘆一口氣:“也比憨憨難侍候……”
芥末噼哩叭啦地朝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打,津澤不說話,讓她打。等她停下來,才溫柔地道:“打夠了吧?打夠了吃點東西補補力氣。”
混蛋津澤,老是這樣對她,弄得她沒有了一點脾氣。進了甜品店,津澤給她點了一大盤水果撈和一大杯冰淇淋,自己要了一杯刨冰,慢慢地吸着。
芥末等他先開口。她就不信他沒有話想對她說,看誰先憋不住,反正她一定要撐到底。但她等了好久,水果去了大半,冰淇淋也快見底了,他還是沒有開口。
津澤只是沉默地吃,彷彿眼裡只有那杯刨冰。
她越來越沉不住氣,看看他又看看桌面,咬了幾次牙,終於忍不住了。把冰淇淋杯子往旁邊一推,她閉着眼睛,豁出去道:“我知道我錯了,你要罵就罵,打我也行。”
她閉着眼,等待他的反應。她早該知道的,在他的面前,她根本沒有抵抗能力,不管怎麼樣都會是她敗下陣來,她不該想着負隅頑抗。
靜默了十幾秒後,一隻手溫柔地從她臉上撫過,津澤的聲音也很溫柔:“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捨得罵你、打你?乖,睜開眼睛。”
是,他是不會罵她打她,但他的沉默對她而言,卻是可怕的酷刑。她最怕他沉默不語,那會讓她感覺她離他很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知道他想的東西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她睜開眼睛,眼裡霧氣濛濛,她做不到心藏城府,還是說開了早點結束折磨:“我知道我這麼做不對,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心裡生氣。你要罵就罵,別一聲不吭的,我難受。”
津澤沉默地看着她一會,手掌橫過桌面,握住她的手,有力而溫柔:“Sorry,我沒有怪你,我怪我自己,都是我不好,讓你生氣和難受。”
他拉起她的手,放到脣邊吻了一下,凝視着她:“以後,這些事就讓我來處理吧,我不想再讓你承受這些煩惱。你要相信我能處理好一切,給我點時間,嗯?”
芥末眼眶紅紅的,這個混蛋……又這樣哄她,讓她又內疚,又感動,明明一切都是他惹出來的……
津澤笑了,拿出紙巾輕拭她眼角的淚,拉着她站起來:“我們走吧。”
他們走進校園,在湖邊的石凳上坐下。她靠在津澤的肩膀上,津澤輕撫着她的頭髮。芥末很安靜,好懷念他的味道。
“津澤……”
“嗯?”
“你這幾天,會不會很難過?”
津澤沉默一會才道:“不會,只是覺得對嘉迪很抱歉,還有……對你。如果我早一點意識到問題,早點解決,就不會讓你們……這麼難過了。我和嘉迪沒什麼特別關係,你別想太多,嗯?”
芥末把臉埋進他的肩窩裡:“我知道……我只是不想你難受。”
津澤輕拍她的背:“你比我還難受……嘉迪也是。別擔心,事情會解決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