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苦笑，自己瘦弱的身板怎麼可能同時抱起兩個已經長了個頭的小娃娃？不得已，她只好坐在沙發上，一個腿上放一個。
“秦阿姨，我好想你，我可以親你麼……”還是小晶晶，怯怯的眼神讓秦暖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吧唧在晶晶紛嫩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秦阿姨，我也要！”小天柔軟的小手把秦暖的臉扳過來對着他，然後紛嫩的小嘴“吧唧”一下，給了秦暖一口。
秦暖簡直覺得自己的心都給這兩個小娃娃給萌化了。於是，左親親右抱抱的終於抱夠了，秦暖纔有功夫問楚小天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當她一問出口，楚小天的小臉就不自然地別了過去，嘟噥：“我不告訴你！”
秦暖愣了下，不由去看一旁的楚小晶。楚小晶被她一看也低了頭。
她心中感覺到了異樣。正好這時高晟拿了果汁過來。秦暖立刻問：“阿晟，他們兩人是怎麼來的？劉秘書的助理呢？不是應該助理送過來的嗎？”
高晟一聽頓時也有些疑惑：“剛纔門外就只看見他們兩個小孩啊。難道……”
秦暖狐疑地看看楚小天，再看看楚小晶，最後她把目光放在了楚小天的身上，問：“小天，你二姨的助理哥哥呢？是他送你們來的嗎？”
楚小天臉不自然地一紅，抱着小胳膊哼了一聲：“我不告訴你！”
“小天，你不乖了……”看到秦暖的臉拉了下來。楚小天慢慢低下了頭。
這時秦暖的袖子被什麼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秦暖一回頭，只見楚小晶怯怯拉着她的袖子，低聲：“秦阿姨，你別怪哥哥。他是爲了我纔出來的……”
秦暖一愣，高晟也愣住了
出來？
兩人直覺感到了不對頭。難道說這兩個孩子是……
秦暖一手拿過楚小天揹着的書包，掏出一看：印着米奇的小水壺、一個粉色小藥盒、還有一個小女孩的布娃娃、幾件衣服、零食……
出來玩，帶着水壺和藥盒可以理解，可是帶着布娃娃和衣服正常麼？
秦暖的臉沉了下來。她拉過楚小天，鄭重問：“小天，你告訴阿姨，你是怎麼出來的？”
楚小天一張小臉也僵了，彆扭地扭過去不回答她的話。他那一回頭倔強的眼神……秦暖彷彿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她急忙把這個念頭甩開，繼續追問：“小天，你告訴阿姨，你是怎麼帶着妹妹出來的？”
“阿姨，我好渴……”楚小天見秦暖追問不停，忽然抱着秦暖的腿開始撒嬌，同時衝着楚小晶擠眉弄眼。
“告訴秦阿姨，秦阿姨就拿給你。”秦暖不滿的看了一眼楚小天。
可是後者根本不理會，只是不吭聲。秦暖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她正色問：“楚小天，你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客廳中的氣氛一下子緊繃起來。
“秦阿姨，別怪哥哥。……”楚小晶走過來，拉着秦暖的衣襬衣服潸然欲泣的樣子，看的秦暖萬分心軟。
“好，等下秦阿姨就往你家裡打電話！”秦暖唬着臉看着楚小天，有些恨鐵不成鋼。
開玩笑，兩個六七歲的孩子在外面沒人看着，一個還有病，不告訴家人怎麼可能？
高晟也變了臉色：“天！兩個小屁孩是自己來的？”
他急忙問楚小天：“小天，你是怎麼出來的？”
楚小天只是皺眉，狠狠地盯着他：“不告訴你！”
他口中雖然說着倔強的話，可是一雙圓溜溜的眼中早就有了淚光，只是不肯掉下來而已。
秦暖頭痛地看着眼前的兩個小人兒。她知道楚小天鬼精鬼靈的，還時常惡作劇，捉弄大人，可是離家出走這種事，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這次還帶着身上有疾病的楚小晶。
她立刻對高晟說：“去打電話給劉秘書。讓她派人來接。”
“哇！秦阿姨你是壞人！”楚小天忽然變臉，抱着秦暖的大腿就哭了起來，“秦阿姨壞人，我不要秦阿姨了！嗚嗚……！”
秦暖見過撒潑無賴的小天，見過活力十足的小天，見過殲詐的小天，見過任何狀態下的楚小天，唯獨沒有見過哭的如此傷心的小天。
她試圖安慰楚小天，可是楚小天哭得一發不可收拾。一旁的楚小晶看見哥哥哭了，也許是雙胞胎，立刻也大哭起來。
這下可慘了。剛纔還好好的兩個小人兒，現在哭得稀里嘩啦的。而且還哭得揪心。秦暖只覺得自己心疼得都要擰起來了。
她一邊安慰楚小天和楚小晶，一邊耐心地勸：“小天乖，做錯事要承認。你怎麼可以帶妹妹離家出走呢？妹妹身體不好，萬一出了什麼事，或者是萬一路上碰見壞人怎麼辦呢？”
楚小天哭得抽抽噎噎：“爸爸媽媽要帶妹妹去開刀！妹妹說很疼！我不要妹妹去！我不要……嗚嗚……”
秦暖一聽一顆心猛地抽了起來。她幾乎是下意識看向楚小晶。楚小晶雪白的臉上淚痕一道道的，一雙大眼紅彤彤的，分外惹人憐惜。
她也慌了神，急忙問：“什麼開刀？小天，到底怎麼回事？”
楚小天只是哭。一旁的高晟嘆了一口氣：“這事我好像也聽說了。好像是要帶楚小晶去美國開刀。可是唉……小孩子受這個罪，真的是……”
秦暖此時心中又是疼又是酸楚。她看向楚小天。三年多不見，楚小天身子抽高了許多，褪去了當初所見的嬰兒肥，此時真的有種小男子漢的錯覺。
他，其實是爲了妹妹吧。
“小天不哭，小天不哭，阿姨的錯，阿姨的錯。”秦暖連忙抱他：“阿姨不打，阿姨不打電話好不好。”
“阿姨、阿姨，妹妹真的會疼的，開刀很疼的！”楚小天抽抽搭搭的抱着秦暖的脖子哭道，“妹妹有病，可是，妹妹可以吃藥，妹妹不開刀，不開刀！”
“好好好，吃藥，吃藥，不開刀，不開刀。”秦暖一個頭兩個大。可是她沒發現自己竟然也眼眶溼潤了。？
她爲楚小天愛護妹妹的心所感動。一個小孩子，知道疼，堅決不讓妹妹受苦的這個心，哪裡是六七歲的孩子有的。
“可是，小天，妹妹不開刀，病就好不了啊……”秦暖擦掉了楚小天的淚水，抱着他坐在小椅子上開導他。
小孩子的世界太過單純，單純的一塵不染。楚小天只是純粹的不想讓妹妹受苦，卻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
“阿姨……”秦暖一坐下來，晶晶也貼了上來，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哽咽：“哥哥，晶晶不怕！晶晶不怕疼！”
“不，妹妹！我們已經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了，我就是你唯一的親人，我要保護你！”楚小天抽抽搭搭的止住了哭聲，像個小男子漢一樣宣誓。
秦暖一愣，呆了呆。
等她反應過來立刻呵斥：“小天！這話怎麼能亂說！就算是生爸爸媽媽的氣也不可以說自己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
秦暖只當楚小天在鬧脾氣。
“阿姨，是真的……”說道這裡，楚小天亮晶晶的眼睛也變得黯淡起來，“那天，那天我在爸爸的書房外玩，無意間聽到爸爸在給別人打電話。爸爸說，我們不是爸爸的小孩……”
秦暖原本還殘留着偷偷打電話給劉秘書的想法瞬間灰飛煙滅。她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怎麼可能？
她下意識看向高晟。高晟的臉色也在剎那間蒼白。
他呆呆看着秦暖，再看看楚小天和楚小晶。良久他勉強笑了笑：“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小天，小孩子不能說謊哦。……”
楚小天立刻憤怒反駁：“我沒有說謊！我聽見的！我聽見爸爸在電話裡面說……我和妹妹不是他的孩子！”
秦暖愣愣看着楚小天憤怒的小臉。沒想到自己今天聽到的竟然是這麼重磅的消息。你
一口一口叫了六七年的爸爸媽媽竟然不是自己的父母，這樣的失落就連大人都無法接受，跟何況小天這麼小？
不過，這瞬間也讓秦暖理解了爲何楚氏夫婦並不怎麼對楚小天和楚小晶上心的原因。畢竟不是親生骨肉，所以兩夫妻纔會忙於工作，而不會撥時間陪他們。
想到這個原因，秦暖的心就疼了起來。
沒有爸媽的孩子！沒想到楚小天和楚小晶這兩個這麼可愛的孩子竟然不知道自己的爸媽。
高晟在一旁悄悄擦着冷汗，他立刻一閃身：“太太，我先走了。我有事……”
他說着趕緊出了公寓。秦暖還沉浸在楚小天剛纔說出的驚天秘密，根本也沒有察覺他的離開。
兩小一大，終於安靜下來。
秦暖整理下思緒，對楚小天和楚小晶說：“好，阿姨暫時不打電話。但是你們要乖乖在這裡，阿姨會一直陪着你們的。”
楚小天一聽秦暖站在他們這一邊，立刻歡呼：“秦阿姨太好了！”
“秦阿姨，我們沒有媽媽了，我以後叫你媽媽好麼……”楚小晶一直沒哭，可是，眼睛裡的溼意卻瞞不過秦暖。
因爲一直疾病纏身，心智上楚小晶比楚小天更加敏感。她的不安全感更加強烈。楚小天這麼健康的孩子，楚氏夫婦都沒有辦法陪着，更何況楚小晶這麼瘦弱的女兒？恐怕她最經常的就是和陌生的醫生護士待在一起。
想到這裡秦暖心一軟，連忙點頭，“可以，可以，你可以叫我媽媽。”
“媽媽，媽媽……”楚小天也連忙叫了起來，鑽到秦暖的懷裡各種撒嬌，“阿姨以後就做我們媽媽了！真好！小天以爲以後就沒有媽媽了，有秦阿姨在，真好！”
“媽媽不哭，我和哥哥以後會乖乖的……”楚小晶冰涼的小手撫摸上秦暖的臉頰的時候，秦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這麼小的兩個孩子，卻要經歷這麼多。也許是感同身受，亦或者是跟她們有緣，秦暖忽然想要永遠放他們在身邊的感覺。
“你們本來就很乖啊……”摸了摸兩個小傢伙的腦袋，秦暖破涕爲笑，拍了拍小天的腦袋，秦暖故意板着臉問道，“小天，既然你叫我媽媽，那我的話你聽不聽。”
“媽媽……”楚小天第一次露出了做錯事的表情。
秦暖見他這表情，立刻正色道：“不管怎麼樣，離家出走是不對的。以後不許動不動就離家出走，知道嗎？”
楚小天乖巧點了點頭。楚小晶見哥哥受了責備，就想要爲他說情。可是秦暖一把抱起她，對她也認真說：“你哥哥做錯事了，做妹妹的也要提醒他，不能和他一起犯錯。不能讓你的哥哥處於危險中。知道嗎？”
“知道了。”楚小晶認真點頭。
秦暖眼中的淚又涌動。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哥還有她自己。
秦璧，秦暖……秦家的一對金童玉女。曾幾何時，她也曾這樣和哥哥一起玩到大，一起打打鬧鬧。
可是……
這時楚小天忽然抱住秦暖，眨巴眨巴大眼，可憐兮兮：“媽媽，我餓了！我和小晶晶早上都沒吃飯。”
秦暖一聽立刻心疼了：“好，阿姨給你們做飯。……不，媽媽給你們做飯。”
這兩個字一說出來，無比順暢自然。自然得她都不覺得哪裡不妥。
“好哦！我要吃蛋糕！”小天叫道：“秦阿姨，我要吃蛋糕！”
楚小晶也破涕爲笑：“我也要吃。”
秦暖頓時爲難。這裡平時的時候根本就沒別人來，厲漠年又是一個不吃甜食的主，哪裡有什麼蛋糕？不過廚房裡倒是什麼都有。
秦暖無奈的看着楚小天，又看了看晶晶商量道：“小天，你看着妹妹，我給你們做蛋糕好不好。”
“好……”楚小晶比楚小天搶先回答，眼底的渴望無比熱烈。雖然聲音還是那麼小，卻讓秦暖不忍拒絕。
“小晶晶乖，坐沙發上看電視，我去廚房啦，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了哦。”秦暖笑米米的把兩個人都放在沙發上。
她剛準備起身，就發衣角被什麼東西拉住了。回頭，是晶晶充滿希望的眼神，“媽媽，我可以看着你做麼？”
“媽媽，我們乖乖的坐在門口，絕對不搗亂的！”楚小天舉起小拳頭保證，“如果我搗亂，你可以打我屁股！”
“噗嗤”一聲，秦暖樂了。他的小屁股誰敢打？不過有了這個保證，楚小天估計真的不會在裡面撒野了吧。
秦暖笑着應下兩個人的要求，秦暖在門口放了兩把小椅子就在四隻黑葡萄似的眼睛注視下開始做蛋糕。
蛋糕做好之後，三人坐在客廳的沙發裡你餵我，我餵你吃的不亦樂乎。
時間慢慢流逝，秦暖只覺得自己從沒有這麼開心過。兩個小孩子簡直是天使，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她由衷高興起來。
厲漠年趕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大兩小的身影坐在客廳裡面對着某羊虐某狼的動畫笑的東倒西歪。聽到門響，三個腦袋一起回頭。
楚小天看到厲漠年回來，歡呼一聲跑了過去：“媽媽，厲叔叔回來了！”
厲漠年的臉色變了變。媽媽？這個房子裡唯一年紀稍長的女人就是秦暖了，難道楚小天是在叫秦暖媽媽？
秦暖回頭，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她笑着打招呼：“你回來了？”
厲漠年定定看着她的臉色，直到確定了什麼，才彎腰抱起楚小天。
“這是怎麼回事？……”厲漠年此時心裡五味陳雜，難道，秦暖已經知道這兩個孩子的身世了嗎？……
他盯着懷中的楚小天，神色複雜：“小天，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報告長官，我跟妹妹來找媽媽！”楚小天字正腔圓，身體不能在厲漠年的懷裡站直，但是挺直脊樑行禮還是可以的。
秦暖一笑，補充：“小天今天帶着晶晶離家出走，小天說，他想叫我媽媽，我答應了……”
原來如此。
厲漠年定定看着懷中的楚小天，最後把目光放在了窩在秦暖懷中的楚小晶身上。比起活蹦亂跳的楚小天，他更容易把注意力放在沒什麼存在感的楚小晶身上。
“那就叫吧……”放下楚小天，厲漠年表情沒什麼變化，慢慢向他們走去。
楚小晶看到厲漠年回來，眼睛裡也有一些欣喜，可是，她只是緊緊的依偎在秦暖的身邊，並不上前。
“妹妹，不要怕，厲叔叔不會兇你的，他就是長得像魔鬼怪獸，但是厲叔叔人很好的！”楚小天看到楚小晶的眼神，從厲漠年的懷裡滑了出來，拉着晶晶的小手走向厲漠年。
“妹妹，你可以試試騎在厲叔叔的脖子上哦。”
厲漠年還沒從那個長得像魔鬼怪獸中恢復過來，就聽到楚小天建議晶晶騎在他的脖子上，頓時黑了臉。
“小天，你，你知道什麼叫長得像魔鬼怪獸麼！哈哈哈哈，厲漠年，你長得果然很抱歉……哈哈……”秦暖早就笑的東倒西歪，指着厲漠年的手指都有些不穩。
“媽媽，你看，我才叫長得帥！媽媽，媽媽，我最帥，對不對，對不對！”楚小天立刻臭屁起來，拉着秦暖讓她承認自己長得最帥。
“對，對，我、我們家小天最帥，最帥！哈哈哈，厲漠年，你、你被人說長得醜……”秦暖放肆的大笑讓厲漠年也動了容。
他想要板起冷臉卻做不到。惡狠狠盯了一大一小兩眼。他一伸手拉過楚小晶，從她的腋下穿過，一擡，就把楚小晶瘦小的身子摟入懷中。
他問：“小晶晶，你說叔叔長得帥嗎？”
楚小晶眨巴眨巴大眼，點頭。
“你看！小晶晶說我長得帥！你這個不懂審美的臭屁小孩！”厲漠年哼了一聲。
楚小天朝着他做鬼臉：“厲叔叔最醜！最兇巴巴的！”
楚小晶窩在厲漠年的懷中，咯咯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厲漠年鬥嘴。
秦暖看着，不知不覺，眼中也笑出了隱隱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