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暖一步步後退,臉色雪白。
厲漠年!他來了。
終於,他在她跟前站定,目光如錐像是要把她穿透,薄脣勾起冷笑:“暖暖,你想要和我離婚?這是真的嗎?”
秦暖臉上一點點恢復血色,淡淡點了點頭:“是的。厲先生。”
厲先生?!
她竟然叫他厲先生?一道尖銳的痛飛快掠過心腔,說不清是什麼可是那麼疼。厲漠年的眉眼忽然冰冷。
他一伸手抓住秦暖細瘦的手腕,冷聲:“暖暖,跟我走!”
秦暖一動不動,但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一潭死水看得他心驚。
“厲總,大庭廣衆下這樣不好吧?”身邊傳來黎遠塵淡淡的提醒。
厲漠年如刀的眼風掃向他,聲音中有着剋制的怒意:“遠塵,與你無關!我奉勸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到底要站在哪一邊!”
厲漠年這麼說話已是怒極,黎遠塵身份不低,美國那邊華人圈中也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一般人物一般不輕易開罪他。
黎遠塵笑了笑:“我不站在哪一邊。只是小暖現在是自由的。”
厲漠年回他一個冷笑:“離婚書還沒簽,她就還是我厲漠年的妻子!”
他說完一把拉着秦暖向車那邊走去。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坳斷。秦暖臉色一白,踉蹌被他拉入了車中。
“砰”的一聲響,車門關上。
秦暖坐好,看着手腕的一圈紅痕,在嚇人的窒息中淡淡開口:“厲先生,我還可以告你家暴。”
厲漠年吩咐高晟開車,一回眸,笑得冷酷:“告吧。看哪個律師敢接?”
秦暖坐在車中,看着越來越遠的黎遠塵的身影,終於閉緊了嘴。
很快,別墅到了。阿蘭迎了出來,看着厲漠年一手拉着秦暖走來,高興地以爲兩人終於和好。
“先生,太太……”她還沒開口就看見兩人臉上的冷意,驟然住了口。
厲漠年回頭對她冷冷吩咐:“去做晚飯。我和暖暖晚上要在家裡吃。”
他說完一把拉着秦暖往樓上走。
阿蘭被他惡劣的口氣嚇的一個哆嗦。秦暖回頭給她一個安慰的笑容,踉踉蹌蹌被拉上了樓。
房門關上,意料之中的暴風雨並沒有來到。房間中是令人窒息的氣氛。
秦暖揉着手腕,看着眼前一臉冰封的厲漠年,波瀾不驚:“厲先生,這事你要鬧大嗎?”
“厲先生?”厲漠年坐在沙發對面,雙眼通紅,像是被逼入死角的獸,死死盯着她:“秦暖,一定要這樣嗎?”
秦暖垂下眼簾。許久許久,她慢慢開口:“漠年,放我離開吧。”她的聲音很輕:“這樣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她從包裡拿出一份離婚協議的副本,這是剛纔張律師給她的一份。她放在桌上:“這是我這邊擬的離婚協議。厲先生看看。”
她說着向房門走去。
這一場累人的婚姻中,他和她不是沒有想過誰先逃離。曾幾何時,他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而現在,輪到了她徹底繳械投降。
“暖暖。”身後傳來他的聲音,沉沉的,像是來自地底:“暖暖,你真的要走?”
她的手握在門把上,微微一頓。心底有什麼擴大碎裂一地的狼藉。她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清亮。
她慢慢開口:“是。”
“哪怕我扣着不簽字,你也要走?”他又問。
聲音一點點接近,她能感覺到身後的氣息壓來,像是山一樣沉重。
“是。”她輕聲回答。
“暖暖,不要走。”腰間纏上一雙有力的臂膀,他靠着她的肩頭,聲音低沉:“不要走。”
她渾身一顫。
走?不走?
這是個選擇題,而她早就失去了選擇的資格。
一個吻在她的肩頭落下,下一刻,他已把她扳過身來深深的吻住她顫抖的脣。苦澀的吻從脣邊一直蔓延入心底。
他瘋狂而熾熱的地吻着她,屬於他身上的熱量頻頻熨帖着她纖細冰涼的身體。這個吻凌亂而霸道。
秦暖一動不動,脣瓣被撬開。他的氣息也一起涌入。
不知吻了多久,他失望放開她。
至始至終,她始終沒有迴應。
秦暖慢慢掰開他的手指,整了整凌亂的長髮。她打開.房門,頭也不回:“我不想留下來。漠年,以後別再找我了!”
她說着下了樓,再也不看身後那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神情。
房間的光線昏暗,映出他高大落寞的身影。厲漠年靠在大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眼前漸濃的暮色,慢慢點燃了手中的煙。
樓下傳來阿蘭吃驚的聲音:“太太,你不吃飯嗎?”
她的聲音一貫溫柔好聽:“不了,阿蘭,我走了。”
門打開,她纖細的身影走出了庭院,走向鐵門。
時光蹁躚而過,當年笑着撲向他的愛笑女孩如今已經長得這麼美麗動人。她曾經是他的暖暖,只是現在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已經徹底失去了她。
慢慢地,他捏皺了手中的煙盒,眼底的寒氣頃刻間覆滅了那一點火光……
……
畫廊的工作依舊。秦暖臨時租了個離畫廊近的套房,小小兩居室,佈置簡單溫馨。這樣上下班她也不需要搭公車。走兩站地就到了。
對於這一場變故,一向沒心沒肺的李婕也不敢輕易問起。反而是秦暖找了個時間與她長談畫廊的未來。
小小的臨街咖啡館中。兩位好朋友相對而坐。
“暖暖,你今後怎麼打算?”李婕抿了一口飲料,憂心忡忡地問:“厲漠年拖着不肯離婚,秦氏拿不回來,你和你哥的經濟來源……”
秦暖此時依舊十分淡然:“我和我哥沒事。家裡還有點小積蓄。我讓我哥去找份工作,等他安穩下來,我就去美國。”
“美國?”李婕詫異:“去美國幹嘛?你真的要和黎遠塵……走?”
秦暖提到美國,她下意識第一就想到了最近時常出現在秦暖身邊那個儒雅貴氣的男人。說真的,她私心裡還希望秦暖能和黎遠塵走。那樣的男人應該是一杯上好的英式紅茶,醇厚清香,卻不傷人。
女人終其一生的夢想不就是想要嫁給疼愛自己的男人嗎?
黎遠塵無論在外在還是內在都不輸給厲漠年。
秦暖微微一笑,笑容恬靜優雅,有着大家閨秀的矜持:“我和黎學長真的只是朋友。這次去美國,雖然是他的建議,但是我也考慮過很久才下定決心。”
只要等到秦璧在國內安頓下來,她就決定離開這裡,繼續去美國求學。她的人生被命運的手粗暴按了暫停鍵,可是並不意味着她不能重新開始。
李婕瞭然:“可惜了,黎遠塵還是很不錯的。”
秦暖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她笑意清淡,慢慢說:“黎學長是一個很有事業心的男人。不是我這種女人可以配得上的。而且,我目前什麼感情的事都不想碰。”
李婕失笑:“別傻了,暖暖。男人和女人怎麼只有友情呢?”
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黎遠塵雖然高傲,事業心重,但是他那種男人往往就會栽在像秦暖這樣的女人身上。什麼學長學妹的友情。
黎遠塵自以爲聰明絕頂,可是到頭來就怕聰明反被聰明誤。又是一出糾結戲碼。
秦暖微微一頓,半晌才淡淡道:“我會謹慎的。”
李婕嘆了一口氣,知道秦暖走到這一步已經是不容易。她惋惜:“就可惜了,我們畫廊……”
秦暖笑着安慰:“放心吧。畫廊的事情,我在美國一樣可以幫你的。我這次重新申請了專業,我要攻讀設計師。”
李婕一聽,高興極了:“太好了!就等着你功成名就了!哈哈……”
秦暖的設計天賦她最是清楚。當年要不是因爲秦父執意她讀工商管理,說不定秦暖早就是小有名氣的設計師了。